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日的快馬加鞭,容慕華終於到了朝廷駐紮在南方的大營。

越是靠近前線先,路上的布防便越多,容慕華靠著那枚玉牌,好不容易才到了目的地。

軍營裏早就收到了消息說是寧王府派人來了,祁珟旻的部下隻當是王妃派來的人,或許是來尋王爺屍骨的。

隻是當看清馬上的人時, 他差點沒有被嚇暈過去,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末將見過王妃。”

容慕華翻身下馬,親自將他扶起身,“將軍不必多禮。”

那將領三魂未定,愣愣的被容慕華拉起來,腦子還暈乎乎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王妃怎麽來前線了?他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他忍不住扭頭朝她身後望去,企圖找到護送著她過來的軍隊,然而她身後空****的隻有一名侍衛。

“別看了。”容慕華像是看透了那將領在想什麽一般,直接說道:“我自己過來的,京城裏也無人知曉,所以,將軍接下來要要怎麽做可明白?”

那意思顯然是不要他將自己在這裏的消息傳回朝廷。

那將領人隻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沒有暈過去。

就帶了一個人來的?從京城到這裏少說也要幾天幾夜的路程,更別提一路上還有流民山賊,他簡直不敢想王妃這一路上是怎麽過來的。

如今寧王戰死,寧王妃若是再出了什麽事,他簡直無顏麵對他家王爺。

“將軍?”容慕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一趟當時祁珟旻被圍困的戰場,沒有多少內心等他平靜下來,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回神,“我人都來了別想那些沒用的了,寧王戰死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將領聽到寧王的名號暫且將內心震動壓了下來,事無巨細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敘述了一遍,倒是和戰報中所說的差不多。

“王妃,您一路舟車勞頓的,要不先進帳休息一下?”那人注意到容慕華的臉色,這才反應過來竟然讓王妃在冷風中站了這麽久,忙將人往大帳裏請。

“不用了。”容慕華擺了擺手,死寂的眸子落到他的身上,讓人忍不住為之一顫,“我想去當時的戰場看看,不知方便不方便?”

“這沒問題!屬下這就帶一些人陪王妃一起過去。”

“有勞了。”

容慕華到了那地方之後,遠遠的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氣,腳下的土地被血水染成了紅色,地上還沾著一些腦漿腸子之類的東西,可以想見那一戰打的是多麽激烈。

一霎那,她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祁珟旻浴血奮戰的畫麵,她的臉色不知不覺間便又染上了幾絲蒼白的色彩。

她無言的繞著這地方走了一圈,身後將領便帶著士兵靜靜的跟在她身後,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可她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卻讓他們不敢貿然打擾。

半晌,容慕華終於在一條河流之前停下了腳步,身後那將領上前了一步,道:“寧王殿下戰亡之後便是掉進了這條河水裏,將士們找了許久也隻找到了貼身衣物。”

他看著奔騰的河水,剛硬的五官上蒙上一層濃厚的悲慟,鐵血的眸中竟有些濕潤。

容慕華眼眸微動,眼中迸射出希冀的亮光,突然道:“將軍,能否麻煩你再將這條河徹底的再搜一遍?”

那將領嘴唇囁喏著,似乎是不忍心再打擊眼前的這個女子,可還是不得不道:“王妃,王爺掉入河中的時候已經深受重傷,河水又如此湍急,生還的可能……幾乎是沒有的”

所以就算是將這條河翻個底朝天都是沒用的。

容慕華沒有絲毫變動,即便是如此,隻要沒有見到他的屍體,她是不可能會相信他已經死了的。

她回頭深深看了那將領一眼,臉上的執著讓人動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他已經死了,我也要將他的屍體帶回寧王府安葬。”

她的聲音不小,很多人都聽到了,有不少人都忍不住感動起來。

那將領心中也忍不住激**不已,寧王是他們隻尊敬敬仰的戰神,若是能夠找回他的屍體,讓他入土為安,也算是為寧王殿下最後的盡忠吧。

“傳我將令,立即沿河搜尋寧王殿下,不要放過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那將領揚聲吩咐道。

身後將士們恢宏的聲音也齊聲響起,“是!定將寧王殿下尋回!”

容慕華的目光一張一張掃過他們的麵孔,像是要將他們每個人的臉都印在腦海裏,心口像是有一股暖流劃過,“我替寧王殿下謝過諸位。”

很快眾人便動作了起來,沿河一寸一寸的搜尋過去,隻是這條河實在是太大了,河流又湍急,即便是出動了大批的將士,一時半會兒也搜索不完。

這麽一搜便搜了幾天幾夜的時間,容慕華每日也隻睡兩個時辰,剩餘的時間全都陪著眾將士一同搜尋著祁珟旻的身影。

聽風見勸不住容慕華,隻得自己也卷袖子投入到搜尋的隊伍之中,不過他一邊搜還一邊注意著容慕華的情況,確保她沒有危險。

眾人不眠不休的搜尋了幾天之後,終於有了點發現,不過找到的卻是他的親筆信。

“這是從哪裏找到的?”容慕華死死攥著手裏的信件,看著上麵熟悉的筆跡,整個人都顫抖不已。

這信上雖然沾染了不少血跡和灰塵,但還是勉強能夠辨認出上麵的內容,正是一封尚未來得及寄出的家書。

“回王妃,就是在河岸邊上,正好卡在了一塊大石頭縫裏。”

“那旁邊可還有其他的東西?”

容慕華問的又快又急,倒是讓那將士嚇了一跳,“沒……沒了。”

等到那人離開,容慕華才忍不住揪著心口的衣服蹲下身子,心髒傳來陣陣絞痛。

這是祁珟旻準備寄給她的家書,若非真的性命攸關,又怎麽可能會遺落在河邊?

容慕華第一次如此恐懼,怕他真的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