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裏衣風波

上前飛快地把小布包搶到手裏,雲錦一臉尷尬,又略有些氣惱地對青草道:“把這個拿回去,讓你拿皮袍,誰讓你拿這個了?”

似乎沒想到雲錦會發怒,青草輕輕地哆嗦了一下,垂著頭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

掃了青草一眼,雲錦剛想吩咐她替燕昭把袍換上,就聽見燕昭懶洋洋地吩咐道:“去告訴廚房準備午飯!”

青草如奉倫音,大聲應了一句,飛快地跑出門。

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已對青草那麽好,她卻遇到燕昭就徹底無視自已,隻聽燕昭的吩咐!

瞪著青草的背影,雲錦忍不住低聲嘟囔了一句,“這小白眼狼,虧我對她那麽好!”

“要想讓人心悅誠服地跟著你!光一味地對她好還不夠,還要立威、立信,還要讓她明白你有足夠的能力支配她的命運!恩威並施才能掌控局麵!”

燕昭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雲錦豁然開朗。她的小恩小惠,對青草來說隻是意外的好處,雖然能夠讓她心存感激,卻不能讓她豁出一切地忠心於自已。

先不說自已是過客,隻是一時間跟青草有些交集,過後倆人可能再也不會見麵了,對她的命運沒有大的改變,亦沒有大的幫助。

就是眼下,她受洪山欺負,自已也隻能單出銀讓她吃飽而已,這種做法對洪山那個小人不但沒有任何懲戒,反倒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縱容。

而且七夕那天自已答應青草給她帶糕點卻食言了,後來說給她做衣服,又拖延了幾天才實現,這分明就是沒信用阿!

這樣看起來倒是自已的疏忽。不但給別人留下軟弱可欺負,無力保護自已與身邊人的印象。還讓人覺得自已沒信用,喜歡隨便許諾!

可要怎樣立威、立信呢?難道真讓她拿著棍追著人打嗎?或是像秋明月那樣,驕縱跋扈拿著銀到處砸人?就是想學她那樣,自已也得有銀扔阿!

看見雲錦抱著小布包傻站在那裏,一臉糾結的模樣。燕昭暗自搖頭。她這個傻樣將來怎麽自立門戶過日?連青草那個小丫頭都收伏不了,將來怎麽應對更複雜的局麵?

可再瞧雲錦皺著眉,小臉抽成一團,燕昭心裏柔軟成一片。暗歎自已太過心急。她現在已經很好了,不能指望她片刻間脫胎換骨,變得八麵玲瓏!

她不是已經把金瓜弄的滿城風雨了嗎!雖然法有點笨。[ ~]但確實達到了自已的目地,甚至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好些!

當時事發突然,隻好假借她的手。沒想到她在惱怒的時候還能猜出自已的心思,燕昭眸中突然滿是笑意。

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要怎樣立威立信,雲錦索性不再去想,抬臉卻正對上燕昭笑意深深的眸,不知道他是在笑自已貪便宜買皮袍,還是在笑自已收伏不了一個小丫頭,雲錦又羞又惱。沒好氣地道:“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占了便宜當然要笑!”看到雲錦惱羞成怒,燕昭更是笑出聲來。

不知道燕昭嘴裏的‘占了便宜’是指袍買的便宜。還是看見自已的笑話,感覺占了便宜。

捉弄自已一向是燕昭的樂趣所在,十有**是第二種說法了。聽著他的笑聲,雲錦暗中恨的直咬牙。

可每次跟他鬥,落敗的總是自已,雲錦也學乖了,與其爭論下去被他氣的半死,雲錦情願自欺欺人地相信燕昭說的是前一種意思。

把手中的小包袱放下,雲錦把皮袍拎起來抖了抖,故意裝出聽不明白話的模樣,瞧著燕昭笑道:“是占了便宜呢!這麽好的袍隻要四十兩銀!”

燕昭沒有看袍,反倒收斂了笑容,盯著雲錦的眼睛問道:“怎麽會想著給我買袍?”

“沒……沒什麽……你不也說占了便宜嗎!”看見燕昭濃黑如墨的眸映出自已的倒影,雲錦心底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可那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就像即將失控的洪水般讓她恐懼無比。

慌忙垂眸,雲錦轉移話題道:“你把外袍脫了試一下,萬一不合身還可以請慶祥春的人幫著改一下……”

沒聽見燕昭的回答,隻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眼前光線一暗,雲錦猛地抬起頭,見燕昭竟然把外袍脫了,隻穿著裏衣張開雙臂站在自已麵前,滿臉笑意等著自已幫他穿袍。

寂靜的鬥室中忽然曖昧無比。

“死燕昭!你混蛋!”把袍扔到燕昭懷裏,雲錦想也沒想撒腿就跑到了門外。把房門從外麵關好,雲錦才發覺她的臉燒的滾燙!

氣惱地跺了跺腳她就往自已房間跑,可剛往回跑了兩步雲錦突然站住腳。自已坦坦****的,就這麽走了算怎麽回事?憑白讓那個死混蛋有機會笑話自已!

折身又走回燕昭門前,靜心等了一會,沒聽見房裏有動靜,卻看見不遠處晃**的店小二總有意無意地往自已這邊瞧。雲錦瞪了他一眼,便伸手拍了拍房門故意高聲道:“表哥,你換好衣服沒有?我能進來嗎?”

“好了!進來吧!”

燕昭的聲音平靜如常,沒有戲謔的意思,雲錦輕輕鬆了一口氣。推門進去發現燕昭仍穿著原來的布袍,正坐在桌邊喝茶。沒瞧見他穿皮袍的樣,也不知有沒有自已想像的好看,雲錦略有些失望。

刻意忽略雲錦眼中那一抹失望,燕昭站起身故意不提皮袍,反倒指著桌上那個小布包問道:“這裏是什麽?拿出來我瞧瞧。”

“沒什麽!”暗罵自已糊塗,方才跑的時候應該把這個帶走。

雲錦三步並做兩步去搶那個小布包,可她的手指尖剛觸到包袱皮,東西就被燕昭輕鬆地搶走了。

瞧著那兩套慘不忍睹的男人裏衣,燕昭忽然語聲冰冷地問道:“這是你給秋明水準備的見麵禮?”

“嗯!?是……不是……”看見燕昭那表情。雲錦就感覺自已是一個倒黴催。怎麽就心血**要替他做裏衣呢?這個混蛋最喜歡窮講究,這衣服做的跟抹布似的,要說是給他做的,他不得以為自已是成心寒磣他,一巴掌拍死自已?

要不就坡下驢,順著他說?可用他的銀給別的男人做裏衣。好像也不太好。雖然在心裏再三強調燕昭的銀是借用。可她也不敢張嘴說胡話。誰知道這家夥會不會借題發揮笑話她!

雲錦那副說不清楚的模樣,讓燕昭眼眸中的寒意又深了幾分。

抬手將衣服抖開,瞧見上麵大大小小的各種印漬,燕昭眉頭又皺了幾分。瞟了雲錦一眼冷笑道:“深夜無眠伴孤燈,手拈銀針思如綿,有情致的緊阿!”

不明白又哪兒得罪燕昭了。讓他一下變了臉,雲錦下意識地張嘴想要說實話。

可聽見燕昭陰聲陽氣地嘲諷,雲錦心裏不但有絲絲委屈而且怒意升騰。這家夥一向都自以為是,每次都誤會自已,害自已吃苦頭!

上前拉著裏衣的袖,用力從燕昭手裏往回扯,雲錦怒道:“關你什麽事?我願意!”

扯了幾把沒扯出來,被燕昭陰沉的眼眸逼視,雲錦也體會到青草說的那種冷風吹進棉衣裏的感覺。

不服輸地瞪回去。先前的怒氣沒了,可她心裏像被一種說不清楚的東西塞得滿滿的。透不過氣。

布料撕裂的聲音,讓雲錦本就繃緊的神經,接近斷裂的邊緣,揚手把衣服扔進燕昭懷裏,她轉身就往外走。

一起一落,衣服平展展地搭在燕昭身上,垂眸瞧著那件揉搓的不像樣的裏衣,燕昭突然低聲問道:“這是給我做的?”

雲錦猛地回身,見燕昭正垂著頭把衣服貼在身上比劃,雖然看不清表情,可他方才話說時沉悶的聲音中似乎在極力隱藏著笑意……

本來就不像樣的裏衣這會又被揉搓的滿是褶,大小不一的針腳安全暴露了,袖下麵甚至還裂開一道寸把長的口,雲錦滿頭黑線,磨著牙怒道:“死燕昭!你敢笑出聲試試看!嫌不好你大不了不要,你要是敢笑話我,我……”

知道自已的威脅毫無份量,見燕昭抬頭眯著眼瞧著自已,雲錦已經做好了落跑的準備。

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他的嘲笑,雲錦終於放鬆下來。可看著燕昭那陰睛不定的臉,她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

輕輕地把裏衣從燕昭手裏扯出來,雲錦尷尬地笑道:“你說要準備衣物,我也不知道要準備什麽。想著裏衣總歸要用的,就買了塊布……我不是成心寒磣你!主要是手藝不好!你別介意阿!回頭再買塊布請繡莊的繡娘幫你縫吧……”

“不用了!你縫的挺好!”

聽燕昭淡淡地應了一句,雲錦才發覺自已剛才這話說的又有些漏洞。隻有無家無業的男人,才會請繡莊的繡娘縫裏衣。燕昭自小流浪,家世親人完全都忘記了,自已這話不是明裏暗裏又戳他的痛處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越說越錯,雲錦恨不得把舌頭咬下來。

左看右看都感覺燕昭的神情黯然,雲錦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了模樣,“我再買塊布幫你做吧!肯定比這次做的好,你放心吧!我……”她的話還沒說完,手突然被燕昭抓住。

“你瘋了……”

不理會雲錦的驚呼,燕昭翻開她的手掌,看著手指上那幾十個針眼,燕昭感覺那針就像紮在他心上似的。可抬眼卻看見雲錦一副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模樣,哪有半分柔情?再配上驚詫的眼神,完全是個糊塗鬼的模樣!

燕昭恨不得劈開她腦袋看看,這個傻姑娘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藏著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她倒能猜出來,擺到明麵上的東西,她偏看不見!

甩開雲錦的手,燕昭一臉嘲諷地笑道:“不必了!何苦白糟蹋布料!再做下去,你這手都要成篩了!到時你要賴上我怎麽辦?”

“哼!”一片好心被赤果果的鄙視,雲錦非但不怒反倒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才是她認識的燕昭!

心情徹底放鬆下來,雲錦也學著燕昭的模樣眯著眼笑道:“是你不要的,不是我沒準備。免得到時買布的帳又記在我名下,憑白多出外債!”

看著雲錦輕鬆愜意的表情,燕昭忽然覺得自已有憋出內傷的可能,攏在袖裏的手攥緊又鬆開,鬆開又攥緊……

深吸一口氣,燕昭明智地轉移話題,“你這些天遇到什麽特別的事情沒有?”

說起正經事,雲錦腦明顯好用多了。不但條理清楚地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重複了一遍,而且還把自已的想法都說給燕昭聽。

一口氣說完,雲錦挑了挑眉毛看著燕昭,追問道:“那金瓜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又利用我了?”

“我接了慕家的活,送慕家大小姐進京!他們當然要給鏢銀了!”伸手把桌上的錢袋打開,抓了一把金瓜,燕昭唇邊帶著笑意,可那笑容卻未達眼底。

那袋金瓜正好是二千多兩銀,倒跟燕昭保鏢的身價相符。可想著洪掌櫃和周學櫃看到金瓜的神情,雲錦心裏隱隱覺著不對勁。瞧燕昭那樣,是不會再多說什麽了,她隻好識趣地打住話題。

可又不甘心這麽不明不白地被燕昭利用,雲錦氣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語帶挑釁地道:“回頭秋明月來找燕大爺哭訴,讓她的昭哥哥替她報仇,您打算怎麽收拾我阿?刀砍斧劈還是賣錢換花燈阿?”

“哈哈哈……”聽出雲錦的挑釁,燕昭滿臉狐狸笑,湊近她低聲道:“不用我出麵,有人見到秋明水就自動認錯,也不一定!”

一直都在等著秋明水的消息,可雲錦太了解燕昭的脾氣了,她越想知道的事情,他就越不肯說。這會終於聽到他主動提起秋明水,雲錦也不再追究往事。滿臉期待地等著聽下文,可燕昭卻視而不見,不肯開口說下去。

“他……來了嗎?”輕輕地追問一句,雲錦的心已經提到了嗓眼,生怕聽到秋明水爽約的消息。

“奔波十餘日真是辛苦阿!口幹舌燥……”用手捶了捶肩膀,燕昭瞧著空茶杯不住地歎氣。

知道燕昭又想捉弄自已,雲錦咬著牙裝出狗腿的模樣,端茶倒水地伺候著。

直到吃完午飯,燕昭才心滿意足地笑道:“他約了我們明日遊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