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氣淩雲
斬月落星刀。
烈焰轟天破。
赤龍破殺拳。
司南、托馬士、福隆額幾乎是同時出了手。
三人聯手作戰的經驗基本上等於零，但在配合上卻出奇的默契，赤龍破殺拳走的是大開大闔的剛猛路子，而托馬士的斬月刀卻輕靈飄逸，福隆額限於身體局限，則使出幻惑類的招術誘敵。
“人多就有用嗎？”
長空微微一笑掣劍在手。劍式未出，凜烈殺氣已經迫麵而來。僅僅憑著這股散發出來的殺氣，便連破司南與托馬士揮過來刀風、劍氣。至於福隆額則更加不堪，被那股殺氣邊緣一刮，就如同棒球一樣被遠遠擊飛三振出局。
妖氣殺氣劍氣交互攻訐，氣震雲宵之上。三股氣息牽引擾動之下，天空烏雲漸漸聚攏，司南隻覺臉上一涼，不竟駭然色變，原來是一小滴雨珠濺落在他的臉上。
“老朋友，不要再做多餘的抵抗了。你看，連老天都在幫我。就算是我劍法未成，你的功力已複，但在這種下雨的天氣裏作戰，誰能與我九嬰一族爭鋒？”
“哼哼，長空吾友，還沒打到最後，你又怎麽知道誰輸誰贏？”
發自內心的笑容浮現在長空臉上：“老朋友，看到你還能有以往的幾分傲氣真的讓我很開心。你知道嗎？剛才我對你非常失望，隻會藏頭露尾躲在暗處施展陰謀詭計的你，不但不配做我的朋友更不配做我的敵人。”
“廢話能不能少點？都打到這份上了，難道你還想化敵為友？你再接我這一拳試試。”
司南強忍傷痛凝聚妖力揮出今日裏最強的一拳，拳風卷起激**的氣流化作陣陣罡風向長空飛擊而去。這股罡風所過之處，草木植被全數被裹卷而起，一同向長空襲去，聲勢驚人之至。
一指！
長空隻是微笑著伸出一指輕輕一點，罡風奇異地便凝止不動了。
——這、這也太邪門了吧！
司南感覺到他揮出去的那至剛至強的一拳，猶如砸進了棉花堆裏一樣，被長空食指上蘊含的妖氣慢慢地吸收、消化殆盡。
司南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一拳VS一指。
表麵情況看上去像是平分秋色，但是司南知道，那是因為對方正在全力消化他揮出的拳勁，一旦那股拳勁被對方的妖氣完全吸收，那麽對方接下來的攻擊，將是更加驚天動地。
“老朋友，還不明白嗎？你這一拳雖然聲勢驚人，但卻沒有感情，沒有靈魂，這樣的拳威力就是再大上十倍，又能奈我何？”長空緩緩前行幾步，走到司南麵前：“老朋友，你的力氣應該用完了吧？所以，請你死在我的劍下吧。”
——這回真的要死了嗎？真的要死在這個家夥手上了嗎？
生死關頭，生平無數經曆如同電影片斷一樣急速閃過，千般思緒萬種念頭一起湧上心頭，刹那間重複體會喜怒哀樂千百次，可記憶最深的卻是那張清雅淡麗的笑容。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在胸中環繞，但最後卻化成深深的——痛！
心靈劇震的同時，司南六感急速增長。六識輪轉中，心中似乎有一扇窗戶被他推開，司南豁然開朗，以往被他引以為傲的武功法術現在在他看來，卻是破綻處處，就好像變成一個小孩子的玩藝。
司南仰天長嘯，淚水止不住從眼角滑落。隨著一聲痛徹心扉的怒吼聲，司南又是一拳擊出。
長空連格擋都懶得格檔，任由司南一拳擊在身上。
“老朋友，還沒死心嗎？呃？！這一拳……”
就在轉眼之間，軟綿綿的拳勁突然變得尖銳無匹，連破長空急切間運起的三層護身妖力，直刺五髒六腑。與此同時，拳勁中潛藏的第二重勁氣炸裂，如同幾百噸TNT一起炸開一般，長空再也抵敵不住，血沫從眼眶鼻孔嘴角耳朵一起迸射而出。
——真是令人嫉妒的天賦呀，他隻看我施用了兩次同樣的招數，居然就學會了！當初我可是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創出這一招的啊。
“長空吾友，看我這一招如何？”
“哼，初學乍練而已，天賦雖然不錯，但實力比起我來還是差得太遠。”
劍光飛舞拳勁破空，兩個旗鼓相當的老朋友你來我往打得熱火朝天。托馬士隻在戰圈中呆了三秒鍾，就被四散的拳風劍氣打中了七八次，急忙連滾帶爬的光榮轉進，這才保住一條小命。
可越是打下去，司南心裏的疑雲就越加濃烈。
按理說司南自從假死逃出妖界之後，實力大受損傷，跟已經劍法大成的長空完全沒有比較的餘地。雖然司南在險死還生的境況下領悟了以情馭拳的道理，但長空又豈是技止此耳而已？何況在雨天作戰，正好可以發揮九嬰一族天生就能操縱水的長處。可為什麽長空隻以劍法對戰，卻不用妖法為輔？
疑心既起，司南仔細觀察長空動作，發現他不時抬頭仰望天空濃密的雲層，臉上還有幾分緊張的神色。司南心中一動，窺中時機拚著受上長空一劍，一拳擊在長空胸前。
長空的神色終於變了：“你幹什麽？”
不是赤龍破殺拳，甚至不是世上任何一種拳法，司南借著拳頭與長空的身體接觸，源源不斷地將自己的妖氣毫不吝嗇地渡入長空體內，與長空體內的妖氣產生共嗚。任長空如何揮劍擊打，司南全然不避，隻是一再催動妖氣湧入。
“哈哈哈，長空吾友，你還真是劍中奇才，想不到你早就由劍入道，達到天妖的境界。但你為什麽要隱住自己氣息，特意將實力壓製在天妖之下呢？既然是老朋友了，不如讓我助你一臂之力，讓你氣衝霄漢，看看你有沒有可能突然突破天妖境界，成為大天妖吧。”
狂笑聲中，司南猛催妖氣以長河奔湧的姿態湧入長空體內。
長空與司南相交數百年，彼此間熟悉得是不能再熟悉了，對於對方武功妖法的路數亦是了如指掌一般。司南的妖氣雖然不能同長空的妖氣融合為一，但卻有效地催動長空的妖氣不斷上漲，很快突破了臨界點。長空驚恐地大聲呼喝，一劍又一劍毫不留情地刺在司南身上，但卻仍然阻止不了司南的動作。長空為自己所下的十餘道封印被依次衝破。
天空中的烏雲不斷壓低，閃電如金蛇一般在濃密的雲間流竄蜿蜒，但雷聲卻遲遲不至。長空的妖氣在司南催發之下，竄上天空直入雲端。雨勢越變越大，瓢潑大雨直淋淋從天空澆下，將所有人都淋得濕透。
長空臉上先是驚，後是怒，再然後慢慢地平靜下來，神色變得無比悠閑，而後緩緩坐在地下。
“老朋友，不用再浪費妖氣了。我的氣息已經突破天妖境界，再無可挽回了，天上的那幫神仙不會容許我再呆在八方十界之中。”
長空席地屈膝而坐，臉上再沒有任何暴虐氣息，隻餘一片寧靜詳和。司南為他氣勢所懾，慢慢地依言放下手掌，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這既是友、又是敵，而且還相交了數百年的知已兄弟。
“我原本以為殺了你之後，就能憑著出賣兄弟的悔恨淬練劍鋒，使劍法再上一層樓。然後再闖鬼門關，取得大天妖的修行方法。想不到，我終究還是棋差一著。”
司南歎了一口氣：“難道在你眼裏，成為大天妖真的那麽具有**力嗎？你我都見識過淩傷雪那足以驚天動地的劍法。即使是他，當日也要靠著我們的幫忙才驚險萬分地闖進了鬼門關的第九重禁地。你單人獨劍，又怎麽可能闖得進去？”
長空仰首向天，眼裏閃過一絲迷茫，喃喃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我隻是不甘心，為什麽人類可以修成正果成仙成聖，而妖怪即使得窺天道，卻也不得不成為神仙的奴隸。我不甘心啊！我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知道，縱使是一隻小小的妖怪，也是有他的自尊的。”
“往事已矣，縱然是後悔又有什麽用？我既然做了，我便永不言悔。”長空突然展顏一笑，摻雜著複雜情緒的目光轉到司南身上：“雖然說不悔，但我的所作所為卻實在是太對不起你了，不如再為老朋友做上最後一件事聊做補償吧。”
雙手迅捷地結成一個手印，一團紫火自長空手中竄起之後沒入地底消失不見。長空笑著說道：“我已經告知地府，將你打得魂飛魄散了。天妖雖然不過是神仙的奴隸而已，但這個名頭多少還有一點含金量，想來我這樣一個天妖說的話，即使是閻君也不能不信，以後你不用再擔心地府的通緝令了。”
司南微微蹺起嘴角，嘲諷地說：“那麽現在我是不是應該對你說聲謝謝呢？”
長空麵帶微笑長身而起橫劍起舞，劍光流轉之處宛若化身天上太陽，將光與熱普照在每一個角落。方圓一裏內的天地元氣皆被這一劍攪動，圍繞著長空身周旋動起來，但凡劍勢籠罩之處，萬物急速地枯榮生滅盛放凋零，仿佛這一瞬間便如同一萬年一般。
長空長笑狂歌：“你看見了嗎？這是當年淩傷雪教我的一招劍法，可惜直到現在我才有足夠的實力使出來。隻為了這一劍的風情，我便賣友無悔。”
隆隆雷聲終於響起，烏鴉鴉的雲層上，隱隱可以見到旌旗烈烈刀槍如林。一聲又一聲的驚雷不斷打落，仿佛是一聲聲的急急催促。長空輕蔑地向天上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毅然決然的神色。
司南心裏一動，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長空橫劍一揮，一道柔和的劍氣便將他卷著遠遠飛出，呼呼的罡風像利刃一般刮得司南睜不開眼。隱約間，他似乎看見一道亮麗的劍光正直直地衝向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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