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芹歪頭看他,笑得眉眼彎彎:“那要是我沒忍住把人揍了呢?”
商祁雋斂下眉眼:“那也是她做得太過火,自作自受。”
宋芹唇邊笑意更深,在他懷裏鑽了鑽,尋了個舒適的靠著角度。
“你這麽向著我,我自不會讓你為難。”
她肯定不會打趙索索的,挺多被氣狠了直接跟商祁雋一拍兩散。
順帶狠狠懟趙索索一臉。
可商祁雋這麽護著她,她心頭倒是生出別樣的悸動,睫毛眨了眨,蹭著他的臉問:“你不是說父母很小時候就出事了,是商老爺子一手把你帶大的嗎?趙夫人怎麽回事?”
商祁雋神色沉下來,胸口情緒略略起伏,好一會兒才道:“那次車禍她沒有死,跑人了。”
就這樣?
一句話帶過?
宋芹眯眼瞪他。
商祁雋揉了揉眉心:“事情說來話長,有些複雜,車禍後我父母被送到殯儀館,有人發現母親還有一口氣,就將她帶走了。那人救活了她,怕商雲行的爪牙發現,索性帶她改名換姓跑到邊遠的國外躲避。因為車禍喪失部分記憶,前段時間才想起來,所以前些天才跑到商家來找我。”
宋芹聽得他口中“那人”,總感覺有些不對。
“那人救了趙夫人,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還不是很感恩?
那人究竟是誰,做了什麽讓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沒白救。”
商祁雋有些悶,自己倒了一杯茶潤口,甘甜的茶水從喉嚨滑入,心頭的鬱氣才稍稍散了些。
“他占有了我母親。”
宋芹默了默,對這說法有些不知道怎麽啟齒。
“那他應該很愛夫人了。”
畢竟當初商祁雋的父母是被人所害車禍,那人是冒著被商雲行發現的風險,將瀕死的趙夫人帶走,這些年又為了趙夫人的安全東躲西 藏,窩在偏僻的地方。
沒有很深的愛,是做不到這地步的。
商祁雋神色很不好看。
“不全然是愛。”
他頓了頓,“他在我母親的藥裏加了東西,母親才會忘記我和商家的。”
宋芹:“……”
行叭,是這麽個邏輯的話,換她也感激不起來。
理智覺得可以接受,心理邁不過那個坎。
“那人現在怎樣了?這麽多年一直不讓夫人恢複記憶,現在怎麽讓夫人回來了?”
她從不低估人性某些方麵的執著和堅韌。
如果那人真的很愛趙夫人,把趙夫人霸占了二十年,已經把趙夫人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怎麽會忽然良心發現讓趙夫人恢複記憶,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他死了。”商祁雋攥著拳頭,眼中有一片戾氣掠過,語調極為複雜。
“在一次出門後,被對手尋了仇,搶救無效,躺在**折騰了半個月,救不過來。”
“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怕母親出事,於是讓她恢複記憶,把人送到商家來。”
商祁雋微眯著眼睛,“商家原是道上混的,保護一個人比讓那人在外麵闖風險低太多。”
他應該感激那個人,是他救了母親一命。
他也應該痛恨那個人,是他霸占了母親這麽多年,讓他和母親骨頭分離。
可是他都還沒來得及跟那人清算舊賬,那人就沒了。
人死萬事空,什麽恩怨都一筆勾銷。
現在他麵對自己的生母,感情複雜,也不知道是憐惜居多,還是埋怨居多。
宋芹唏噓不已:“不論如何,夫人已經找回來了,都是好事,畢竟血濃於水,隻要人在身邊,什麽都可以慢慢解決。”就算是隔閡,也會在日積月累中消散。
這就是親情。
何況趙夫人是被人算計失去記憶,沒有想起兒子和原家庭,不是故意拋下他和商家。
“你覺得我應該原諒?”商祁雋問道。
“我不知道。”宋芹看著天邊湧動的浮雲,“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做到真正的將心比心,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我不是你,不能替你做主。”
也做不了主。
趙夫人跟別人組成了新的家庭,遺忘了自己兒子,這是商祁雋心頭埋藏的一根刺。
就算她勸商祁雋接受趙夫人,母子真的能和好如初嗎?
商祁雋做不到。
何況趙夫人另嫁是事實,沒留在商祁雋身邊陪伴,讓商祁雋的童年充滿痛苦和黑暗,也是事實。
二十年的夫妻 生活,趙夫人未必對那個人沒動過心沒動過情。
會可憐和同情,卻不能完全不介意她的經曆。
“芹芹,我有些亂。”商祁雋把頭埋在她肩頭,聲音沉悶的,帶著一絲壓抑的黑暗。
“我不想認她。”
不認是正常的,趙夫人的經曆作為兒女不被接受,意料之中。
“想把她趕出去。”
趕出去?
宋芹嘴角抽搐:“這不太好吧。”傲嬌一時爽,後麵真會火葬場的。
別看現在憎恨生母,真失去了,他肯定會哭!
“她不配留在商家。”商祁雋說道,“她背叛了我父親,背叛了我和商家,已經不是商家媳婦,沒資格留在這裏,這裏也不是她的家。”
宋芹:“……你冷靜點。”
“沒有那麽多迫不得已,許多時候事實就是事實,而事實是她確實背叛了我們。”
商祁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修長寬大,這會兒有些冷。
“我是一個狹隘的人,眼裏容不得沙子。”
包括自己親媽。
宋芹不知道怎麽開口。
商祁雋似乎也不需要她拿主意,將她緊緊抱著,自嘲一笑。
“可我又不希望她死在外麵,如今隻有商家能護住她。”
空氣裏很長一段時間的靜謐。
良久宋芹才低低一歎。
“那就少聯係吧,眼不見心不煩。”
至少在商祁雋過了心理那一關,再跟母親友好交流。
男人抱著她,聲音低低嗯了一聲。
聲音困怠。
宋芹微微扭頭,見得他雙目緊閉,竟是睡著了。
趴在她肩頭睡著,對她是全身心的信任。
宋芹輕歎一聲,調整了一下角度,讓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趙夫人沒有離開花園太遠,在偏僻的角落偷偷 看著院子裏的兩個人。
商祁雋和宋芹的交談聲不大,多少能聽到一些內容。
她垂下眼瞼。
“果然還是放不下啊。”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回來的。
她已經不是當初的趙索索,不配留在商家。
可這裏有她唯一的親人,她又怎麽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