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舒陽與雷火回到黎芷,雷火自行負荊請罪。由於調兵確實是由雷火自行計劃且實施,按律當是死罪,但拿下墨薩又阻止舒陽攻打日澤有功,免去死罪,革去火威將軍職銜,鞭打五十。舒陽本就沒有職銜,隻能責備幾句了事。

受到妹妹當眾責備的舒陽異常惱火,又獨自來到羅氏酒肆喝酒發泄。老板一見,立時殷勤的迎了上來,“喲,公子好多日沒見了,今兒來點什麽?”

舒陽不耐煩的擺擺手,“老樣子,快點上酒上菜。”

“好嘞!您等著,馬上就來!”老板吆喝道。

舒陽上樓一看,自己的常坐的位置對麵竟然已經有了個人,正憋著一肚子悶氣的他頓時怒火上衝,正欲發作之時忽然想到此位置自己也並未包下,別人自然也坐得,看這人衣著精致還帶了隨從不像是本地人,萬一鬧大了惹來巡防隊自己麵子上也不好看,隻好強忍了火氣一甩袖子打算換到另一桌去。

“怎麽了公子,吃了點小虧便連脾氣都改了?”正是大法師的聲音。

舒陽猛然回頭盯著那人,“你怎麽這副打扮?”

“怎麽,不好看麽?”大法師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坐吧,等你好久了。”

舒陽遲疑了一下,沒好氣的走過去一屁股坐下,“還來找我幹嘛?看我笑話嗎?”

“公子隨便一出手便拿下了一座墨薩城,要知道墨薩雖比不得這裏,卻也有逾萬人口,加上現在的黎芷,兩座城養個四五千兵力綽綽有餘。你沒有在軍營裏待過可能不清楚,這要在我們洛朝,這點兵力自然不算什麽,但放在這裏那可絕對不容小覷。若是兩座城都安安穩穩沒有後顧之憂,這五千人加上你們的兵甲裝備足以掃平小半個東麗了。”大法師讚賞道,“這樣的成就我怎麽敢笑話公子?”

“哼,那又有何用?你不是說他們會對我刮目相看嗎?現在倒好,什麽都沒撈著倒被人臭罵一頓轟了出來,你開心了?”舒陽懊惱的叫道。

“不過是不痛不癢的說了幾句而已,公子何必在意?這要換做別人那可是殺頭的大罪!雷將軍你們兄妹倆都得叫一聲叔吧?照樣扒光了衣服挨了五十鞭子,你有什麽可抱怨的?”大法師笑道。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舒陽狐疑的問道。

“公子,您要的酒菜,二位請慢用!”老板親自端上酒菜,諂媚的笑了笑點頭哈腰的出去了。

舒陽給自己倒了一杯。

“怎麽,酒也不請我喝一杯?”大法師將自己的杯子往前移了移。

“害我差點中伏還當眾挨罵,想不通有什麽理由請你喝酒。”舒陽皺了眉說道,還是給她倒上了一杯,“沒有西陽的酒好,將就喝吧。”

“幹。”大法師端起酒杯遞到舒陽麵前。

舒陽瞟了她一眼,滿不情願的將杯子碰了上去,隨即收回來一口幹掉。

“你這一趟收獲不小,隻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雲姑也是豪爽的一口喝掉,“至少所有人都很清楚必須要重新考慮你的位置了,隻是礙於目前本地習俗沒法給你想要的地位罷了。”

“隻要一日待在此處,一日便沒有我的出頭之日,說這些有何用?就算給我個將軍,也還在妹妹之下,不得自由。還不如我現在來得痛快。”舒陽沒好氣的夾了口菜胡亂嚼著。

“一點點挫折便失了誌氣,唉,難道我雲姑真的看走了眼?”雲姑輕聲歎道。

“雲姑?”舒陽奇怪的望著她,手裏的酒杯停在半空。

“聽說過紅腕軍嗎?”

“知道一點,雷叔似乎以前便是紅腕軍的。”

“不錯,我也是。他是雷字營副統領雷昆,而我是雲字營統領雲姑。他的命都是我救的,”雲姑道,“若不是我,他早就在二十幾年前就死了。”

“難怪你如此確信他肯幫我。”舒陽恍然大悟,“你和他早就有過聯係了對吧?”

“我可是連這等隱秘的事實都告訴你了,難道你還不信我?”雲姑替他斟了杯酒,幽幽說道。

“信你又如何?就算依你之前所言咱們僥幸將西麗也一並拿下,那也依然是替你們女人賣命,我頂多算個大功臣,依舊連一城之主都做不了,有何意義?”

“公子受教於相府,為何目光如此短淺?”雲姑道,“倘若有一天我們殺過海去呢?”

“殺回洛朝?”舒陽驚的一口酒差點噴出來,“就憑這點兵力?還隔著汪洋大海?”

“現在當然是不行,但若是東西合為一體便有幾萬兵力,到那時便一切皆有可能。”雲姑慢慢道,“即便打不回洛朝,在羅夏占塊地盤也是不錯,總好待在這蠻荒之地吧?一旦過了海,那局勢恐怕就要反過來了,到那時即便你妹妹再強勢,恐怕也不得不讓位與你這個相府長子,那邊可都是男人的天下。”

舒陽臉上漸漸亮了起來,但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很快晦暗了下去,“且不說我妹妹絲毫沒有稱雄爭霸之心,即便是有,且不說洛朝泱泱上邦,就是羅夏也比這裏強盛不知多少,如何打的回去?”

“公子,雲姑年長你幾歲,這我倒要說道說道你了,年紀輕輕沒事少喝點酒多看點書,了解了解天下大事,像個井底之蛙似的哪有點你爹當年半分的氣概。”雲姑毫不客氣的數落道。

舒陽倒泰然受之,出言道,“這不是有你麽?”

這回倒輪到雲姑一愣,沒想到舒陽竟是如此輕鬆大膽的想法,隨即哈哈笑道,“公子快人快語倒是個爽快之人!來,咱們再幹一杯。”

舒陽毫不客氣舉杯便碰,沒心沒肺的又灌下一杯,“不過你首先得過了我妹妹那關才行。”

“若是過不了這關,我此刻能和你大大方方坐在一起喝酒麽?”雲姑轉過空杯示意了一下。

“什麽意思?”舒陽問道。

“公子還真是後知後覺。”大法師有些不可置信的望了他一眼,“也罷,這些細枝末節你自己去打聽吧,你隻需要知道你妹妹已經答了與我合作就行了。”

“真的?”舒陽將信將疑的望著她。

“倘若你願意與我合作,就請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否則,每一句我都要跟你反複解釋,累都累死了。”雲姑語氣邊等有些生冷,“若不是因為你碰巧有這個身份,我隨時可以找別人,天下男人可多得是。”

舒陽聞言有些不悅,想了想又替雲姑斟了杯酒,“我就隨口問問,何必生氣?我信你便是。你想要我做什麽?”

“這樣才好。”雲姑臉色稍緩,“你隻需牢記你是相府長子,你應該掙得你應有的地位就是,其他的事情需要你做的我自然會來找你,或者派人來通知你。那條紅絲腕帶還在嗎?”

“自然在。”

“很好,你以後隻需看到腕帶上那個藍孔雀記號,那便是我傳給你的消息。”雲姑道。

“知道了。”

“酒也差不多了,公子還是早點回去吧,日日泡在酒肆裏,可不像個胸有抱負之人。”雲姑臉色和善了些,語調卻還是冷冷的,“今兒這頓,便算我的。”

舒陽十分不悅,但自忖又無法對付的了這個神秘莫測的女人,既然她真能說動自己妹妹恐怕日後前程還得仰仗她不少,隻好忍了這口氣起身告辭,臨走時又在櫃台拎走一壇酒。

看著舒陽腳步虛浮的走出店外,一名隨從不解的問道,“主人,如此蠢貨真的靠得住麽?”

雲姑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慢慢說道,“他越是蠢,便越是對我們有利。誰讓他攤上了這麽個身份,偏偏又有一群聰明的死忠跟隨著他。你若是有這等出身,我也會來求你。”

“又是礦山?”聽說要去占的地方又是鳥不拉屎的礦山,斷刀的眼珠子差點要掉出來了。

“這一片占下來,咱們的鐵礦可算是一點不愁了,如此一來休養生息個幾年那真是兵精糧足,雖不如當年虎狼關五萬雄兵,也算得上一支威武之師了。”魏傳勖笑道,“四弟,這塊肥肉可就交給你了!”

“肥肉?”斷刀大叫,“這明明就是狗都不啃的骨頭渣渣!你們不聲不響的去占了一座萬把人的大城,一座大城!連消息都不通知我!肉吃完也就算了,湯都不給我留一口,如今又讓我斷爺去收什麽礦山還說是肥肉!我說二哥,你這偏心偏的也太厲害了!我不去!你說是肥肉你去!反正今兒說什麽我斷爺都不去!”

議事廳裏眾人見斷刀當場耍起了無賴,一時都忍俊不禁。

斷刀一屁股坐在地上把他那把破鐵片往旁邊一杵,“別說這事兒我不去,現在這破山我也不回去了,我得在城裏麵看著你們,好事兒都讓你們偷偷給占了,這絕對不行不行。我說……咳——這個尊敬的央格,你四叔好歹一身本事,怎麽就落成個山大王了?天天占山頭?我得跟人換換!”

“四哥,你不去也行,那就換到軍營裏去天天練兵怎樣?”筠娘笑道。

“那也成!總比蹲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強!”斷刀氣道。

“軍營裏這酒可不是想喝就能喝的。”今兒難得斷刀回來,黑風將巡防隊交由阿旺達帶隊,自己來了議事廳與四哥相見。

“喲我說你這黑鳥也來湊什麽熱鬧!蹲你的樹上去!”斷刀指著黑風的鼻子嚷道,“那……那我跟六弟換,我去打鐵總行吧?他功夫最爛,守山合適!”

“你要是一天能打出並磨好一百個鐵箭鏃,那就讓你去打鐵。”魏傳勖一本正經的說道。

“多……多少個?”斷刀似乎沒聽清數字。

“你別裝。”

“一百個?”

“六弟一天能打磨好一百二十個,念你不是熟手,一百個就行。”魏傳勖道,“不過你要是選礦山的話,酒管夠。”

斷刀垂頭喪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把他那把闊鐵片往肩上一抗,轉身便往樓梯處走,“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都是串通好的,合起夥來坑我!”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地圖拿來!”

斷刀從魏傳勖手裏一把奪過地圖塞進懷裏,“給我多少人?”

“我們剛招了一千新兵,你想要多少?”

“新兵?”斷刀又瞪大了眼珠子,氣呼呼的伸出手指頭,他不敢去指二哥的鼻子,隻好衝著黑風撒氣,“你這隻黑鳥,給我等著!我要三百!”

“四哥刀法如神,兩百足矣。”黑風一臉平和的接住了斷刀的目光。

斷刀經這一捧,立時便開心了起來,拿下自己的刀端詳了兩眼比劃了幾下似乎刀神立刻便附了體,“兩百就兩百!一天兩壇酒!”

“一壇。”魏傳勖立即砍掉一半。

“兩壇!一滴都不能少!”斷刀大叫道。

“一壇!要不要隨你。不然一壇都沒有。”

“你……你……”斷刀鼻子都快氣歪了,“好好好,一壇就一壇!”

“都依四叔的。”舒瑢好不容易忍住要噴出來的笑意,親口應承道。

斷刀頓時眉花眼笑,“看看!看看!我就知道,還是尊敬的央格最心疼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