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越來越大,朋友越來越多,撒了一地的謊,風怎麽也吹不散。

提筆,一肚子的話染成了醇香酒,哽咽在喉中,怎麽也咽不下,歰澀的苦枳味兒徘徊於心間,隻留下一圈圈的透明**彷徨在腥紅的眼眶。

徐意瑤不禁意間抬頭看看時光軸,哦,淩晨兩點,夜深了。

每天混地很喪,日複一日地抱怨,年複一年地堅持,成了自己冷冰冰的口號,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深秋,呼嘯的風在耳邊引吭高歌肆意地捍衛著自己的主權,酸楚的手在心的強迫下勞役著一遍複一遍的數學題,明知道後來的自己又掛在班尾,可怎麽也不肯放下凍得通紅的手。

揉揉惺忪的睡眼,零散的短發下枯黃黯淡的臉似北方沙礫席卷下的敗葉,那般憔悴無光。

剪了短發,不是為了冬風裏的少年;換了棉襖,不是為了寒風裏的青春……

趙瀟然,已經整整327天未聯係徐意瑤,而徐意瑤每每滑開透著暗戀香草味兒的屏幕,奏下一排熟悉的號碼,又停頓半刻,退地沒了影蹤……

“我們一起去普羅旺斯看薰衣草……”

這樣冷冰冰的誓言似一把宛心的劍戳地徐意瑤的左心房隱隱作痛。

不再信這樣的絢爛童話,不再看這樣暖心言情,不再想這樣儒雅的謙謙君子……

土黃色的塵靜地不喘息地吹了進來,鑽進了空****的脖頸,激起了圈圈的漣漪桃紅。

身邊再也沒有添衣物的人,也沒有周傑倫代言的香飄飄奶茶,小虎隊也不再唱紅蜻蜓,陳奕迅的唱片蒙了灰,吱吱丫丫發不出完整的音符……

平庸的人走著平凡的路,平常的心看平靜的生活。

一切還好,隻是沒有趙瀟然。

風停了,人散了。

風不大,風箏搖搖欲墜地躥上蔚藍的天海,依偎在藍天的懷抱顯得格外嬌小玲瓏。

趙瀟然說,徐意瑤是風箏,趙瀟然是徐意瑤的藍天。

澀澀的紅色穿過了耳墜,徐意瑤們都低下了頭,不自然地絞著手掌,心裏卻美滋滋的。

小心翼翼的花了一個晚自修為趙瀟然疊的星星散了一地,沒了影兒,可能被冬天的風帶走了吧……

趙瀟然總是一道道地教徐意瑤難懂的數學題,徐意瑤亦是肘著胳膊看著趙瀟然上下翕動的濃密睫毛,丟了魂。

那會兒,倒過來翻過去就總是癡迷《簡·愛》,徐意瑤常常仰起頭問趙瀟然,假如沒有羅切斯特,會有人愛簡愛嗎?

趙瀟然說,不會。

徐意瑤說,為什麽?

趙瀟然說,簡愛的藍天已經劃分清楚,她隻屬於羅切斯特這片天海。

這是時間最美的情話。

後來,徐意瑤沒有考上外麵的高中,徐意瑤離開了徐意瑤的藍天,整日渾渾噩噩占據在別人的天際上,迷了路,失了向。

唯一的老人機,成了風箏與藍天的傳話筒。

時光的沙漏是虛無的,醉生夢死的高一張開了手臂給了徐意瑤厚實的一記——全年級倒數第七。

徐意瑤從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躍動的心告訴徐意瑤,他,要回來了。

晨曦的第一縷光打破了空間與時間的界限,徐意瑤躡手躡腳地起了個大早,偷偷的抹點媽媽不算高檔但是仍舊精致的化妝品,姨媽紅色經過嘴角,輕輕抿下。

時光像是冬日裏凍僵的蛇,蠕動著身軀,慢慢駛行著。就像兩條平行線無邊際的延伸,總沒有相交的點。

想起一首老歌《滴答》,溫膩的話語在耳邊輕輕拂過,怎麽也挽不來徐意瑤的那片藍天。

焦灼與不安,期待與喪氣旋風般的洋溢著徐意瑤的整個心牆,等待是時間最煎熬的情話。

黃昏的餘光鋪倒在地,路旁的暖燈拉長了曖昧的情侶,一長一短,頗具美感。

手翼下微微震動的綠色熒屏忽閃著,盡情演繹著歡呼的雀躍,熟悉的一排數字橫向排列,預示著不相交的平行線會因此相交,甚至重合。

“喂,我到了,你到了嗎?”

是他磁性的溫柔話語輕飄飄的借助電磁波傳過斷斷續續的老人機。

“哦……”

徐意瑤看見了,終於看見了。

他,一襲軍綠大襖在昏黃的微弱燈光下交相輝映,留下偉岸的身影促使人有無線遐想……

徐意瑤的藍天,趙瀟然終於回來了。

不知是不是過於矯情,透明的**一直盤旋在眼眶不忍散去。

那一刻,徐意瑤突然覺得有無數的蟻蟲噬咬著徐意瑤的小脛那麽痛苦難耐,邁不開步伐,衝不到他的麵前。

徐意瑤裹緊了自己精心挑選了許久的外衣,冷風呼呼地刮過,發絲散落,披散在寬碩的肩臂上,遠處的斜陽扭曲了腰身,近處的拾荒人翻江倒海地撿拾著垃圾……

他,那麽光鮮靚麗,他四處張望著尋找徐意瑤的影蹤,那個卑微在陰暗角落的徐意瑤,那麽不堪的徐意瑤。

“到了嗎?”

見徐意瑤沒有回聲,他再次提高了聲調詢問著徐意瑤。

徐意瑤依舊看著在寬闊上徘徊不定的他,眼裏噙滿了淚水,輕輕掛斷了電話。

徐意瑤,活的好卑微。

手機一直在不斷地微微顫抖著,凜冽的寒風下的徐意瑤更顯得脆弱不堪。

就像此時一樣,他麵前是寬闊的人生大道,徐意瑤眼前是崎嶇坎坷的狹隘小道。風箏要癱在藍天上,必須要依賴窄窄的風箏線,沒有風箏線的風箏,終究不是完美的。

曼妙的鈴聲,熟悉的號碼,隻是陌生的藍天,淡漠的風箏。

其實,徐意瑤們都沒有變,隻是不得不在世界的強壓下,輾轉反側,尋找自己的航線。

徐意瑤將手搓了搓放在漏風的口袋,通紅的纖塵不染。低著頭,望著地上的餘暉,一言不發,離去。

後來,他打了許多電話,發了許多信息。

徐意瑤沒有回,隻是默默的盯著一連串的不知名信件,把自己鎖在門內,蜷縮著,望著窗外扶搖而上的豔花,它賣弄著自己的**,踐踏著低處的牽牛花。

熒屏忽閃,徐意瑤顫了顫手,打下那幾個最傷人的幾個字:

我們,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