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夕陽已經全都落下,他卻清晰地看到了從她身上滴落的血跡!

看不見的角度裏,還有個男孩子在嗷嗷哭,大喊著“救命”。

狙擊手連放兩槍,雖沒有打中年輕女人,好歹製止了她再靠近今苒。

年輕女人躲在了巨大的立柱後,從扭曲的角度朝著今苒的位置射擊。

狙擊手無法鎖定目標。

情況緊急。

隻能武警逼近。

在迅速移動的十數秒之中,又是兩聲槍響。

年輕的總指揮看了眼和自己一起高低起落的男人,汗毛都豎了起來。

若是死的是人質,接下來還不知將會發生多可怕的事!

到達事發樓層。

沒有看到人。

隻有今苒剛才重摔的位置有一大灘血跡。

薄司硯劈手奪過武警手中的槍支,慢慢靠近立柱。

渾身上下的筋脈都累累凸起。

心跳的聲音衝擊著他的腦仁兒,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酷刑。

最終。

他看到的是今苒左手護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右手執著槍,嘴角掛著血,肩膀上也是大片的血跡,臉色慘白得像隻鬼,但眼神卻像極了無法撼動的戰神!

而地上,躺著手腳被打穿的年輕女人!

站在原地再三確認,她活著!

她還活著!

緊繃的肌肉才終於慢慢鬆懈下來。

跟在後麵的年輕總指揮擺手,解除警報。

薄司硯大步過去,輕輕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今苒看著他、看著那些穿著武警製服的人,眼睛眨動了兩下:“薄司硯……”

薄司硯把槍從她發抖的手裏拿走,扔到一邊。

小心抱住她。

失而複得。

恍若世上最烈的炮火。

“沒事了,你已經安全了。”

安全了……

今苒重複著他的話。

然後。

用盡僅存的力氣扇了他一耳光。

她是傷得不輕,腦子還是清醒的。

或許是腎上腺素還在飆升。

也或許是瀕死的感覺讓她崩潰。

小時候遭虐待,稍大一點差點被人虐殺,訂個未婚夫不是個男人,經營各公司在別人眼裏像是經營了個青樓,是罪該萬死,不過就是想找個漂亮男人來一段高興的,居然把大半條命給搭了進去!

她上輩子是殺人放火的江洋大盜嗎?

這輩子讓她一整局都天崩地裂!

她真的是活得夠夠的了!

就打閻王了,怎麽著吧!

有本事就把她人間除名吧!

不活了!

因為扇得太用力,後衝力還讓她把頭給撞在了立柱上,又一陣頭暈眼花。

薄司硯挨了一巴掌。

臉上立馬多了幾道杠。

身後年輕的總指揮嚇得捂臉:要命了!閻王不打女人,但是閻王會叫你三更死啊!小姑娘,你自求多福吧!

薄司硯卻一點都不在乎,趕緊拖住她的小腦袋:“撞痛了是不是?別生氣,等你養好了身體,怎麽打都行。”

小心摸過她的身子,檢查除了肩膀上的傷勢外是否還有骨折。

今苒渾身是傷,哪裏摸得起!

痛得渾身發麻!

把她要死不活的靈魂真真實實的拉回了人間。

特麽的,她還活著。

搞不好好能再活個幾十年!

一瞬間,怨氣和怒氣被衝進了劇痛的大海,隨之而來的,自然就是海嘯般席卷的後悔。

“……要死了……”

她居然打閻王爺了!

薄司硯看她震**的眼神,格外柔軟了語氣:“是我連累了你,你打我是應該的,我沒有生氣,真的!”

今苒嘴角抽了抽。

從前看他溫柔的表情,覺得好性感,想撲。

現在看他溫柔的樣子,覺得又性感又嚇人,還有莫名的瘋批敢,感覺他下一秒就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起來、懸在高樓意外,微笑著問她:知錯了嗎?

“謝謝,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剛才嚇壞了……”

“我知道,沒關係。”

“那、那我可以不用查無此人、人間消失了嗎?”

薄司硯:“……”

轉頭看向一旁的年輕總指揮。

目光詢問。

他看上去,真的很嚇人嗎?

年輕的總指揮一本正經地用力搖頭。

擔心裏真的好想笑。

要死了。

大佬的溫柔,無人欣賞!

哈哈哈哈哈……

大佬一個眼刀過來。

年輕的總指揮立馬閉嘴嚴肅:“那什麽,趕緊仔細搜查附近,找到剩下的幾名人質,小心還有漏網之魚!”

……

帽子叔叔們把手腳被打穿的年輕女人拎了起來拖走的時候,她還死死盯著今苒。

沒有被抓後的恐懼。

隻有讓她逃脫掉的惱羞成怒。

怎麽都沒想到一個從醫院裏頭劫出來的病殃殃的小姑娘,竟有這樣的敏銳力和身手,把來滅口的打手全解決了不算,還看破她了的偽裝。

還從沒有人能從自己的槍口下逃走!

簡直是恥辱!

“月光花開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引來眾人警惕。

“你!”年輕女人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伸出手指向今苒:“月光花盛開的時候,就是你的死期!”

她的眼神讓今苒覺得很不舒服。

仿佛帶著什麽暗示。

又仿佛是詛咒。

月光花?

月光花跟她有什麽關係?

疑惑無語間,腦海裏卻不其然閃過幾個畫麵。

太快,根本無法清晰捕捉。

但飛閃而過的殘影,似乎就是花朵。

白色的花朵。

難道她真的……在哪裏見過?

突然之間,無數畫麵撞擊著她的腦仁兒、無數覆蓋的聲音在耳邊叫囂,讓她無法思考,劇痛像是失控的瘋獸,瘋狂攻擊著她每一根脆弱的神經,像是要將她撕裂成碎片!

視覺從彩色,模糊成黑白雪花點。

這種感覺她好像在什麽時候經曆過,似乎已經習以為常,都不感覺道驚恐。

看看麵前,又看看周遭。

“你……你們怎麽褪色了?”

褪色?

薄司硯還來不及疑惑她的用詞,人就已經暈倒在了他懷裏。

當年親眼看著人從高樓一躍而下,卻無法施救的無力感席卷而來,讓他臉上失了血色:“醫生!”

隨行的醫生忙上來給她做檢查。

確定脈搏正常,暫無明顯內出血的情況後道:“虞小姐是情緒緊繃過度,又太虛弱,一時受不住才會暈厥。沒有骨折情況,但是內髒是否出血還得去醫院做檢查才能知道。”

“還好子彈隻是擦傷,否則以她現在本就有失血嚴重的身體情況,一旦引起大量出血,必然小命不保!”

薄司硯不放心,小心翼翼抱起她下樓:“聯係醫院準備,立馬回去給她全身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