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皇帝抬起頭,“哦,是顏兒,過來坐。”

朱顏走到父皇身後,輕輕給他捏肩。

“女兒就是貼心,”皇帝嗬嗬笑道,“為父正好看這些折子看的頭疼,肩膀也酸的很。”

“父皇整日為國事操勞,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下,有些事情交給哥哥們,還有那些大臣去辦不就好了?”朱顏道。

“你是不當家不知道,這大小事情樁樁件件你若不親自過目,你那些哥哥們定然會弄得一團糟,他們就巴不得你不管不問,好在暗中給自個兒撈好處!哼!那些臣子們也一樣,跟他們結黨營私沆瀣一氣!最可氣的是你那母後!事事都護著太子,眼裏都快沒朕這個皇上了!”皇帝說著說著便動了氣。

“父皇消消氣,”朱顏嬌聲說道,“對了女兒最近跟童師父學了一首曲子,女兒唱給你聽好不好?”

“好端端的,學那些個幹什麽?那都是伶人們該幹的事。有功夫學學女工,也可以看看詩書沾些書卷氣,將來嫁個好婆家,相夫教子,安安穩穩的多好。”皇帝嗔怪道。

“父皇,又提這個……”朱顏裝作不高興的撒嬌道。

“好了不提不提。”皇帝拍著女兒的手笑道。

“那父皇你還聽不聽了?”朱顏輕輕跺了跺腳。

“聽!聽!女兒既然辛苦學了,那為父就聽聽看。”

朱顏於是走到堂中站好,清了清嗓子,柔柔的唱了起來:

柳絲長,春雨細,

花外漏聲迢遞。

驚塞雁,起晨烏,

畫屏金鷓鴣。

香霧薄,透簾幕,

惆悵朱家池閣。

紅燭背,繡簾垂,

夢長君不知。

一曲唱罷,朱顏問道,“女兒唱的可還好?”

皇帝點點頭道,“唱腔婉轉,如燕語鶯啼,看來是下了功夫學的。此曲柔腸百結,回環往複,怕是南朝的調子吧?”

“父皇學識淵博,果然一聽便知,確是南朝的曲子。”

“這‘朱家池閣’,原詞便是這麽寫的麽?”皇帝狐疑的問道。

“不是,是女兒自行改的,原本是‘謝家’。父皇明察秋毫,果然什麽都瞞不住您。”朱顏笑道。

“此詞孤寂纏綿,深沉細膩,工於字句,詞是好詞,隻是太傷感了些。顏兒,可是心中有思念之人了?”皇帝微笑著問道。

朱顏依到父親身邊,低頭不語。

“說說看,是誰?父皇將他傳來看看,若是合適的話便把他招為駙馬可好?”皇帝偏頭看著女兒笑問道。

朱顏仍然隻是低著頭,飛紅了臉就是不肯言語。

“那你不說為父就當不知道了!好啦,我得看折子了。”皇帝裝模作樣的坐直了身子,拿起一本奏折來。

“父皇,是……是……”

“你看你看,還吞吞吐吐的,說說看,哪家的公子?”

“是……南朝來的寧王殿下。”

“噢,是他。”皇帝神色微微一變,沉思道,“此人豐神俊朗又算得上有勇有謀,對你又有救命之恩,千裏迢迢護送你來此,女兒傾心於他也是正常。隻是……隻是……”

“父皇,”朱顏打斷皇帝的話頭,說道,“您不是說讓女兒有空多陪陪他麽?女兒今日去西陽館找他,卻發現西陽館被士兵給圍住了,連我都不讓進去,說是母後的……”

不等朱顏話說完,皇帝便站起身來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牽扯到兩國紛爭,為父也不好跟你細說。本來朕一開始也是反對的,後來仔細思量你母後這麽做也有些道理。想我東齊一直偏處一隅,若有機會擴展疆土,朕這個皇帝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

“可是這跟他有什麽關係呢?他可是於女兒有恩啊!”朱顏道。

“朕何嚐不知?隻是關乎國家大事,兒女情長隻好暫且放在一邊了。”皇帝走到堂中,背著身子對著女兒道。

“女兒懇請父皇,可否看在女兒的顏麵上把他放了?這日後若是相見,叫女兒如何麵對人家?”朱顏懇求道。

“本來你母後是要把他關起來的,為父就是想到你,才隻是把他幽閉起來,又不會傷及他的性命。”

“可是一個大活人整日關在那麽一處狹小的館中,大門都不許出,這跟關在牢裏又有什麽分別?”

“區別大了去了!每日吃穿用度一樣不少,關在牢裏可就沒這麽自在了!你難道沒見過刑部大牢嗎?”皇帝提高了聲音,有些不滿的往上戳著手指。

“前幾日母親命我呆在靈仙殿,哪都不許去,才一天女兒就已經覺得度日如年,他那樣一個英雄人物,整日這麽關著早晚會生出病來的!父皇——”

“你說什麽?你母後她不讓你出門?什麽時候的事情?”皇帝轉過身來,驚訝的問道。

“就前幾日,女兒陪寧王去靈雀觀賞梅,可能是受了涼染了風寒,第二日母後便把我關在靈仙殿中不讓我出門……”

“一點風寒而已,為什麽連門都不讓出?這個女人真是……她是不是忘了這朝廷姓朱不信金!”皇帝氣的在堂中來回踱步,“對了,你可好些了?”

“早就好了,謝父皇關心。”朱顏道,“父皇,可否看在女兒……喜歡他的份上,就放了他吧?女兒保證一定會看好他,不會讓他跑掉的!”

“他那麽大的本事,幾千人都能把你搶出來,現在這一兩百人朕都擔心看不住他,你如何能看好了?真是笑話!大言不慚!”

“父皇!女兒求您了——”朱顏噗通一聲跪下,哭著求道。

“好了好了,此事不要再提,父皇向你保證,絕對不傷他一根汗毛,這樣行了吧?”皇帝轉過身來,攤開雙手說道。

“父皇!女兒求您了!求您了!”朱顏淚如泉湧,伏在地上苦苦哀求。

皇帝耐著性子走來走去,突然停下來說道,“那些士兵都是你母後的下的命令!你要麽去求你母後,看她肯不肯放過他。”

“父皇,您明知道母後一向都視女兒為眼中釘,就算女兒死在她麵前,她也未必會答應,父皇!女兒最親的人隻有您了!父皇!”朱顏痛哭著求道。

“如今隻有兵符能調動那些官軍。”皇帝極快的說道,“好了,朕還有許多事情要辦,你快快起來收拾一下回去吧,讓別人看見成什麽樣子!”

朱顏愣了一下,問道,“兵符?”

“好了,快回去吧!”皇帝不耐的擺擺手,“對了,明日是你珍姨娘的生辰,賀禮可曾備好了?別失了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