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勸說

用了午膳,又陪著蘇葛氏聊了幾句,雲錦眼睛就有些睜不開了。

說來也怪,以前她每天睡三四個時辰精神頭就足得很,可這些日子白天黑夜地躺在**,卻昏昏沉沉的總想睡覺。難道真讓那個貌似忠厚的江湖騙子蒙對了?她氣血弱勢要靜養?

有那麽一刹那,雲錦突然想念起美玉來了,有她在這些難題一定可以迎刃而解。不就是生養孩子嗎,對這位墨門高徒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吧!

瞧見雲錦神情憊懶還強撐著精神陪自已說話,蘇葛氏笑道:“你好生歇著,我們……就回去了!”

雖然兩家離的不近,蘇葛氏來一次不容易,可她要照應山海閣的生意,還要給雲秀備嫁,忙的恨不得一個人劈成兩半。在這兒陪自已半天,家裏還不知道有多少事等她呢!

雲錦想也沒想剛要點頭讓墨月送送蘇葛氏,眼角忽瞥見她眉間的鬱結,忙轉了話頭,“二嬸來一回不容易,您多陪我一會!”

“這……也好!等到侄女婿回來,我再走!”蘇葛氏遲疑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又重新落座,轉臉卻吩咐雲秀道:“你去跟狗子娘說一聲,把我帶來的那隻烏雞燉上,給錦丫頭補補身子。”

“怎麽還沒動彈?”瞥見雲秀臉色蒼白地從在那兒瞧著窗花發愣,蘇葛氏伸手擰了她一把。

那手勢、那力道,站在近旁的墨月看的直咧嘴,忙朝雲秀笑道:“想必三小姐廚藝出眾,二太太這翻心意我們家夫人領了。可也不敢勞動小姐親自下廚,一會您在廚房坐著吩咐。動手的活就交給奴婢吧。你隻當是可憐奴婢,讓奴婢也學個本事!”後麵這兩句是對雲秀說的,伸手不打笑臉人,有蘇葛氏的威逼,再加上墨月的笑臉,雲秀終於出了門。

“這丫頭!”眼光尾隨著倆人出了房門,蘇葛氏忍不住笑道,“你平常是怎麽**丫頭的?回頭我也讓雲秀跟著學學。這一張嘴又巧又甜,說話又逗樂,真是個活寶貝!”

“二嬸你再誇就把她誇上天了!”雲錦心裏也十分喜歡性子活潑的墨月,抿著嘴應和著。等蘇葛氏臉上笑容平靜下來,她才慢慢坐直身子。

蘇葛氏忙站起來隨手拿起**一隻大紅滿池嬌的靠枕墊在她腰上,“起來躺下的要慢著些,躺久了眼花不說,可不能閃著腰。”

位著蘇葛氏的手。讓她坐在床沿,雲錦笑道:“您有什麽話就跟我說吧!咱們一家人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兩家走的再近,這會她已經出閣了就是燕府的婦人,蘇葛氏跟雲秀來了就是客,斷沒有客人主動下廚燉雞湯的說法。蘇葛氏一向謹慎,不會做這種遇阻代庖的事。支開雲秀肯定是有話要說!

蘇葛氏猶豫了半晌。突然長歎一聲,從袖籠裏抽出帕子沾了沾眼角,“孫家……要退親……”

“怎麽回事?”雲錦也是大吃一驚,離雲秀成親的日子還不到二十天,孫家怎麽這會說出這種話?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昨天應該是過大定的日子,我一早就吩咐廚房準備了酒宴,可等了一天孫家也沒來人。我心裏頭就覺著不踏實,晚晌……晚晌雲鬆從學堂回來了……”

看著蘇葛氏不停地擦眼淚,說了半晌還沒把事情說明白。雲錦急道:“您先別急。先把話說明白了!昨天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的,學堂不休沐雲鬆回來做什麽?”突然想起來,孫德生是國子臨貢生,平時喜歡去書院跟雲鬆的先生切磋文章。難道……

看雲錦的神情知道她也想到了,蘇葛氏用力抹了一把臉,索性一口氣把話說完,“那姓孫的欺人太甚,他就是想退親,按道理也該大大方方的讓他老子娘上門來跟我說!可是他竟跑到書院,當著百把個學子羞辱雲鬆。說雲秀舉止粗魯毫無婦德,娘家又是做上不得台麵的生意人,他堂堂國子監貢生決不肯讓這樣的女子進門……他還說……”

毫無婦德大概是指在悅華軒裏雲秀嚇唬他的那件事!

孫德生跟雲秀訂親時,蘇文海就是做小本生意的。開繡莊跟做雜貨還有什麽高低之分嗎?

正是怕孫家人挑理,山海閣生意上手之後,蘇葛氏就不讓雲秀在鋪子裏拋投露麵了,繡不完的繡活也是在家裏做,哪一點敗壞風俗了?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雲錦瞪起眼睛,怒道:“那混帳東西還說什麽了?”

“他還說……”蘇葛氏這會真是有點後悔,明知道雲錦是護短的人,容不得誰欺負她家裏人,還說這些話給她做什麽?她一個新過門的媳婦能有什麽主意?都是自已沒用,遇到事就想跟人商量,萬一動了她的胎氣可怎麽辦?

蘇葛氏連忙搖頭,“也沒什麽!左不過是些混帳話……”

雲錦仔細打量了蘇葛氏幾眼,她上身穿著墨藍色玄色絲繡八團花對襟褙子,下麵配了條羽藍色暗地織銀博山錦八幅湘裙,元寶髻上別了根赤金鑲蜜蠟水滴簪。為了顯得老成些,額上係了條秋香色梅花攢心抹額,中間鑲了塊碧玉,翠的像一汪水似的。

二嬸這身打扮就是跟三品官的夫人交往都綽綽有餘,孫家是什麽清貴人家,至於聽了幾句孫德生不懂禮法的胡言亂語就慌成這個樣子?

來京城兩年多,蘇葛氏自已經營繡莊生活安穩,不再仰仗族人鼻息,不但臉色紅潤起來連神情也從容鎮定起來,不像先前在平洲裏那樣瑟縮。以為她凡事都會撐得住,蘇文海才放心地跟太子去了九江。

可這會她驚慌失措,又成了先前那種膽小怕事的模樣,雲錦暗中感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二嬸這個懦弱脾氣估計這輩子是改不了!

“既然都說到這兒了,您還藏著掖著的做什麽?孫德生敢到書院是敗壞雲秀名聲,他們家裏難道不知道?就算不知道,昨天怎麽沒人來下大定禮?雲秀好好一個姑娘,憑什麽讓他們這麽糟蹋?這事不說清楚,別說您心裏不舒服,我也不能饒了他們孫家!好歹我也是皇上親口封的郡主,打雲秀的臉不就是打我的臉?現在封誥沒下來,若是封誥下來了,我就穿著禮服把他們家砸了,再跟他們理論!”

抽出自已的帕子替蘇葛氏擦了擦眼角,雲錦咬著牙說了幾句狠話。臉上雖然是氣恨難平的模樣,心裏卻不斷的鄙視自已,她這樣算不算狗仗人勢?

有這幾句話撐腰,蘇葛氏顯然漲了點士氣,“正是這話!可是……”可沒撐上半分鍾,她就神情萎靡了,“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你二叔不在家,我也沒個人商量。想著也隻有跟你商量一下了,萬一……孫家要退親可怎麽好?”

這才是關鍵!

雲錦也皺了皺眉,她是穿來的根本不在意退親不退親的,可對雲秀這樣的女孩子來說,退親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二嬸放心!成親講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斷沒有那姓孫的一張嘴說成就成說退就退的。這事當然要跟他們家理論,不能這樣就算了!可反過來也得想好,成親過日子不光是上合兩姓之好,下以延綿子孫。要是被長輩硬壓著成了親,倆人心裏存了疙瘩,將來的日子可過得就不那麽順暢。男人三妻四妾的往院子裏收,也不越禮法。家裏鬧的厲害還可以往青樓妓館裏躲,女人家可怎麽辦?

都說什麽退親之後名聲不好,可我跟燕昭不過的好好的?就是退親也是我們退了姓孫的!回頭再替雲秀找門好親事,讓他明白蘇家女可不是沒人要的!

不說別的,二叔在太子跟前這幾年可是沒少立功。二叔又是秀才出身,等太子踐作戶部朗官是跑不了的。雲鬆這兩年也極出息,十三歲過了童生試,明年再考一聲就是秀才。這樣的人家還怕嫁不出女兒?雲秀今年才十五,年紀又不大,再等兩年怕什麽?

那孫德生我也瞧過,二十三四歲也才是國子監貢生,四五年了連個舉人也沒考上。將來的出息也大不到哪兒去!孫家老爺捐的四品同知,有官無職,京城這地界,這樣的人多了去了。隨便掉下片樹葉子殾能砸死倆!

他們家又沒什麽基業,靠著百把畝水田過日子。孫老爺四五房妻妾,孫德生的娘聽說也不是省油燈,家裏天天鬧的雞飛狗跳的。他是長子,下麵嫡庶兄弟五六個,還有三個妹妹沒出嫁,難不成雲秀嫁過去給他們家做牛馬?伺候老的照顧小的,一個不好就是口舌事非!

照我說,這樣的親事早退早好!說句難聽的,就是找個胡二那樣的,都比跟著姓孫的強!”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雲錦口幹舌燥,端起床頭矮幾上的冷茶吞了兩口。成破利害跟蘇葛氏說明白,雲錦雖然不指望她能當下想明白,也最少也讓她有個心理準備。瞧她眼裏還是糾結猶豫,卻不像先前那麽鬱悶,雲錦心裏稍稍透了口氣。

她放下茶杯,“這事咱們怎麽說都還在次要,還得聽聽雲秀的想法!”瞧見蘇葛氏詫異的眼神,雲錦馬上補了一句,“必竟是雲秀過日子!”

蘇葛氏點了點頭,揪著帕子仍有些為難,“這樣合適嗎?我就是怕她多想……”

“我不嫁姓孫的!您明天就上門去退親!”烏木雕花房門‘嘩’地一聲被人推開,雲秀站在門口怒氣衝衝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