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氣術是一門卜卦的法門?”

林不玄稍稍有些心驚,但他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表情,擺出一臉平靜。

現在他正立於太後的跟前,離太後的距離不過咫尺,四目相對之下每一個細微且多餘的動作都是破綻。

之所以大離人人慕仙,那是因為修士比尋常武修強太多了,就是林不玄這剛剛擠在鍛體境的門檻都感覺自從問道之後自身的體魄及五感都與先前天差地別了。

那眼前這位正在把玩著自己一雙柔夷的太後陛下想必肯定不會差到哪裏去,畢竟人家也曾是能與裴如是對位的巨擘,就算如今修為盡失,那起碼功底還在。

朝堂水很深,身居高位的人也各個水深,更何況是皇太後這種曾經身居高位的如今朝堂幕後的女人,那她的水肯定相當的

林不玄想至此時,跟前這位太後陛下終於是停下了把玩的手,緩緩翻了個身,一刹那間有些微的春光乍現,她慢條斯理道:

“尋常民間所流傳的望氣術那確實是一門卜卦算計的法門不錯。”

“但”太後眯起眸子,拉長了聲音,“天子望氣術,這是一門武學功法,真正意義上的殺人紅塵中,托身白浪裏,本宮修為尚在之時,一眼望殺真龍,信手拈來。”

然後她徐徐歎了口氣:

“若是往前推幾十年,坊市中或許還有傳聞天子望氣,談笑殺人的,隻可惜近幾年朝廷勢弱此等絕學在大離絕跡,便也無人問津了。”

“不過,本宮正巧精通天子望氣術。即便本宮如今是抱恙之軀全身修為十不存一,那也不妨礙本宮躺在太清殿上看宮中的芸芸眾生。”

話至此,太後身後緩緩從錦衣與胸口緊貼之縫中抽出了一紙薄薄的書信,然後她將書信夾在兩根手指中,抬起眉頭瞟了林不玄一眼,接著問:

“本宮昨夜察覺了飛劍而往,沒有劫落,也沒打斷,一開始本宮還以為看錯了,被裴如是逼得走投入路的林先生好不容易斷絕了大義凜然赴死的心念剛剛屈膝成為國師之時,怎麽可能就去接執柳宗的飛劍呢?”

“而後林先生又是刺出一柄飛劍本宮便捉摸透了,既然是往返執柳宗,那大人可真是演了一出好戲呢而本宮如今手上,正是先生當夜飛劍所出的全部刻錄,林不玄,你對此有何解釋?”

聽至此,林不玄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我當你個嫵媚至極的宮內妖女有多大能耐呢,原來是在借勢弄虛作假?

要不是見太後如此篤定地掏出了這紙餘溫尚在的書信,自己差點還真被以假亂真哄騙了。

他現在倒是放鬆了,望向眸光陡然轉厲的太後依舊沒有分毫的懼意,反而更加平靜。

不說你現在是那一卷白紙來騙我了,就是你真用真氣刻錄了下來,本先生這柄飛劍上寫著什麽,本先生自己心裏沒數麽?!

林不玄是沒想到,自己這不經意飛出的一柄飛劍都能成了圈套之外的圈套,太後姐姐你自己送來門來麽那不玄我隻能說一句對不住了

但話說回來林不玄也不得不佩服太後的心術,一步接一步,實在是穩妥且細致。

隻是很可惜,太後這心理牌打的還是太急了,有點兒弄巧成拙的意味,也正是因為她心太細計謀太多才導致的破綻。

皇太後望著林不玄,已經察覺到不對頭了,按說自己這才是環環相扣的教學局,怎麽林不玄他居然一點兒不為所動?

看樣子也不像嚇呆了,自己念起望氣術觀覽一雖然大俗,但無傷大雅,即使自己從未見過,但心中也有一股詭異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此外一切正常,確實不能說林不玄是刻意裝出來的平靜。

場麵僵持三五息之後,太後終於有些按捺不住,稍稍坐正了嬌軀,本來撐著螓首的那隻柔夷輕輕甩了甩,然後她冷聲道:

“林先生為何沉默?”

“是怕本宮兜底了?”

不待林不玄作答,太後笑嗬嗬地抬起手,豎起兩根手指接著道:

“既然先生閉口不言,那本宮不妨告訴你,這飛劍消息本宮隻是複刻入書信中,還未看過。另外,本宮給你兩個選擇:

一,本宮現在就看完書信,然後如實告知皇上,傳遍朝廷八扇門乃至整個大離,全權按由大離律法行事。

二,現在跪下來,舔本宮的腳,當本宮的狗奴才,隻要林大人把本宮伺候的好了,本宮自然會將手裏的書信燒成灰燼,並且既往不咎。”

林不玄得言,抱起手臂冷笑著:“無加之罪,何患無辭?本先生行的直坐的正,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他一身孑然傲骨盡現,頗有氣節,但林不玄非常篤定,這位太後陛下還在虛張聲勢,她的手裏的書信上絕對沒有一個字。

要是真如太後所說,如此證據確鑿,那還需要來羞辱他?

不過話說回來,你互趙紅衣這對祖孫分明不是血親,但這怪癖倒是如出一轍哈

“哦?!”

太後沉吟一聲,“那國師大人的意思是讓本宮看嘍?!”

“看看看,隨便看,本先生寫的本來就是要給人看的,太後想看就看!”

林不玄甩甩手,太後越是拖遝他就越是放心,你這是自己一步一步作繭自縛,自己和自己鬥去吧,本先生站在一旁抱著手臂倒是樂得清閑,還能看看良辰美景,有什麽不好的?

“”

太後沉默了,林不玄這分明不按套路出牌了。

你昨夜裏飛劍來又飛劍出,這不是妥妥的與外宗私通,要是真傳書給蘇若若是想她,那為何要在後半夜接劍,而且她怎麽知道你寢宮所在?

可是林不玄的眼神不似假的。

太後琢磨著琢磨著。

她眼睛忽然一亮。

懂了!懂了!

什麽想讓本宮看啊林不玄這是妥妥的在唱空城計!

她心中隻浮現出四個大字:

虛張聲勢!

好哇你!

想本宮英明神武一輩子都差點被你給騙了!

你是想假裝出一手“臣本忠心,陛下若是做出此等不信任的讀信動作,那就失了臣心啊”的場景是吧?!

哼哼,要不是本宮心術都細,就被你給晃過去了!

隻可惜你還太嫩了!

太後一把扯過信紙,自信滿滿往下看。

“嗯”

“嗯?”

“嗯嗯嗯?!啊?!”

太後越看越不對。

她的麵上擠出些微紅潤,然後她顫顫巍巍道:

“林不玄你個豎子,竟敢對本宮有非分之想!這是要殺頭的你明白麽?!”

林不玄眼神僵住,他忽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

眾籌個太後的名字,姓周吧,想完我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