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正是。”
溫瑤眼睛閃爍無常,半會兒,才問:“九公子喝完了的酒可有剩下?酒具在哪裏?”
宮人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問這個,卻也不敢不答,指了指閣內東北角落的一個小房間:
“應該都收到了翡翠閣的小廚房裏,灶台靠左側的那一套棕紅色漆器酒具便是,酒水怕是沒剩下了,九公子估計都喝完了。”
溫瑤心裏一動,臉上卻毫無波動:“知道了。好了,你下去忙吧。”
等那宮人離開,溫瑤提腿就朝小廚房走去。
幸好翡翠閣平日無人居住,今天裏麵也沒人。
空****的十分安靜。
她一眼就瞧見了放在灶台左側上的棕紅色漆器酒具,立刻過去,拿起酒壺。
裏麵空空如也,果然早已經被喝光了。
她抱著一線希望揭開壺蓋,湊近鼻下,卻嗅到了濃鬱的酒氣。
太好了,雖然裏麵的酒沒了,但這酒壺卻還沒來記得清洗。
宮裏有規矩,死了的人用過的遺物都要及時清理焚燒。
這一套酒具是元逢乙用過的,估計翡翠閣的宮人也沒想著會繼續使用,便也就沒怎麽好生清洗,等著過幾日拿去焚燒處理吧。
她在廚房裏找了一隻筷子,伸入壺肚內,使勁兒刮下了一層壺胎渣滓,放在小碟子裏,然後找來熱水,倒進一點到碟子裏,浸泡那些渣滓,不一會兒,端起來放在唇邊,果然,一股淡淡的酒氣襲入鼻腔內。
她又掏出隨身攜帶的專門試藥的藥粉沫子投入小碟子裏。
小碟子裏暈開的酒水,立刻從透明變成了淡淡的紫藍色。
她頓時吸口氣。
元逢乙那晚喝的酒水裏,果然下了藥。
如今回想起來,那藥,很可能是催情一類的藥物。
她早就起疑,單純的喝醉,應該不至於讓元逢乙那晚對她生了猥褻心,在皇宮內院裏便想對她下手。
便是再好色,再猖狂,再大膽包天,那元逢乙卻也不是個傻子,主動去招攬女官。
除非,他喝的酒,有什麽問題。
如今基本確定了。
元逢乙喝的酒裏很可能下了催情之類的藥,也就是說,當時的他,是根本沒法控製自己的。
那這藥,顯然也不可能是他自己下的……
溫瑤眉心被陰雲遮住,良久才轉身,走出翡翠閣,然後朝隔壁的祥丙宮走過去。
叫人通報以後,徐不驕很快就走了出來,看見溫瑤來了,很是驚喜:
“溫司藥怎麽來了?是來看太子的嗎?”
畢竟溫瑤很久都沒主動過來了,前幾日過來還是自己去請的。
溫瑤麵無表情,隻點點頭:“嗯,奴婢來看看太子身子好些沒。”
“嗯嗯,好多了。好多了,溫司藥快請進來,殿下看見您,定是高興壞了。”
徐不驕將溫瑤引進去,帶入了正殿。
元若正在與奶球在殿室內玩著,看見溫瑤來了也很是開心,撲了上來:“仙女姐姐你來了——”
“溫司藥是來看望殿下,看殿下身子好些沒的。”徐不驕笑著說。
溫瑤也就點點頭,聲音緩和,聽不出一丁點情緒:“看殿下的精神,看樣子是痊愈了,奴婢也不必擔心了。”
“嗯,本宮好多了,”元若看見她又恢複了對自己的關心,喜悅彌漫整張俊秀的小臉,仿佛隻要她能恢複與自己往日的關係就是金不換的事兒,又過去主動拉了溫瑤的手:
“仙女姐姐,本宮將紅哥兒送出了宮,給他找了一戶郊區的好農戶人家。那家是個富農,家裏場地寬敞,也一向愛馬,定然會好生對待紅哥兒。”
溫瑤心頭一動,當然看得出,元若是在努力討好自己,希望在她心中的印象能有改觀。
想讓她知道,他並不壞,並不是一個心機深的人,還是那個昔日她心目中的元若。
她手指陡然一動,下意識滑下去。
元若見她鬆開自己手,麵上笑意一凝:“……仙女姐姐莫不是還是不肯原諒本宮?還是覺得本宮是個壞人?”
溫瑤回頭看一眼徐不驕。
為元若留一點麵子,是她最後能為元若做的事。
徐不驕得了溫瑤的眼神,一愣,便也就很快明白,看一眼元若:“那……奴婢先退下。殿下先與溫司藥說話。”
等室內隻剩兩人,溫瑤才開口:“奴婢也想和殿下如昔日一般,也告訴自己,殿下之前做的事情,不能怪殿下,隻是身在宮闈,情勢所逼,隻可惜太子殿下卻還是拿奴婢當傻子,更忘記了承諾過奴婢的不會害平邑王的事情。”
每個字都灌了碎冰,在空氣裏飄**。
元若英美而稚嫩的小臉忽的凝固:“本宮不懂你的意思……”
溫瑤冷冷看著他:“殿下又何必再裝?淮王庶子元逢乙是你安排在宮裏住下的,他死之前一晚喝的酒,也是你送過去的,酒水了被放了些虎狼藥,也是你示意投放的吧。殿下是想讓元逢乙調戲奴婢,然後激怒平邑王,讓平邑王借機殺了他,這樣,淮王定然會找皇上告狀訴苦,皇上也會對平邑王生了芥蒂,覺得他太過妄自尊大,私斬皇親,已不將朝廷與皇室放在眼裏。”
元若臉上的表情巍然不動,仿若被冰凍結住。
溫瑤見他久久不語,知道他已是承認了,眼神落寞:“太子殿下給了奴婢三個願望,奴婢的第二個願望便是希望太子不要對平邑王有加害之心,殿下當時也答應了,可殿下說話不算數,還是違背了。”
元若這才開了口,聲音一出,少了幾分孩童的稚氣,多了幾分成年人都趕不上的沉穩:
“本宮並沒違背諾言。本宮當時說的是,隻要平邑王不阻礙本宮,未對本宮有什麽傷害,本宮也絕不會與他為敵。”
溫瑤見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氣笑:“殿下的意思是平邑王現在是因為對你有什麽阻礙與傷害,你才會害他?他怎麽著你了? 哪裏礙著你了?”
元若冷眸看向溫瑤:“平邑王如今大權在握,連京城中心兵權都拿到了手裏,滿朝文武與邊關百姓都對他敬仰無比,甚至超過皇上的待遇,若是繼續下去,這大晉江山隻怕會改到了他名下!本宮豈能就這麽繼續任他坐大,不理不睬,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