展鈺打了聲招呼,便很識趣地進去了。
元謹示意她跟自己進了皇帝寢殿旁邊的偏殿潤心殿,進去後,讓她先坐下,再慢慢說。
溫瑤見他關上門,再看潤心殿內,一下子有些緊張:“啊……我們就在這裏說話?”
這可是皇上辦公休閑的地兒。
合適嗎?
“我平日述職完,就是在這裏休息,或者用膳。”他語氣淡淡,讓她覺得自己這問題有點多餘了,看來是乾寧帝賞賜他用的地方,也就坐下來。
元謹開口:“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你說不是元廷煥謀害寧王的嗎?”
溫瑤也就調整了心情,說:
“益陽郡主有花蘚症。”
蘚,便是現代的過敏。
隻是過敏這個詞,在古代是沒有的。
中醫上,將過敏症狀統稱為蘚之類的。
頓了一頓,繼續:
“而且有些嚴重,但凡接觸或者嗅到氣味濃烈刺激的花草、藥材,就會犯病。而她在祥丙宮裏居住的琴曼閣,正好在是藥材庫的東南方向,慎刑司的人從藥材庫裏搜出衛茅的那幾日,甚至一直到今天,都是起的西北風,我剛剛去祥丙宮,就是想確定一下風向。也就是說,如果那衛茅真的一直放在藥材庫,肯定會經由風向刮到琴曼閣,被益陽郡主聞到,益陽郡主也肯定會發病,你我都知道衛茅算是藥草中氣味比較刺激的,要不然,那凶手也不會用衛茅藥粉來刺激白虎。可益陽郡主這段日子,並沒有發過花粉蘚。 也就是說——”
元謹聽到這裏,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眯眸:
“也就是說,藥材庫裏之前根本沒有衛茅,元廷煥之前也並沒采買過衛茅,這藥材,是有人臨時發進去,用來栽贓他的。”
溫瑤重重點頭:“沒錯。”
“這麽說來,元廷煥或許還真的不是謀害寧王的背後人,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有人處心積慮在害他…。”元謹神情凝了一凝,原來元廷煥喊冤,是真心的,“這個人,倒是比元廷煥更加心思叵測,厲害得很。”
“五爺覺得這個人會是誰?”溫瑤好奇地托起雪腮。
元廷煥若有所思:“定然是元廷煥下位了,對他有益處的人。”
“元廷煥下位,對誰有益處……難道是齊王?可不對啊,齊王都外放屬地了,能為他辦事的心腹門客大部分也都一一跟著他走了,哪裏能伸這麽長的手來鋪排宮裏這麽多事來冤枉元廷煥?可不是齊王,又能是誰……”溫瑤琢磨著。
元廷煥見這小女人陷入思緒,櫻口裏來回叨念著,不禁淺淺勾唇,忽的趁她不備,將她從小幾的那邊一把拉坐在了自己身上。
溫瑤正想得出神,不妨一下子坐在了個堅實有力的腿上,嚇了一個激靈,剛條件反射想跳起來,卻被他摁下去,一抬頭,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黑黢黢雙眸:
“你若是個男兒,這把攝政的椅子該給你坐了。倒是可惜了。”
簡直比他還要操心。
還能一下子覺察到慎刑司都不曾查到的線索。
溫瑤倒也不急著站起來了,挑眉跟他杠:“我就不懂了,為什麽非要是男子,才能行攝政權?是女子,就可惜了?其實攝政的女子古往今來也不是沒有,漢初的呂後,周朝的武皇,大宋的劉後…世人也見識過這些女子的本事,心裏很清楚女子並不比男人差,可到頭來,還是要打壓女子。”
她說的這幾個,在大晉的史書上也有過記載。
與現實世界的那幾個優秀卓越的女性,倒是姓氏一樣。
所處朝代名號也是一樣的。
隻稍微有些區別,估計也是屬於架空時代。
元謹也不介意她的開杠,淡笑,手掌越發摟緊了她綿軟小腰:“我不打壓你便是了,你若想仿呂後、武皇,等嫁到了平邑王府,便讓你代替我行攝政職。”
她心一動。
她知道他不是那種情到深處便管不住嘴閥,喜歡隨便亂承諾的人。
他既然說了,就必定一言九鼎,就必定是認真的。
與他濃鬱深沉的瞳仁相對視,她下意識想要站起身,他卻將她雙手手腕並著一捉,擠入懷中:“來都來了,不多坐坐?”
溫瑤:“……”
那也不是坐在您大腿上吧?
而且,在皇帝寢殿旁的配殿裏……這麽膩歪,就算不至於冒犯天顏,也不自在吧?
但顯然,某人卻並不覺得不自在,還開心得很。
她有種自投羅網的感覺,早知道就尋個開闊的場地跟他說了。
正這時,卻聽殿外傳來叩門聲。
應該是他的隨從。
他眼眸一抬,知道這個時候若無要事,下麵人是不會來打擾自己的,總算暫且鬆開腿上玉人皓腕。
她一溜煙下去,坐回自己位置上。
隨從進來,似乎還能嗅到空氣裏殘留下來的曖昧溫熱,遲疑了一下,才道:“打擾平邑王了。剛剛下屬收到慎刑司那邊傳來的信。”
“出什麽事了嗎。”
隨從臉色有些暗:“說是珍獸園那個看管白虎籠的內侍,在牢獄中畏罪自盡了。”
溫瑤一驚,什麽?
本來還說順著那內侍查下去,看到底指示他冤枉元廷煥的人是誰,現在自盡了,這條重要線索便斷掉了。
而且,真的是畏罪自盡麽?
還是別的原因?
元謹顯然與她想到了一塊去了,長睫垂下來,遮住眼瞼,落下一片陰翳。
“你先回去。這事,我會查。”隨後,他才用安撫的眼神看一眼溫瑤。
溫瑤點頭,又想到什麽,試探:“現在既然查到元廷煥可能真的沒有謀害寧王,那麽,這件事需要告訴皇上嗎?這案子……需要重新讓慎刑司那邊重新審查料理麽?”
元謹目光沒有動,隻依舊落在她臉上:“就算證實寧王珍獸園遇襲的事真的不管元廷煥的事,他的結果也改變不了,依舊得去皇陵。你應該明白。”
溫瑤心中一動,當然明白。
元若這件事隻是乾寧帝打壓元廷煥的一個借口而已。
這個借口就算沒有了,還會有另一個借口。
最終,乾寧帝是不肯讓這個兒子再有機會參政,登上皇位的。
她點頭:“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