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凜安停下手中動作,抬眸朝著車外站著的女人瞥過一眼,“上車。”
薑佳寧本來都沒打算上車。
聞言,還是從後車座繞過去,拉開另一側的車門上車。
她看見薛凜安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一份企劃書。
已經被改的麵目全非的企劃書。
她心裏十分同情這份企劃書的原作者。
男人沒停手,修長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著,聲音清脆,也沒開口。
一陣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薛凜安打字的間隙,睨了她一眼。
薑佳寧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跟了他大半年,深切的明白他這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目光含義。
她忍了忍,從紙包裏用簽子紮著栗子酥給薛凜安嘴邊遞,那簽子尖端就一不小心戳了薛凜安一下。
薛凜安蹙眉低眸凝著薑佳寧手裏叉子,“你是想要紮死我?”
“不。”
薑佳寧微笑臉。
我是想要噎死你。
薑佳寧索性把簽子扔到一邊,剛要下手去拿。
薛凜安:“手髒。”
薑佳寧:“……”
薑佳寧咬了咬牙。
她取出酒精消毒濕巾擦了擦手,才用手指捏著那栗子酥給薛凜安往嘴裏遞過來。
薛凜安其實飲食上挑的很。
他因為兒時出過事故傷了胃,薛母就請專人負責他的飲食,也就最近這幾年才開始放開,也私下裏叫了方柏深看著他。
他是第一次吃這種點心,眼光看起來就很嫌棄的模樣。
薑佳寧:“怎麽樣?”
薛凜安:“難吃。”
薑佳寧:“……”
她真想要撂挑子。
然後把這包栗子酥摔到麵前這個狗男人臉上,告訴她姐姐我不伺候了!
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薑佳寧掃了一眼。
是蘇嘉樹打來的。
她介於薛凜安在旁邊,她本想掛斷,誰料想到男人的手肘擋開了薑佳寧,手指輕巧勾過她的手機,就按下了接聽。
聽筒內傳來了蘇嘉樹的聲音。
“在哪裏?我去接你。”
薑佳寧:“……”
她瞪著薛凜安,一雙眼睛像是著了火。
薛凜安也看見了薑佳寧這個電話的備注。
是蘇嘉樹。
在景潤給他的那份查找資料裏,有蘇嘉樹的資料。
也有薑佳寧和蘇嘉樹的關係。
發小。
男朋友。
救美的英雄。
他對上她一雙沉著些怒意的眼,在她的耳邊輕輕嗬了一口氣。
“回答他。”
薑佳寧抖了一下。
她是忍著才沒叫出聲來。
這個男人太惡劣了。
他太懂在什麽時候如何撩撥她什麽部位了。
她忍著沒出聲。
聽她不回答,蘇嘉樹也覺得有些意外,又叫了一聲:“寧寧?”
寧寧?
這兩個字聽在男人耳中,叫他的眉眼沉了幾分。
薑佳寧按住男人的肩膀就想要去搶手機,被男人避開,直接把手機丟在了前麵的車座下。
手機掉落腳墊上發出咚的一聲。
蘇嘉樹的聲音帶上了些急切:“薑佳寧?”
薑佳寧提了一口氣,對蘇嘉樹說:“你先掛電話,我待會兒再打給你。”
蘇嘉樹沒有一個字的多問,“好。”
電話便被掛斷了。
聽著這樣幹脆利落的一個字和掛斷電話,男人眼眸更顯晦暗難辨。
究竟是什麽樣的情誼和信任,就能什麽都不解釋,什麽都不問聽從的掛斷電話。
他想起來景潤那張紙上的資料。
蘇嘉樹:蘇家蘇正輝私生子,因故意傷害罪被判五年刑期,在獄中表現良好,獲得兩次減刑,於今年就九月提前刑滿釋放。
薑佳寧趁著男人失神的這幾秒空檔,就去拿車座底下的手機。
還沒觸碰到,就被男人給一把攬住,困在身下。
男人的唇廝磨著她的鬢邊,輕輕觸碰她的耳垂。
“我不要!”
也不是沒有在車裏過,可這一次薑佳寧的反應尤其激烈。
薑佳寧不斷的掙紮著,臉都漲紅了,像是一條被按在砧板上滑溜溜的魚,而薛凜安這個“殺魚人”,險些控製不住,還被“魚尾”給掃了臉。
薛凜安臉上乍現一個巴掌印。
一時間,兩人都停住了。
薑佳寧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巴掌揮上去的。
應該……不是故意的吧。
她純粹是因為……時間緊。
要是車裏再來一次,就憑著薛凜安這男人的耐力,恐怕中午飯都給誤了。
反正人已經打了。
薑佳寧這次起身的時候很順暢,男人沒用力氣去桎梏她。
她直接從車座底下把手機拿了出來,看了眼時間,對薛凜安道:“薛總,我中午還有點事,給您請個假。”
說完,也不等薛凜安同意,直接開車門離開。
……
即便如此,薑佳寧還是來遲了十分鍾。
蘇嘉樹在派出所門口等她。
“剛才怎麽了?”他問,“是薛凜安?”
薑佳寧撫了撫額,“別提了。”
她一路上都快懊悔死了。
衝動是魔鬼。
蘇嘉樹跟著薑佳寧往裏麵走,“非他不可麽?”
薑佳寧上台階的腳步停頓了下。
“嗯,非他不可。”
薑佳寧跟在民警身後,手放在那辦公室房門門把手的時候,她的手停頓了幾秒鍾,甚至在那一秒鍾,大腦中很多伴隨疼痛的記憶,湧入腦海中。
她腦子裏嗡嗡響,眼前發黑。
身體上的痛感先於大腦的反應襲來,她嘴唇發白。
她停頓了有十幾秒都沒有動,手指死死的攥住那門把手,手指關節泛白。
身後的民警見她不動,開口提醒了一聲,“已經到了,人在裏麵。”
蘇嘉樹意識到薑佳寧的異樣,雙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寧寧?薑佳寧?”
薑佳寧眼前的昏黑感散去。
“抱歉。”
不鏽鋼門把手的涼意,從手指皮膚一直滲透進血液裏,她閉了閉眼睛,用力擰開了門把。
門被打開。
坐在沙發上的隻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西裝革履的男人先站了起來,徑直走到蘇嘉樹麵前,居高臨下,目光毫不掩飾,像是在看著一隻臭蟲。
“你好,”男人說,“我是當事人宋先生的律師。”
“宋澤人呢?”蘇嘉樹眼神裏藏著一股狠厲。
“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律師眼神鄙夷,“監控拍攝的清清楚楚,是你先動的手,我們有人證物證,你是故意傷害罪,你這種有前科的,情節惡劣,再被丟進去吃幾年的牢飯都不成問題。”
蘇嘉樹向前走了一步,手背上青筋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