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要對峙,就做得幹幹淨淨。

讓步依慈徹底沒話說。

讓眾人徹底對她沒懷疑。

這話一出,步依慈臉色微微一沉,卻暗中咬緊腮幫,倒是還挺自信呢!

倒也是,有了平邑王妃這一層身份,她倒是還怕瞿六爺不敢隨便揭發。

沒了平邑王妃的身份,就相當於沒了最後一層保護,瞿六爺便也會有一說一了!

……

瞿六爺是一個時辰後進的平邑王府。

初次進王府,左右觀望,看什麽都稀奇,感慨。

媽的,攝政王的府邸就是闊綽,奢華!

自打來了京城,辦了賭坊,京城貴胄多,他也算是見識過三兩個大佬,去過幾個富貴場所,但還沒有機會見過當今京城最厲害的權臣,更沒機會來過這種天上人間一樣的宅院!

他跟著沈墨川進了正廳後,便一眼看見了座上一身莊肅貴氣、宛如天上明月的男人,馬上知道是誰了,粗嘎著嗓音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草民瞿六,拜見平邑王!”

步依慈立在台階下一側,蹙眉用手遮住半邊臉朝粗獷的瞿六爺望過去,果然是個曾經當山匪的,看著就粗魯,真是想不到溫瑤竟然與這種人相處過幾天…簡直可怕。

元謹目光落在瞿六爺身上,冷冽而複雜,也沒繞圈子:

“你先前在金陵府利川縣的平鎮山區曾落草為寇,創建了烈焰寨,擔任寨主時期,曾擄劫過一名女子,還將她軟禁於山寨中好些日子,是嗎。”

瞿六爺嗬嗬一笑,倒也沒否認:“那是草民先前犯下的罪過,也領過罰了!平邑王不會這會兒又要再秋後算賬吧?草民現在可是一等一的良民啊,早就金盆洗手,做正經行業了!”

“嚴肅點。”沈墨川在一旁低聲嗬斥,“在平邑王麵前,還敢嘻嘻哈哈?認真回答!”

瞿六爺便也就噤了聲,老實說:“是的。”

步依慈見他承認了,眉眼浮現出欣喜。

一旁的眾人也都屏息,看來還真的有這回事。

元謹不動聲色,繼續審問:“那女子叫什麽。”

瞿六爺撓撓後腦勺,像是回憶了一下:“好像姓溫吧!”

眾人頓時更不敢發出聲音,正好就是王妃的姓氏……難不成還真的是王妃?

步依慈也是快掩飾不住勝利的神采了。

元謹繼續:“若現在那女子站在你麵前,你可能認得出來?”

瞿六爺亮出大白牙,一笑:“草民別的本事不敢說,記性卻是一等一的好!莫說草民綁過的女子,便是自己擄劫過的每個小娘兒們穿的什麽衣裳,草民都記得。不信,平邑王可以去賭坊找人家打聽打聽!草民的記性絕對不是蓋的!”

這話畢竟有些輕佻,眾人都垂下眼神,嘖嘖起來。

步依慈卻暗中睫毛一動,唇角勾起。

越是這樣,元謹越是惱火。說吧,多說點兒!

元謹臉色也暗冷幾分,卻還是盡量平靜道:“出來吧。”

溫瑤進去換了身青橘的衣裳,一身普通奴婢打扮的裝束走出來,對著元謹行了個禮,然後緩緩轉身,對向瞿六爺。

瞿六爺目光落在溫瑤身上。

元謹握住椅扶手的手已經有些不由自主的動彈,聲音卻盡量沉穩:

“你看看她,是不是你之前擄劫過的那個溫姓女子?”

瞿六爺走到溫瑤跟前,目光一亮。

步依慈看他這樣子,心中已萬般舒爽,正等著這土匪揭露堂堂王妃就是被自己劫持過的女子,卻聽瞿六爺收回目光,看向平邑王,語氣有些無奈:

“平邑王是在跟草民開玩笑麽?這麽個絕色佳麗,草民哪有福氣劫持過啊!”

這話一出,步依慈頓時就一顆心墜地,什麽意思?

這山匪居然不承認擄劫過溫瑤!?

原來瞿六爺剛才的驚喜眼神,並不是看見熟人,而是看見貌美女人的震驚。

他是沒認出來嗎?

元謹一顆心也徹底放鬆下來:“你的意思是,她並不是你擄劫過的那個姓溫的女子?”

“草民若真的擄劫過這麽漂亮的娘兒們,她現在也不可能站在京城,隻怕早就被草民高價賣去平鎮最大的窯子裏去了!”瞿六爺堅持不認識溫瑤。

元謹眯了眯眼,雖然這瞿六說話有點糙,但這會兒倒是也不難聽:

“你確定不認識她?”

“草民剛說了,草民的記性一等一的好!這可不是草民自個兒吹噓的!這一點,大夥兒都是能去賭坊打聽的!若真的擄劫過這麽個天仙,草民便是打死也不可能忘記啊!而且草民當時擄劫的那個姓溫的女子,才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生得瘦猴兒似的,難不成一年便長成了大人?變成了個天仙!?”

斬釘截鐵的一番話出來,步依慈失望不已,身子軟下來。

眾人也都低聲嘀咕起來:

“就說了,肯定不是王妃啊……”

“這步娘子也不知哪裏打聽來的小道消息,竟將這山匪綁過的女子當成王妃……”

“估計是王妃與那個被綁架的女子都姓溫,又都是金陵府人士,才弄錯了吧。”

“什麽弄錯?步娘子分明就是故意裝傻,給王妃潑髒水!”

步依慈臉色煞白,一下慌了手腳,生怕元謹盛怒,忙跪下來:“妾身沒有啊……”

卻聽瞿六爺“咿”了一聲。

步依慈見他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一個激靈,也不明白為什麽他要這麽看著自己。

元謹也察覺出異樣,皺眉:“你咿什麽咿?有話就說。”

瞿六爺這才撓撓頭,說:

“剛聽這小娘子被王府下人叫‘步娘子’,倒是讓草民想起一件事,前兒草民在賭坊遇到了個男子,也問過草民關於先前在平鎮擄劫民女的事情,因為草民的背景不少人都曉得,草民也並沒多想,以為隻是客人隨口問問而已,便也就與他聊了兩句。隨後那男人便帶著隨從走了,也是巧,正好落下錢袋,草民拿著錢袋去追他,卻正好聽見他對著隨從低聲說,明天等步娘子的丫鬟來了衙門,便告訴她瞿六的事情,這樣也能幫她在打壓打壓王妃的氣焰,助她站穩腳跟。”

聽到這裏,元謹臉色已經漸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