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通擂鼓過後,大小將官齊聚中軍帳列隊,祖芳立於元帥案前厲聲喝道:“狗賊突襲我軍,情況緊急,眾將齊聽軍師號令,違令者,斬!”

“是!”眾將吼了一聲。

“軍師,請!”祖芳讓出帥位,躬身請道。

“好!”範軍師也不推辭,當即下令,“閆明!張健!”

“末將在!”

“你二人率後軍一萬步卒往左翼包抄!”

“得令!”

“史文龍!廖進!”

“末將在!”

“你二人率後軍一萬步卒從右翼包抄!”

“得令!”

“許恭,文輝!”

“末將在!”

“你二人率中軍一萬騎兵速去支援先鋒閔達!”

“得令!”

“管虎管豹!”

“末將在!”

“你二人率前軍一萬步卒乘船渡河,直撲洛軍大營!”

“得令!”

“其餘諸將隨元帥與我正麵迎敵!”

“是!”

部署停當,眾將官衝出營帳各自依令行事。祖芳讓軍師留在帳中居中策應,自己上馬拖刀親自領兵殺上陣去。一場鏖戰直殺到天明,雙方都沒占到多大便宜,隻得各自收兵。

“多虧軍師思慮周全早有部署,這才沒讓劉殷兩名狗賊夜襲得逞。”祖芳望著泯河中堆積漂浮的屍體與鮮血染紅的河水,心有餘悸,“沒想到狗賊竟然敢棄守為攻渡河作戰,這份膽氣我祖某佩服!”

“定然是東漓關大勝他們沒了後顧之憂,這才敢如此用兵。”

“哼,許是為了爭功也說不定!”祖芳氣道。

“不論如何,洛朝氣數未盡,大王太過心急了。”範軍師歎了口氣,“若不是我中人暗算,決計不會讓大王去截殺迎親隊,如此昏招你們怎麽都不阻止呢?”

“大王一心要報父仇,我們怎麽勸都不聽。再說,軍中也有不少人巴不得早一天殺回來,再說大王的計策也不是不可行,隻是……”

“隻是什麽?本來我們與東齊聯姻,整個明月山脈以南至東海便連成一片,隻待洛朝自己內亂一起我們便聯兵南下,到時候再煽動羅夏也插上一腳,洛朝絕難討到好去。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在一旦東齊得知真相,這大好局勢馬上就會變成洛朝與東齊聯合,再加上明月山脈以北的狄夷部落,我大瑾真的就是陷入重圍了!”

“軍師深謀遠慮,遠非祖某可比。”祖芳道,“那現在我們怎麽辦?繼續打下去嗎?”

“戰損如何?”

“騎兵戰死五千,傷八千餘,步卒戰死七千,傷一萬餘。”

“眼下我們孤軍深入,援軍到此要繞過大青山和烏鴉嶺,而對岸兵源補充遠比我們容易,援軍也來得快。昨夜一戰,說明對岸對泯河十分熟悉,再戰便隻有強攻一條路,對我們太不利了。”範軍師緩緩說道。

“那……那我們寸功未建,就這麽回去了?大王責罰下來怎麽辦?”祖芳不安的問道。

“大王那裏自有我來應付,祖將軍不必多慮。”範軍師緩緩道,“我的話,他還是聽得進去的。”

“那就全仰仗軍師了。”祖芳抱拳道,“軍師怎的早不病晚不病,正好在大戰之際病倒了?祖某著實覺得奇怪!”

“這還不清楚,把我弄暈了,卻又不害我性命,又假傳戰況截殺我斥候,意圖再明顯不過了,顯然有人急欲想打這場仗,嫌我礙事罷了!”軍師冷笑道。

“有這等事?會是誰有這麽大膽子?”祖芳驚道。

“不說這個了,我們回營吧。做好警戒,以防對麵來個回馬槍。”

“軍師是不是想到什麽了?”祖芳問道。

範軍師不答話,默默往回走去。

“主人,這是洛北、銅川劉、殷二位鎮守聯合發的給朝廷的塘報,我們半路密抄了一份,請主人過目。”

淩霄匆匆看了幾眼,恨恨說道,“號稱十萬鐵騎,竟然被兩支地方軍打了個措手不及,看來這姓範的也不過如此嘛!膽小如鼠,跑的倒還挺快!”

“主人,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

淩霄沉默了半晌,“想不到一場大戰竟然草草收兵,既然沒打成氣候,隻怕短期內難以再起戰事,我們也隻能繼續等待機會。好在這梁子算是結深了,早晚會有一場大仗。這段時間不要有任何大的動作,繼續蟄伏等我命令。”

“報——洛北大捷!洛北大捷!”

宣政殿內,衛太後聞聲站了起來,“快!呈上來!”

“太後,這是洛北劉鎮守、銅川殷鎮守聯名發來的捷報,請太後、陛下過目!”鄭太尉接過塘報,呈給衛太後。

“好!好!”衛太後笑容滿麵,匆匆掃了幾眼便將捷報遞給小皇上,“陛下,你也看看!”小皇上看了幾眼便又轉給鄭太尉。

“劉、殷兩位鎮守出奇製勝,以少勝多,擊破孫雲小賊十萬大軍,令其铩羽而歸,真乃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鄭太尉尖聲說道。

“全仗太後、陛下仁德無雙,威服四海,這才有此大捷!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山呼道。

“前有東漓關識破奸計,今有洛北退敵十萬,林副都統,你父子二人於我大洛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本宮與陛下要親自敬你父子二人一杯!取酒來!”衛太後領著小皇帝一起下了龍椅,走到林之訓與孫若錚身前。

“臣蒙太後、陛下信任,承領東北防務副都統一職,全仗太後與陛下德政遠播令四海臣服,這才幸不辱命。”林之訓慌忙施個大禮。

“林副都統不必過謙,你的辛苦本宮與陛下都看在眼裏,來,我們一同幹了此杯!”四人一起舉杯,一飲而盡。

“若錚,你先是從萬軍之中單槍匹馬救出了公主,千裏迢迢護送回國令兩國誤會冰釋,現在又及時識破歹人陰謀,保我東漓關安然無恙,果真是年輕有為,後生可畏!你離京之時過於倉促,本宮僅僅隻賜你玉佩一枚,記不記得之前本宮曾說過待你歸來再好好補償於你?如今你不僅安然歸來,還保我東漓關不曾有失,你想要什麽賞賜啊?盡管說來!”

孫若錚朗聲答道:“能救回公主,識破敵人奸謀,實有僥幸成分。再者若錚容太後垂青收為義子,賜臣國姓,又封為寧王,已然是萬分榮寵在身,豈敢再要什麽賞賜?隻盼兩國能不再起刀兵,黎民百姓能免於戰火,若錚能為保我疆土盡綿薄之力便已知足了!”

“年輕人能有這份胸襟,實屬難得!”衛太後點點頭,“當初離京倉促,隻授你個虛銜,實在是委屈我兒了。現在你為朝廷立下如此大功若是沒有半點封賞豈不令天下人心寒?今日本宮便代陛下正式封你為寧王,食邑五千戶。至於封地,你既然有保疆衛土之誌,待本宮細細思量在做定奪,定然不會虧待了我兒。”

“陛下,你以為如何?”衛太後轉頭向小皇帝問道。

“一切但憑母後做主。”小皇帝道。

“恭喜寧王!賀喜寧王!千歲千歲千千歲!”群臣呼道。

太後帶著小皇帝走回龍椅重新坐好,太後道,“本宮還有個提議,如今兩地戰事平定,林副都統實有大功。眼下朝廷相位一直空缺,若由林尚書出任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群臣頓時議論紛紛,不少人將眼光投向了鄭太尉。

“老臣才疏德淺,萬不敢擔此重任,還請太後另擇賢能!”林之訓聞言一驚,上前一步道。

隻聽鄭太尉輕咳一聲,尖聲說道,“林尚書勞苦功高,我等皆有目共睹,臣無異議。”

既然太後與鄭太尉都已表態,群臣自然不敢再有意見,紛紛表示無異議。

“林尚書,你便不要再推辭了,日後需得更加盡心盡力輔佐陛下才是!”衛太後說道。

“天恩浩**,臣縱然肝腦塗地也難報萬一!”林之訓伏地高呼道。

“明日便是立春了吧?”康壽宮裏,衛太後慵懶的靠在軟榻上。

“太後好記性,正是!馬上便要暖和起來了。”鄭太尉輕輕捶著她的腿,“太後這腿,是越來越光滑了呢!”

“你個賊人,說話好沒遮攔!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衛太後笑罵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鄭太尉輕輕的將臉貼到衛太後腿上,輕輕說道。

“好了好了,別天天給我死不死的,老鬼!”衛太後道,“你說說看,封那個家夥哪塊地盤比較好?”

“哪個家夥?”鄭太尉問道。

“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麽?還能有誰?”衛太後嗔道。

“老奴心裏隻有太後一人,哪想得到別人?”鄭太尉諂笑道,“您可是指寧王?”

“嗯。”太後輕輕應了一聲。

“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裏又沒有別人,你說便是。”

“如今他林家可不得了,老子是相爺,兒子是王爺,這可是權勢傾天啊,您就不怕他們羽翼漸豐了來反你?”鄭太尉試探著說道。

“本宮這不是還有你坐鎮嗎?他那個相爺怎麽抵得上你這位太尉的威嚴?”衛太後嬌笑道。

“太後這麽信任老奴,老奴真是肝腦塗地也難報萬一!誰要是敢對太後有一絲不敬,老奴便把他的心肝挖了下酒吃!”鄭太尉信誓旦旦的說道。

“好了好了,想想就惡心。你倒說說看,哪塊地兒合適?”

鄭太尉想了想道,“既然太後問起,依老奴所見自然是越遠越好,給他個遠離京城的蠻荒之地,這樣父子二人難以相見,訊息不通,自然便少了許多威脅,縱然有什麽苗頭也便於各個擊破,您說呢?”

“言之有理——”太後讚同道,“去哪好呢?洛北、銅川一帶,去防守孫雲那小子去?”

“老奴以為不妥。”鄭太尉搖搖頭道,“這一帶雖然遠離京城,泯河固然也需要加強守禦,但人煙稠密,又是產糧重地,萬一他扶植自己的勢力咱們不好控製,再說劉殷二人剛剛立下大功,咱們便派個王爺去,怕是落一個不信任的口實,二人難免心生怨氣。”

“那……去西固一帶,去鎮守虎狼關去如何?”

鄭太尉思索片刻,說道,“太後英明!那一帶地廣人稀物產貧瘠,主要依靠朝廷供給。他既然有保疆衛土之心,便讓他去鎮守虎狼關,跟那些個狄夷過招去,雜家再給他派個舒舒服服的監軍,如此一來憑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

“真有你的,那就這麽定了。”衛太後嬌笑道,將手從鄭太尉嘴邊抽了出來,輕輕捶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