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鬧事的人被帶進警車, 沈子漠叫服務員要來冰袋,給餘笑笑胳膊撩起,一大片的淤青在皓白的手臂上異常刺眼。他輕輕敷上, 雖然有所準備,但受到刺激的餘笑笑還是條件反射似的倒吸口冷氣。

沈子漠手頓了一下, 抬眸看皺著臉的餘笑笑。

自從餘笑笑停止哭喊, 情緒好起來的時候,那股勇氣漸被滅, 總覺得沈子漠沒有剛才溫柔和藹了,甚至她還一度覺得剛才是在夢中幻想的沈子漠。

不過切實的疼痛很快就讓她認清了現實。

沈子漠簡單給她做了冷敷,把冰袋遞給服務生後,一把握住了餘笑笑的手腕。她眼汪汪的盯著沈子漠牽著她的手, 一聲沒吭, 去到了馬路邊上的警車旁。

“趙隊。”沈子漠走到警車前一身警服的男人身邊,謙恭道, “今晚辛苦了。”

“人沒事就行。”趙晟說完又看向餘笑笑, 許是出於對“被害人”的同情,眼神都是柔和的,“受傷了?”

餘笑笑紮的馬尾現在已經被散開了, 淩亂的發絲貼在耳側, 羞愧難當下點了點頭。

趙晟:“嚴重麽?”

“我先帶她去醫院,結束後去做筆錄。”沈子漠接過話。

“那行,有事聯係,我就先走了。”趙晟說著低身進了車門,在關上門之際操心似的說了句, “以後別讓你親哥哥擔心了。”

留下一句話後車門就關上了,警車一輛輛撤離, 警笛聲漸行漸遠。

月色漸濃,路邊的燈光璀璨又耀眼,打在人身上,尤其是沈子漠這樣清冷的人身上,簡直是加分項,就好像在身上渡了層薄金。

“我親…哥哥?”餘笑笑磕巴了一下,偏頭問。

沈子漠轉身向前一步,在餘笑笑沒反應過來時抬手,從她的耳邊掠過,伸至腦後,餘笑笑清眸抬起,眼中滿是他的模樣和背後逆著的燈光。

“別動。”

他的指尖微涼,動作和為她敷冰袋時如出一轍,深入她的發間穿梭,將頭發一點點歸攏。

餘笑笑心頭一悸,覺得頭皮都在發麻。

他這是…在給她紮頭發?

“把頭低一下。”因為她頭仰的比較高,沈子漠看不清後麵的情形,導致兩邊的頭發一直不聽話的從指尖滑落。

餘笑笑聞聲把頭垂了下去,入眼處是沈子漠修長的雙腿,黑色西褲更顯腿長筆直。再下麵,是兩人貼的極近的鞋尖,藍白色運動與純黑皮鞋對比鮮明,一個沉穩,一個輕快。

沈子漠看著餘笑笑的小腦袋,無從下手,“讓你低一點,沒讓你那麽低。”

“哦哦。”餘笑笑把頭又抬了起來,但這次沒有很大幅度,抬頭時看見的隻是沈子漠外衣裏麵西服的領口。

她忽的皺眉,吸了吸鼻子。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餘笑笑總覺得他每天身上的那股清冽感被一股煙火氣替代,但因為哭過鼻塞的原因,餘笑笑也不太確定。

難道他去抽煙了?應該不像,沈子漠一直清冷自持,幹淨的一塵不染,又怎麽會去碰煙。

沈子漠從手腕處略有些別扭的把頭繩摘下,將頭發攏好後綁起來,第一次不成熟也不算太差,雖然有幾縷頭發散下,但餘笑笑也沒有感覺到哪裏頭皮被勒的發疼。

弄好後沈子漠退後細看了一眼,神色嚴肅了半秒後挑了挑眉,餘笑笑抬頭看他,沒頭沒腦的問,“好看麽?”

“好看。”他說完就抬腳往車的方向走了,“跟上,去醫院。”

餘笑笑倒是沒有立刻抬腳,而是抬手摸了摸被綁好的辮子,好想比她爸爸以前給她綁過的好很多。

嗯?

當餘笑笑手觸到頭繩上的裝飾,心中猛然發疑。

這個頭繩好像是她前幾天丟的。

她經常會丟頭繩,丟完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找到,今天戴在頭上的那個顯然已經不知道又掉到哪裏去了。

他這個什麽時候找到的?

“餘笑笑。”

“哦來了!”

沒等餘笑笑深入思考,就怕前麵人不耐煩轉身跟上。

上車後沈子漠啟動,將暖氣打開,車內股股熱氣直撲到臉上。

餘笑笑坐進副駕駛,扭頭開始弄安全帶,但一隻胳膊根本抬不起來多少弄得有些費勁。

就在她扭著艱難的要避開胳膊把頭套進去時,身邊大片陰影落了下來,一隻手接過她的安全帶,將安全帶抽了大半部分出來,輕鬆套在胸前。

剛才人多的時候不覺得,現在隻剩下兩個人她心底的慌張悄然滋生。沈子漠衝動後的理智,屬實讓餘笑笑有些招架不住。

在警察進來控製住局麵後,沈子漠變臉很快。給她擦掉眼淚,看了她的胳膊後,沈子漠皺著的眉頭才緩緩疏解。但危險也隨之為來。

餘笑笑去拿桌上遺落的手機才知道,沈子漠一直在給她打了電話,穆錦凡和郝博達也在打,還有一大堆的短信和微信語音都被靜音封存在手機裏。

她在沈子漠的注視下一一回電話,又被穆錦凡說的無地自容。

“餘笑笑,你知不知道我們多著急,你手機都不帶就出門?”

“我帶了…”隻是沒接。

“帶了?”對麵聲調拔高,“帶了你不接電話,你是想急死我們?”

餘笑笑被說的越來越委屈,但抬頭看沈子漠清冷的眼神心裏有很不是滋味。

她好像讓他擔心了…

“你是報警了麽?”車內氣氛有些壓抑,餘笑笑扯了話題出來。

沈子漠淡淡的“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倒是餘笑笑又繼續上車前的問題發問,“他為什麽說你是我親哥哥?”

沈子漠目視前方,言簡意賅,“因為報警不是家屬他們不會給定位。”

“一個姓沈,一個姓餘,怎麽會是親哥哥妹妹,你就不怕警察懷疑?”

“懷疑我對你圖謀不軌還是我長的很像壞人?”沈子漠一字一句,不緩不慢。

“……”好像確實不像,光是他那與生俱來的氣質,就不像。更何況沈子漠這個名字一出口,估計很少有人不認識,哪怕他隻是剛從國外回來不久。

“不是叫我漠哥哥麽,你覺得我很像壞人?”

沈子漠突然沒由來的問了一句,餘笑笑聽完搖頭,“不像。”

“那為什麽不接我電話?”沈子漠接著話直接說了出來。

餘笑笑也一直在為自己的愚蠢行為懊惱,自知躲不過盤問,她道出實情,“因為你說好一起走,結果一聲不吭的就走了,放學也沒接我,我自己回的家,回家了你又不在,我給你打電話你又不接。”

她越說越委屈,甚至最後嗓音都帶了些許哭腔,“我餓啊,又沒有人給做飯吃,一個人在家裏又無聊又餓,給你打了兩個電話都不接…”

餘笑笑的大段話裏雖然多為埋怨他的,但裏麵的信息對沈子漠來說甚為重要,他一字不落的聽完後眸光一動,眼底暗藏許久的情緒蠢蠢欲動。

她這是開始依賴他了麽?

沈子漠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淡言道,“所以不接你的電話不開心了,自己跑出去吃小龍蝦?”

餘笑笑似乎聽出他話語間不明意味,視線驟然飄向窗外,緋紅著臉嘟囔,“誰不開心了?”

沈子漠側首,餘笑笑頭後有些淩亂的馬尾,以及上麵的小熊頭繩,都讓他的目光柔和下來,滿是眷戀。

盛瑞的人都說他長著一張迷倒眾生的臉性格卻清冷不可親,還有人都在暗暗八卦,這樣一個高不可攀的人,身邊連個女孩都沒有,以後可怎麽給老董事長抱孫子。

其實不然,他可以坦然接受自家母親把房間弄的粉嫩,也可以因為網絡上的一個熱梗,撿起她忘在他桌上的皮筋套在手上,哪怕上麵的小熊裝飾與他整個人氣質都違和。

究其根本,都是因為和她有關的他都樂於認可。

此時的餘笑笑看向窗外,突然覺得背後一熱,呼吸頓了一下後又恢複如常。她沒回頭,自然看不見背後那道像餓狼想要撲食的精光。

沈子漠沒停留太久,一道電話將氣氛打破,他撇了眼手機上的電話號,叫了聲餘笑笑,餘笑笑聽聲回頭。

“幫我接個電話。”

餘笑笑也掃了一眼手機,想問她接了可以麽,畢竟沈子漠的手機應該多的是合作夥伴一類的人。不過轉念一想,他既然讓她接了,應該沒什麽太大問題。

餘笑笑把手機拿起來,接通隨口說了句你好。話一落她隱約聽見對麵“嗯?”了一聲。然後好一會對麵才說話,聲音試探,“你好,請問沈總在嗎?”

餘笑笑看了沈子漠一眼,開口道,“他在開車,有什麽事情你和我說我吧,我轉告給他。”

“哦好。”對麵像是鬆了口氣,“現場火勢已經徹底撲滅,警方現在介入調查,有媒體想要聯係采訪,請小姐幫我轉問一下沉總,需要我安排一下麽?”

餘笑笑聽著心跟著提了起來,“什麽火災?”

“他說什麽?”未等對麵答話,沈子漠先發問。

餘笑笑轉頭跟他一字不落的敘述一遍,沈子漠又示意她把手機放到他耳邊,餘笑笑也在沈子漠眉眼嚴肅間看出事態嚴重,沒一秒的遲疑,把手機支到他耳邊,沒鬆手。

沈子漠空出一隻手想要接過手機,剛一抬手被餘笑笑製止,“我拿吧,你不方便。”

沈子漠溫和道:“手不難受麽?”

“不難受啊,我另一隻胳膊不疼,你開車注意點。”

對麵的小助理剛才還在為這個能拿到沈子漠手機的不知哪家大小姐哪驚歎。現在聽見老板如此不同尋常的聲音,更是一度覺得自己耳朵壞掉了。

餘笑笑堅持,沈子漠又把手放在方向盤上。然後就聽他對話那頭發令。

“聯係公關部發聲明,這件事情盛瑞會負責到底,可以安排記者,過幾天盛瑞會就此事件召開新聞發布會,對網絡謠言也會追責到底…”

沈子漠每個字都清晰又認真,語氣中分量十足。

他工作起來的感覺真的有那麽一丟丟好看啊。而且這樣的一個人在重要的事情上簡直如定海神針一般存在,讓人心安。

電話掛斷後餘笑笑抽回手,關滅手機。經過兩人的對話,又聯想起在出租車上聽的新聞,她心中就已經隱約猜出發生的事情了。

應該那個影視基地發生火災的位置盛瑞在用,傷的也是盛瑞的人。

“你離開是因為那個火災麽?”算算時間,沈子漠突然離開的時候,應該是火災發生後被叫走了。

他去哪了,火災現場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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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三次元有點忙,

還有就是我的碼字速度,好~慢~啊~

(頭奉上,別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