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豐啊!我真的走不出來啊……”

六年了,整整六年。

柯韻芝每次看到柯黛,就會想起褚厭。

褚厭雖然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卻有著勝似親生的母子感情。

這讓柯韻芝怎麽接受得了,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個事實啊。

她的哭聲越發悲切。

從房裏傳到了房外。

柯黛靠在門邊的牆上,低著頭,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她對父母撒了謊。

六年前,聽到褚厭的死訊,柯韻芝備受打擊,問她褚厭是怎麽死的。

她隱瞞了真相,隻說是個意外,說褚厭為了救她,在車子爆炸的前一秒,將她推出副駕駛,自己卻連車帶人的墜海,屍骨無存。

一開始柯韻芝還不信,親自跑到半島海峽一探究竟,然而什麽都找不到。

柯韻芝那個時候,還傻傻的以為這隻是柯黛跟她開的一個玩笑,相信沒過多久,褚厭就會回來。

然而足足等了六年,都沒把人等回來。

漸漸的,柯韻芝接受了這個事實,但也把一切的過錯,都歸根在柯黛身上,認為是她害死了褚厭。

對此,柯黛從來沒為自己辯解過。

因為她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不管真相是什麽,褚厭的死,都是因她而起。

這份孽,她認。

家人的恨,她也甘願承受。

……

星莎傳媒。

柯黛坐在桌前,心不在焉的用勺子,攪拌杯子裏的咖啡。

門從外麵推開。

童遙翻著行程表走進來,“喲嗬,你這通告安排的夠滿啊。”

“下午三點,去中貿城簽手遊代言的合同。”

“明天上午十點,去mix pop試穿金雞獎典禮的紅毯禮服。下午四點,拍攝影後特輯。

“後天晚上六點,參加金雞頒獎典禮。”

隻挑最近的通告說完,童遙合上行程表,“你這幾天別抽煙,保持最好的狀態備戰金雞,你這次入圍了最佳女主角提名,呼聲最高,大概率會獲獎,所以打起精神來知道嗎?”

柯黛淡淡的嗯一聲。

一瞧就沒聽進去。

童遙在心裏歎了口氣。

自從六年前,褚厭發生了意外,柯黛就像變了一個人。

她全身心的投入工作當中,短時間內,從偶像派藝人,轉成實力派演員。

四年前,她憑借一部電影【真情】,斬獲第二十七界金馬獎最佳女主角,同時拿下國際電影節一座奧斯卡小金人。

三年前,她又一部電影【涅槃】上映,榮獲第三十界百花獎最佳女主角。

以及兩年前,她未播先火的電影【惡徒】,成功獲得第三十五界華表獎最佳女主角。

一項又一項的榮譽,拿到手軟。

而後天的金雞頒獎典禮,柯黛的新電影【雙生子】,成功入圍影後人選的名單。

如果拿下這個榮譽,她將實行影視界獎項大滿貫。

無論顏值還是演技,雙雙在線,眾大網友甚至稱她為“黛神。”

她表麵光鮮亮麗,實則內心孤僻冷寂。

身為她的經紀人,童遙發現她越來越沉默寡言了。

私下煙酒都來,如同一具沒有感情,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苟延殘喘的混日子過。

辦公室靜悄悄。

童遙走近了看,清楚看見柯黛憔悴的臉色,“你昨晚沒睡?”

“睡了。”

“又失眠?”

“嗯。”

柯黛又做了噩夢。

夢裏那個男人從海中爬出來,拉著她一起去死。

“怪不得黑眼圈這麽重。”童遙皺著眉提議:“你失眠太頻繁了,找醫生看看吧。”

“不用。”

柯黛伸手撩了撩額前的頭發,表情無趣,還有些煩,“你能不能別問了,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童遙習以為常。

因為這不是柯黛第一次趕人了。

她喜歡自己關在一個封閉的世界,拒絕外界一切的人跟事物。

這樣下去可不是好事。

但童遙又自知開導不了她,隻能先轉身離開。

剛出辦公室,正好遇到大Boss。

童遙趕緊稱呼,“晁總。”

“嗯。”晁謹謙略微頷首,“柯黛在裏麵?”

“在,但她心情不好。”

“……”

男人沒說話。

心情不好?

這幾年裏,她的心情就沒好過。

無非就是因為六年前那件事,將她一直牢牢困住。

晁謹謙推開門進去,一眼就看到窩在沙發上的人。

柯黛嘴裏叼著煙,還沒點燃,被身後一隻手搶走了。

她回頭,“還給我。”

晁謹謙直接扔進垃圾桶,“抽多了傷身,你最近的癮越來越大,必須控製一下。”

柯黛扔開打火機,不理他。

“你又瘦了。”男人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至於這樣折磨自己嗎?”

柯黛不吭聲。

“六年了,六年了柯黛。”晁謹謙看著她頹廢的情緒,“你還走不出來?”

回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柯黛自嘲的笑了聲,終於開口:“我媽都沒走出來,我怎麽可能走的出來呢。”

晁謹勵下意識擰眉,“你回家了?伯母又對你說了什麽?”

嗬。

什麽都沒說。

還是把她當陌生人一樣對待。

柯黛知道是自己活該,眼眶漸漸泛紅,“我媽恨死我了,因為我害死了她的兒子。”

晁謹謙在她身邊坐下,“六年前的事你跟我說過,但我認為褚厭不是你害死的。”

柯黛笑了,眼淚成串的往下掉,“我承認,我是恨褚厭,但我真的沒想過要他去死。”

黎今霧自殺身亡,這事一直是柯黛心裏的芥蒂。

她跟褚厭之間,隔著一條人命。

麵對這種情況,她沒辦法做到心無旁騖的跟褚厭在一起。

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遠離他,徹底的遠離他。

可她深知褚厭的性子,不管她躲到哪兒,他都會誓死糾纏。

柯黛隻能找四爺合作,提出洗掉記憶的法子,既可以讓褚厭將來有個新的身份繼續生活,也可以讓她徹底擺脫他。

這樣才是對他們兩個,最好的結果。

“我明白,我都明白。”晁謹謙將痛哭的她攬進懷裏,“褚厭的死,是個意外,當時現場除了鬼鷲的人,顯然有第三方暗襲者,雖然還沒查到幕後黑手,但是阿黛,你沒有殺死他,這種意外誰都料不到,你不用讓自己一直活在負罪感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