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依慈一個冷戰,顯然也曉得幾分元謹的冷冽性情,也知道麵前的溫瑤是個軟釘子,找她怕是沒戲了,隻能撐著身子站起來,咬咬唇:“奴家打攪了。”

溫瑤轉身離開,走出小林子,剛上馬車,青橘便迫不及待:“怎麽樣,那個步氏對溫司藥說了什麽?”

溫瑤見青橘那緊張兮兮的眼神,生怕自己掉了一塊肉似的,淺笑,隻先吩咐車夫駕車回宮,然後才對青橘將步依慈找自己的目的說了。

青橘聽了,立時就吸口氣,臉色驟變,憤憤:“奴婢就說了那步氏不安好心吧,看吧,果不其然!她這才離開遊雲居幾天啊,這麽快就在做夢想著上位,當平邑王的女人了,自薦枕席不成,居然還好意思找溫司藥你去遊說平邑王,一般哪說得出口啊!”

溫瑤漠然:“她好不容易脫離遊雲居這個苦海,這次來了個好機會,想要改變下半生的命運,自然得牢牢把握住。”

“總之,步氏看著嬌嬌弱弱,卻沒料到這臉皮不是一般厚,雖說被回絕了,但她今後若是還留在平邑王的別院,總怕不死心,又生些什麽枝節。溫司藥還是得防備著。”

溫瑤也就揚唇,衝著青橘一笑,沒再說話。

說話間,馬車到了宮城門口。

還未駛近進宮的城門口,一個守城門的小侍衛便先疾步跑了過來,攔下馬車,而後跑到車窗下低聲:“溫司藥,平邑王在那邊的車上等您。”

溫瑤撩開窗簾一看,果然看見一輛熟悉的朱紅華蓋馬車停在城門口的另一邊。

下了車,她快步走過去,與馬車前的沈墨川頷首打了聲招呼,踩了腳蹬上車,正看見還未換下攝政王官服,一身玄色描金紋袍的元謹正在裏麵坐著。

他看見她上來,眸梢微微勾起個弧度,瞳仁裏盛了春水光澤,隨即,一抬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側坐下來:“告假回銅錢巷了?”

溫瑤知道他在銅錢巷附近設了親衛,所以自己回溫家的事,怕是親衛已對他說過了,也就點點頭:“四郎出了點事,在國子監和蔣妍堂弟蔣柏楊打架,被夫子送回了家,還說是要除名。我不放心,回去看了下,所幸傷得不重。”

元謹臉色毫無意外,似乎已聽說這件事了,隻道:“稍後我讓沈墨川過去跟國子監的人打聲招呼。放心,四郎不會被除名。”

他是剛剛料理完朝務,出宮時聽沈墨川來說了四郎在國子監與人打架的事,又得知她請假出宮了,看時辰也差不多要回宮了,便幹脆在宮城門口等著她。

“不用了,這事已經解決了。”

元謹眉心幾不可查地一蹙:“解決了?”

“嗯。其實,我剛剛去過太傅府……”溫瑤也沒瞞他,將自己去找蔣妍算賬的事兒說了一遍,又把蔣仲懷承諾的事說了,“蔣大人會去跟國子監解釋這事與四郎無關。他既是蔣柏楊的堂兄,他們翰林院與國子監關係也近,說一聲應該沒事。這點小事就不用麻煩五爺了。”殺雞焉用牛刀?他一個攝政王,專門去處理小孩子打架的事,不成體統。

又是蔣仲懷。元謹眉心的陰霾越發沉了一沉,怎麽最近什麽事都少不了他,語氣生了幾分不可察的沉,聽著卻漫不經心:“今天又跟蔣仲懷見麵了?”

又?溫瑤一挑眉:“我和蔣大人上次見麵,五爺也知道了?”

元謹也沒否認,嗯了一聲:“這樣看來,你跟蔣仲懷最近倒是有緣得很。”

這語氣,怎麽聽也不像是很高興。溫瑤見他濃眉緊鎖的樣子,無端端有些好笑:“我天天要跟很多人見麵的,這麽說,跟我有緣的人太多了~”

“但不是每個人都會遍地搜羅失傳古醫籍,送進宮給你。”

溫瑤一怔,他連蔣仲懷送醫書給自己的事都知道了。

他見她沒話說了,俯下頭頸,湊近了她耳畔,嗓音壓抑幾分:“心虛了?”

她氣笑,轉身看著他:“我心虛什麽?我與蔣大人是正常來往而已。”

他見她還不知錯的樣子,說不出的一股子酸勁湧上。

正常來往?她覺得正常,蔣仲懷卻隻怕視為甘霖之喜。

他驀然一抬手,支起她下巴:“你是真的不知道蔣仲懷對你有仰慕之情?別忘了你是有夫之婦。”

明明挺生氣,想憑著丈夫的義務對她訓斥一番,教教她為妻之道。

對上她一雙烏溜溜的無辜眸子與嬌豔欲滴的紅唇,積壓在心底的脾氣卻又沒法對著她發出來,甚至連一句責罵都說不出來。

她輕輕扒下他的手,反問:“那五爺又還記得自己是個有婦之夫嗎?”

元謹神色凝固在臉上:“什麽意思?”

扯開話題嗎?

“步氏與五爺的事又如何說呢?”溫瑤斜睨一眼他。

自己不清不楚的,還倒打一耙自己頭上呢。

“我和步依慈?我和她能有什麽事?”元謹眉立刻皺起來。

“步氏心心念著想要當五爺的妾室,不惜求到了我這邊。想必也是五爺對她釋放過什麽信號,讓她誤以為有這個機會吧。”她又瞥他一眼,想說自己不守婦道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守男德吧!

她再如何,至少也沒讓自己的裙下臣跑到他麵前去撒潑打諢吧……

元謹臉色驟然變得難看:“步依慈跑去找你了?什麽時候?今天?”

“嗯。就在我回來的路上。”

該死。翩然院那些親衛居然就這麽讓步依慈跑了出來?元謹壓下怒氣,罷了,這事遲些再說,還是先搞定眼前的,語氣頓時緩和下來,又有些冤枉:“她的確對我提過這事,不過我拒絕了。我能釋放什麽信號?自打她進了翩然院,我才跟她見過一次。”

“一個淪落風塵、身世可憐的女子被攝政王帶回王府別院安置下來,好吃好喝地供奉著,又有下人伺候著,這已經算是對她釋放信號了,便是五爺你不說一個字,她肯定也會生了攀附的心,覺得自己有機會啊。”

元謹眉心擰緊,氣笑:“如此說來,倒還真是本王錯了。好。”說到這裏。一撩簾子,對著車前頭的沈墨川果斷吩咐下去:

“稍後你先去翩然苑, 讓幾個親衛將步氏轉到郊區景秀庵住下,隻讓她隨身帶一個丫鬟,方便盯著她,其餘伺候的下人都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