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車裏暖氣開的大，餘笑笑額頭開始沁汗。
這人真是細節的可怕，輕飄飄掠過的話都被他記住，不過慶幸他沒有當麵提出來懟她的麵子。
餘笑笑支吾：“因為…”
因為她要撩他？
說了鐵定要被罵，但是不說依他的脾氣，餘笑笑可不想真的喝一大袋子的奶茶。所以還是要編。
“因為…他要的我沒法拒絕。”
宋歸祈原諒我，無奈之舉。
餘笑笑在心裏默默禱告。
“沒法拒絕？”沈子漠抿了下嘴唇，沒戳破。目視前方淡言道：“那我倒是去找他談談了，我們笑笑要上學，不接受騷擾、不戀愛。”
“別去。”餘笑笑連忙製止。
沈子漠聲音陡然沉了下來：“說實話。”
餘笑笑無奈，“因為…我身上沒錢，借了他的錢給小貓買吃的。”
其實貓一直在辦公室，根本沒用她管。
沈子漠知道她本意，當然也知道她在說謊，沒繼續問下去，問出來也不能怎麽樣。
隻得壓下心頭過，問她：“知道我為什麽生氣麽？”
餘笑笑側頭看她，自知理虧，一件件的往外說：“因為跟他一起去酒吧？”
“不是。”
“要他微信？”
“不是。”
“那是什麽？”餘笑笑實在是沒想到，那兩件確實應該是他生氣的點啊。
沈子漠倏然把車靠路邊，停下。
他側頭，說話嚴肅，“因為有事你沒告訴我。”
“來種地方有個人陪你沒錯，錯在你沒有告訴我。”
餘笑笑看著沈子漠好看的臉，連生氣都冷峻的帥。
大概是真生氣了吧，這是他頭一次在和她對線時這麽正式。
“那天的新聞是不是沒認真看？”
“哪天？”
“停電那天。”
“……”餘笑笑心虛的低了低頭。確實，電視進了眼睛沒聽進去一個字。
沈子漠皺眉，“新聞上播報的是最近江北一個在逃罪犯的通緝令，連環殺手，專挑學生下手。”
餘笑笑聽到一半就已經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怪不得沈子漠提醒她放學立刻回家，鎖好門。
“如果你出了事，怎麽和叔叔阿姨交代，怎麽——”
“跟我自己交代？”
原來他在急這個。
饒是餘笑笑再沒皮沒臉也被被他說的羞愧難當。
確實人家也沒有義務非要來管她，被爸媽請過來，還要管個這麽不聽話的，想想也是不容易。
“我錯了…以後一定有事先告訴你。”
餘笑笑很少這樣，像個小貓似的，至少在短暫相處的這兩周，沒有過。
沉默兩分鍾後，沈子漠收了緊繃的眉眼，緩了緩，目光柔下來，“吃飯了麽？”
“沒吃。”
“小龍蝦？”
餘笑笑差點兩行清淚，犯錯了沈子漠竟然沒讓她回去學習。
“我賞罰分明，既然知道錯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但是餘笑笑，我不會像你爸媽一樣慣著你，下不為例。”
餘笑笑一聽沈子漠沒打算深究，頓時來了精神，興衝衝的立聲道：“好的，收到！”
沈子漠看了她一眼啟動車子，嘴角不易察覺的勾了上去。
下次有事提前通知他，可不就沒宋歸祈什麽事了。
當晚餘笑笑加了宋歸祈，在沈子漠的眼皮子底下，加了。
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就借口洗澡結束了話題，最後把手機恭恭敬敬的遞給了沈子漠。
打臉來的太快，虧她還樂嗬嗬的覺得他有點人性，回家就變臉了。
“手機會分散你的注意力，有事手表聯係。”
沈子漠說的有理有據，餘笑笑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手表是挺高科技，但也僅限於對比其他手表而言。跟手機比起來，也就媲美老人機而已。
沈子漠確實比較忙，有視頻會議要開的時候會去客廳，接電話時會去客廳，怕影響到她學習。所以餘笑笑趁著他出去的時間奮筆寫了檢討書，不足三千字，而且每個字間距很大，顯得空曠卻鋪滿整張紙。
淩晨十二點多，餘笑笑洗完澡回了房間，用手表給裴靜打電話痛訴沈子漠的惡行。
結果裴靜連一半都沒聽完，給的回答是，“早就該沒收了。”
“那他，他還虐待我，讓我學到淩晨三點。”餘笑笑盡可能的把自己顯的渺小。
“這是他讓的？”裴靜聲調一高。
餘笑笑像小雞啄米似的使勁點頭，“嗯嗯嗯。”
快聽聽你女兒過得什麽苦日子。
“嗯……”裴靜似乎在思考，半天沒說話。
“媽，你們快點回來就…”
好了。
“真應該高一的時候就把你送到沈小子那。”
“……”
餘席揚是放養，餘笑笑可以說是從小捧到大的，因為是二胎又是個女孩，簡直疼到骨子裏。
裴靜偶爾數落兩句，都被餘承朋愛女心切給摁了回去。
聽自家女兒的話，沈子漠那小子還挺有辦法。
裴靜繼續道：“你好好聽話，別氣你子漠哥，要是惹你子漠哥生氣，上大學別指望我給你交學費。”
餘笑笑如鯁在喉。
忽的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響，接著是自家老爸的聲音。
“笑笑麽，最近生活怎麽樣？”
“你女兒不給別人惹麻煩就已經燒高香了。”裴靜聲音忽遠忽近，“笑笑，媽媽要去做按摩了，拜拜~”
“……”
沒等餘笑笑回話，對麵又是
嘟——
餘笑笑繼續撥號，準備再給自家老哥來個轟炸。
“都說吃人嘴短。”
“餘笑笑，小龍蝦白吃了？”
沈子漠脫下西裝就仿佛卸下強硬，整個人慵懶又隨意的倚在門口，濕發自然撩起，五官暴露在燈光下，骨相真的很絕。
但餘笑笑可沒時間欣賞，她在床那邊被嚇得一激，手表差點滑了下去。
相比之下，餘笑笑就很隨意，吹幹的頭發淩亂散著，裹著粉色米老鼠睡衣，頭頂戴著一個粉色發卡，上麵是一朵可愛的小黃花。
她心有餘悸，偏偏剛才頂著的氣還沒散，大喊道：“你敲門了麽？！”
沈子漠平靜，“你門沒關，敞著，我還以為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
“故意讓我聽見，想讓我和阿姨討論一下宋歸祈的事情。”
一盆冷水澆下，把餘笑笑的火滅的了無痕跡。
“……我錯了。”
“虐待你？”
“胡話，我夢遊了說的胡話！”
靠，好歹她也是個有脾氣的人，怎麽到沈子漠這就被打壓到地底了呢。
餘笑笑邊說蹬腳脫了拖鞋，翻身上床，陷進了粉嫩綿軟的小床裏，被子蒙在頭上，與世隔絕。
沈子漠發笑，伸手給閉了燈。
“把發卡摘下來。”
餘笑笑聽見鼓動了一下，被裏伸出一隻手，把發卡放在了床頭。
“別玩手表，早點睡覺。”
你妹，一個“老人機”，能玩出什麽花樣來，大黑天的給鬼拍照？
沈子漠關好門回了房間，站在門口打開手機。
上麵是他和餘承朋的聊天頁麵。
餘承朋：【笑笑這孩子平時就大大咧咧的，可能有時候不太懂事，你別往心裏去。】
餘承朋:【你管的都對，叔叔阿姨都支持。】
餘承朋:【但是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勞逸結合，這孩子被慣壞了。哦對了，如果笑笑惹了什麽麻煩，一定要告訴叔叔。】
對話至此結束，是餘承朋剛才發過來的。
沈子漠抬手，修長的手指輕點屏幕。
沈子漠:【叔叔阿姨培養了一個機靈可愛的女兒。】
沈子漠:【沒惹事，很乖。】
沈子漠想起餘笑笑每晚熬紅的眼睛心裏也是一疼。
他可以替她成長，但不想毀了她。
滾燙的青春，他不希望她留一點遺憾。
而他能做的就是——
沈子漠:【我始終會為她保駕護航。】
你前麵是茫茫大路，後麵是我，一整個我。
護你善良與鋒芒。
這就是他的責任，從小娃娃衝他笑時，就注定了的。
餘承朋過了有一會才回過來消息。
【叔叔阿姨都信你。】
沈子漠收了手機，坐到電腦前，看著下午的電子合同，給唐琸打了電話。掛斷後，他思慮片刻，又撥了個號碼出去。
–
第二天。
餘笑笑先是趁著政教不在辦公室把檢討書放到了政教桌上，溜回教室，她可不想因為那慘兮兮的幾張紙再被罵。
回到班級交了作業她就開始補覺，一直到早自習下課，才悠悠轉醒。
但這個覺，醒的不是那麽愉快。
餘笑笑煩躁抬頭，視線定在從下課就莫名跑到她課桌嘮嗑的於媱以及另外兩個人。
“姐姐們，你們能不能稍微放低一下音量。”
於媱回頭，不客氣道：“要不是郝博達沒寫完作業，你以為我願意待在這？”
餘笑笑白了她一眼，轉而看向被三人圍著的郝博達：“早自習被你吃了，下課還沒抄完。”
郝博達埋頭敷衍，“快了快了。”
“欸笑笑。”有個女同學突然轉向餘笑笑，“你最近困成這樣，要不要試試我們討論的藥。”
餘笑笑皺眉，“藥？”
“對，在是一個平台上，據說吃了能讓你頭腦清醒，注意力集中，還能美容養顏的神仙水，好多家長都搶著買，要不要試試？湊五個人有優惠。”
“神仙水？”餘笑笑抬眼嗤笑一聲，打了個哈欠，清醒了許多。
“不用試，我吃過。”
幾人大吃一驚，就連於媱都看向她，略有期待從她口中聽到成效。
然而餘笑笑不緊不慢，認真道來。
“自從吃了它別說美容養顏，頭腦清醒，就連我的腰也不疼，腿也不酸，上樓也不喘了，直接飛簷走壁，分分鍾輕功水上漂，我媽再也不用擔心我上學遲到了。”
本來聽前麵眾人還覺得這個藥可以，但是聽到後麵就知道餘笑笑又在打哈哈，頓時泄了氣。
餘笑笑側坐靠著背後的窗台，看幾人的模樣嘲諷道：“這都信？”
其中一個女生歎了口氣。
“壓力太大了麽，我最近覺得我頭發都要掉沒了，每天都暗無天日，隻有卷子卷子卷子，我感覺現在我自己就是一套行走的卷子。”
餘笑笑聽她太過誇張，問道，“你幾點睡啊？”
“兩點睡，是不是黑眼圈很明顯。”那女生說著還怕餘笑笑不信，把臉湊了過來。
果然，下一片烏青，像是被人打了一樣。
“笑笑，你幾點睡啊。”另一個女生問。她覺得餘笑笑應該也睡得很晚，每天都會來學校補覺。
餘笑笑回想了一下，沈子漠也就第一天的時候把她熬到淩晨三點，好像那之後到時間就讓她去洗漱了。
“我十二點左右。”
“這麽早啊，真幸福。”
“早麽？”
餘笑笑已經覺得很晚了，以前都是十點左右就睡了，她從來不熬夜。
“餘笑笑十二點睡，上課都能答上來老師的題，下次考試估計都能班級前一。”於媱莫名開口，說的仿佛餘笑笑成神一樣。
倆女孩一聽就想起來了，餘笑笑最近被各科老師看的緊，但是叫她回答的題目都會。
想當初餘笑笑可是一覺睡到下課，答題也是磕磕巴巴，含糊其辭。
其中一女生湊過來小聲道，“笑笑，在哪開小灶了，透露一二唄。”
“這玩意，主要靠智商。”
餘笑笑大言不慚，接著斜睨了一眼耳朵豎起的於媱，故意拉長聲音。
“還有就是努力，反正比喝那什麽神仙水還湊滿減好的多。”
她話中諷刺意味明顯。
她可是從她們過來聊神仙水的時候就已經醒了。
說到底就是是於媱給同學推銷而已，還借機套話，真當她沒睡醒呢。
於媱臉色極其不好。
她自示清高，卻總是忍不住要懟餘笑笑，但她戰鬥力太弱，每次都被回懟。
也是個狠人，迎難而上越挫越勇。
“來來，於大學委，我交作業，不用堵著了。”郝博達猛的起身把卷子塞給於媱，嘴裏念念有詞，“憋死老子了。”
郝博達走了，這也就散了。
餘笑笑落了清淨，剛要繼續趴著穆錦凡從門外進來，看見她醒著健步上前。
“我說姐姐，你們排上隊了？”
“說什麽呢，睡糊塗了？”穆錦凡剛從外麵回來，自然不知道剛才那一幕。
“沒事。你火急火燎的要幹嘛，被狼攆了？”
眼見要上課了，穆錦凡一臉八卦相：“說說昨天啊。”
“說什麽？”
“後續啊，宋歸祈和貓的後續。”
穆錦凡期待著，而餘笑笑撐著頭，就像遲遲不更新的博主，讓人恨不得提刀去催更。
過了有一會餘笑笑才開口說了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你再說一下昨天的話。”
穆錦凡茫然：“什麽話？”
“就是追不追那個。”
“哦哦。”穆錦凡記得清楚，“那你還追宋歸祈麽？”
“不追！”
餘笑笑鏗鏘有力吐了兩個字後，一頭紮進臂彎裏，徒留一個不明所以的穆錦凡。
“……”
還追？
餘笑笑真想請穆錦凡免費看看昨天沈子漠的眼神。
她深知再追的話，她爸媽真有可能遊泳圈都沒摘直接順著大洋漂回來了。
穆錦凡扯著餘笑笑問了一上午。
餘笑笑最後告訴她是被那位看見了，又怕他告訴爸媽，暫時放棄追宋歸祈的計劃。
“那你就等著郝博達那欠笑話吧。”
餘笑笑顯然有所準備，“他笑？我們打賭又沒說什麽時候追。”
一個沈子漠已經讓她頭大了，宋歸祈…緩緩吧。
但穆錦凡這個女人的戰鬥力可比於媱強太多了，馬上把話題轉到了沈子漠身上，以至於中午一起去食堂後她還在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