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他從不曾聽說過我,而我卻一直偷偷關注著他。
最開始,在某一天的放學路上他無意中闖進了我的視野,優越的背影牢牢吸引住了我的目光,一時之間我仿佛忘了全世界,隻是呆呆地跟在他身後,悄悄地盯著他看。
剛好那麽巧,我和他同路,也由此得知他就住在我家附近。
直到某一次課間,剛趴在課桌上睡醒的我揉著惺忪的眼,抬頭往教室外一看,意外的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他,溫暖柔和的陽光拂過他的側臉,灑在他的肩上,就像一幅出自於上天之手的畫一樣美好自然。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正臉,就在那一瞬間,我清楚地聞到了心動的味道。
於是我開始不自覺地每天都期盼著可以看到他,我沒有奢求太多,隻是可以看到他就很開心了。
咫尺距離,卻無法靠近的人啊,在等著和他相遇。
也許是我們每天來回的兩個地方都離得很近,我常遇到他,大多是我走在他的身後,靜靜地看著獨自走在前麵的他。
期間也有偶然地打過幾次照麵,可我從他每一次陌生的眼神中了然於心,他從未記住我。
高一和高二,我就這樣看了他兩年,偷偷懷著不為人知的心事。
分科後我選了文科,他是理科,兩個班級隔得甚遠,不僅如此,到了高三,他搬到了學校內的家屬房,而我依舊住在校外。
從此,能夠見到他的機會更是寥寥無幾。
直到有一天,我在去老師家補習的路上,遇到他迎麵向我走來。
那時的我心裏隻有驚訝和緊張,突如其來的無措讓我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隻低著頭匆匆忙忙地從他身邊小跑過去。
等到與他擦肩而過後,我才停下來,回頭,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他漸去的背影,不敢出聲,不願離開。
忽然有風襲來,吹亂了我的頭發,卻吹不散我向著他的堅定目光。
那時,我還故意記下了相遇的時間。
後來我每一次都會踩著點去補習,隱隱期盼著可以見到他。
有一次我剛好上樓,而他要從我身旁經過,下樓。
他努力側著身子,生怕與我發生觸碰的樣子有些好笑。
的確,我發現他平日一直與女生刻意保持距離。
我還從別處得知他從未有過女朋友,也拒絕了很多人,
可在後來的某天,我第一次看見他的身旁站著一個女生。
他們有說有笑,一路同行。
*
一走進房間,我便忽然感覺他從背後抱住了我。
“我想你了,真的。”
他的頭親昵地搭在我的肩上,語氣溫柔至極,還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我的心還是不受控製地抽了一下,隻覺得五味雜陳。
但也隻是僅此而已罷了。
很快,我的理智占了上風。
“哦是嗎?”
“這四個字對你而言,要說出來應該很容易吧。”
我的語氣毫無波瀾。
“哪怕是‘我喜歡你’,‘我愛你’,這些話對你來說也是無足輕重的。”
“你不相信我?”
他鬆開手,把我調轉了個方向,與他麵對麵。
垂下頭,目光直視著比他矮了一個頭的我,一副似乎非常不可置信的模樣。
“我要怎麽相信你?”
我把頭微偏過去,不願看他。
“全心全意地喜歡我、愛我,斷絕和其他女人的一切聯係,你能做到嗎?”
“隻有這樣,我才相信你。”
我用平靜的態度說著冷酷的話語。
我的話一落音,他抓著我肩膀的雙手不自覺加重了一點力度。
不用看我也能猜到,他此刻一定是眉頭緊蹙的。
“我以為你跟那些......”他頓了一下,語氣有些激動,“那些普通女人不一樣。”
正是趙瀟然的這句話,讓我更覺得一切又可笑了幾分。
我幽幽抬眸,對上他那雙早已刻進我心裏的清俊眉眼,“我確實和她們不一樣呢。”
我抬手溫柔地撫了撫他那張的確帥得能勾人心魄的臉,“所以我沒有跳進你的坑裏。”
“我們就這樣吧,好嗎?”
我的語氣溫柔似水,眼神波光粼粼,像是在安撫他。
“為什麽?”語氣揚了幾度。
他的眼睫顫了顫,俊眉緊蹙。
一副很痛心的樣子,仿佛他才是被全世界辜負的人。
又開始了。
他演得未免有點過了。
要是換做他口中的那些普通女人,可能已經開始後悔了吧?
開始覺得是自己錯了吧?
我忽然覺得有點倦了。
再沒興致擺出方才那副溫柔的模樣,眼神中淬滿了寒冰。
“我剛才說過了。”
我不想再多解釋一分一毫。
語氣已經是努力壓抑著躁火的冷淡。
趙瀟然似乎終於明白了我的態度,便也懶得再掙紮,緊蹙的眉舒展開來。
“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我這樣的人,我們這樣的人,你應該再了解不過了。”
“我能給的,隻有這麽多了。”
大概他也沒有察覺到吧,他此時的姿態和語氣有著掩藏不住的居高臨下。
我重重地閉了閉眼,耐心告急。
“正因為我們是同類人,正因為我太明白了,所以我無法接受。”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終是慢慢鬆開了我。
“那好。”
我見話已至此,便想要離開這裏。
可我剛越過他邁出一步,他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們背對著背。
他說:“留下來陪我。”
說得幹脆利落。
他當然舍不得放掉我。
我的顏值與他匹配且深得他心。
聊天和相處也都跟他很合拍。
可惜啊,他的愛、他的真心,太稀薄了。
我一度沉溺其中,暢想過無數次未來。
是他本人,親口說的話,讓我清醒了。
大概是見我遲遲沒有作聲,他又補了一句,好嗎?”
語氣是誠懇的,是認識這麽久以來從未有過的低三下四的。
我承認,我在這一刻心軟了。
所以,我同意了。
我和趙瀟然的故事已經走到了大結局。
就當這是一篇番外吧。
他似乎對我的同意很意外。
我能感覺到我話落音後的那一瞬間,他的突然靠近。
又或許是想到了什麽,他最終還是沒再有其他動作。
我有點不敢轉身看。
然後他又走遠了,用著平時我們相處時尋常的語氣,“你今晚有什麽想吃的嗎?”
我這才轉過身。
接下來的時間,以及這一夜,我們什麽越界的事情也沒有做。
隻是點了外賣和奶茶,在房間裏一起投屏看電影。
吃著美食、吐槽著電影,一切都是快樂因子。
仿佛別的什麽也沒有發生,仿佛我們隻是一對尋常的情侶。
晚上,我們躺在同一張**,同一個被窩裏。
我感覺到過幾次趙瀟然想衝動一把的瞬間,但他還是硬生生忍下來了。
不知為何,我對他有這樣一份信任。
在黑暗中,我們暢聊了很久,除了我們之間的事情。
這一夜,我像個矛盾體,一邊開心著,一邊又承受著心事重重。
第二天一早,我醒得很早。
也許是那份揮之不去的陰霾還是勝過了開心。
我睡得並不是很安穩。
醒來後,我悄悄地收拾了一下,便暗自離開了。
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我最後看了他一眼。
那張似乎還在熟睡的臉龐,帥氣依舊。
也許我再沒有機會見到這個狀態的他了。
而在下一刻,我看到他的眼睛動了動。
所以我知道了,趙瀟然已經醒了。
但在我離開房間,乃至已經離開酒店的時間裏,他都沒有任何表示。
也許是因為,他也知道,我們之間已經到達終點了。
在這之後,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再也沒有見過他。
他在我的生活中,僅剩的存在感隻有時不時給我的朋友圈點讚。
以及節日時的那句祝福。
我們好像回到了普通朋友的程度。
隻不過,是不會再見麵的朋友。
我沒有對任何和他相關的東西做出清理。
真正的放下是不需要靠這些儀式的。
那段美好的確存在過。
好像從未擁有過,卻已經得到了無數次。
到了已經結束的時候,就這麽擱置在一旁便足夠了。
後來的後來,趙瀟然有個關係很好的兄弟這麽跟我說過。
“然哥能和你周旋這麽久,而且在此期間,我確實沒有見過他身邊有像對待你那樣去對待的其他妹子。”
“徐大美女,你已經是夠特殊的一個了。”
他的話聽著很真誠。
話裏話外似乎在提醒趙瀟然對我的待遇是有多麽的好。
可我聽來隻覺得可笑。
隻是“夠特殊”。
隻是沒有像對待我那樣去對待的其他女人。
這一切,都是打了個折扣的。
我值得好的,何曾需要打了折扣的東西?
趙瀟然,我們這輩子一起穿過婚服,拍過結婚照,也已經足夠了。
男女之間的最終結果不也就是這樣嗎?
哪怕那些都是假的,又如何呢?
等他有一天真正走上婚禮的紅毯,看到新娘子的那一刻,會不會有一瞬間覺得,他曾有過比她更美的“新娘”。
也許上天早就在最開始已經給我們設置好了倒計時。
所以在我和他相遇之初便穿上了婚服。
我一個知情的朋友還曾這麽說過:“你們有共同的朋友,重疊的圈子。”
“也沒有刪除聯係方式,也許現在的關係斷絕隻是暫時的。”
“說不定未來還會再續前緣甚至走到最後呢?”
我隻是對此一笑了之。
所謂海王海後,便是絕不能有這樣獨自懷著勉強的希望臆想將來的念頭。
後來,和趙瀟然再沒有見過麵的第三年。
一個普通的下午。
還是那身普通素顏裝備的我,遠遠看到了那個熟悉又永遠奪目的背影。
他的身旁還站著一個人,是同樣姣好的身影。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
此刻的我,還是那個普通模樣的我。
隻是這一次,我是沒有走進他眼裏的旁觀者。
站在他旁邊的,也另有其人。
要是一開始便是如此,是不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