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默川邊緣殺聲震天,近在咫尺的察哈爾大軍竟然毫無反應,連查探消息等得斥候也沒出現。稍明智的人都能猜出是怎麽回事,但兩軍廝殺之中,生死存亡的關頭,無人有空暇琢磨太多。

車臣汗和他的大兒子死在歸化後,王室血脈隻剩下九歲的小兒子。雖然阿魯喀爾喀被迫歸順察哈爾,但在很多部眾心中,這個小王子身上寄托了他們的希望。格日勒圖的目光四處巡梭,看見一個馬背高的少年手中拿著一柄彎刀,緊咬嘴唇,正在三四個隨從的保護下在亂軍中左挪右移。

“就是他了!”他張弓搭箭,箭尖直指那少年的咽喉。思忖片刻,他將弓箭又放下,如果事後被追查到那個那個少年是死在他的箭下,他毫不懷疑額哲一定會取下他的首級給阿魯喀爾喀讓人泄憤。

女真人殺紅了眼,土默特人退到後方,阿魯喀爾喀殘部拚命殺入戰場,交戰雙方竟然換了個對手。這個時候還追隨在阿魯喀爾喀王子身邊的人都是車臣汗的死忠,視王子的性命勝過自己,瘋狂殺入營地,將小王子護在當中,企圖衝出重圍。

“射殺他們!”格日勒圖手指方向,土默特人的弓箭無差別對待,沒有盔甲保護的阿魯喀爾喀人死在他們箭下的人更多。

“逃出去!護送王子逃出去!”在後阻擊的阿魯喀爾喀人撕心裂肺的呼喊。七八十騎兵將小王子環繞其中,衝出重圍。追擊的女真人好像也有點看明白是怎麽回事,不再對阿魯喀爾喀人死追猛打,殺向躲在後麵的土默特人。

眼見阿魯喀爾喀人逃離,格日勒圖猶豫再三,終於還是下了撤退的命令。土默特輕騎驟然加速,消失在稀疏叢林覆蓋的草原,將追擊的女真人甩在身後。

三四萬人聚集的土默川好像突然變得空曠,阿魯喀爾喀人往西逃離二三十裏地,才看見草坡後衝出一支五六百人的騎兵,刀出鞘,箭在手。

“怎麽回事?發生什麽?好像聽見了廝殺聲。”為首的察哈爾騎兵統領躍馬而出。

“我們被女真人襲擊了!”才發生的戰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逃出的戰場的阿魯喀爾喀人還在喘氣,隻來得及說了這麽一句話。

“女真人在哪裏?王子沒事吧!”從騎兵統領後策馬走出一個棕黃的頭發的蒙古人。

那阿魯喀爾喀人聞聲抬頭看,見那人自己並不認得。察哈爾有幾萬人,有人沒見過也不奇怪,他見那人說話語氣直接,可能是個身份不低的部落頭領。

“長生天垂憐,我等拚死將王子護送出來了!”回想起剛才的戰鬥,阿魯喀爾喀人就像做了一場噩夢。

八九十人騎兵散開,放出一條通道,車臣汗的小王子從催馬走出來,嘴唇還在流血,目光落在車風臉上。

“拜見王子!”車風下馬,走到小王子馬前,抬頭端詳這個少年。他的父親死在自己手裏,大清鑲紅旗貝勒也死在自己手裏,如今他也將要死在自己手裏,若在幾年前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做出這麽多驚天動地的大事。

小王子眼神戒備,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兩隻手微微發抖。

車風緊咬牙關,伸出右手一把揪住那少年的腰上的皮袍猛一用力,在一片驚呼聲中,將小王子墜落馬下。

“你要幹什麽!”幾步外,彎刀出鞘聲和怒吼聲混雜成一片。

“射!”車風背後傳來一聲令下。

嗚嗚的長箭從車風頭頂飛過,頃刻之後,對麵血泊滿地,戰馬倒臥在地麵哀鳴,阿魯喀爾喀殘部每個人的身上都是千瘡百孔。

“你害怕嗎?”車風揪住小王子的衣領,緩慢拔出彎刀。

那少年牙關咬的咯吱作響,一言不發。

“過了今日,你就不會害怕了。即使不是我今日殺你,過幾年察哈爾人也不會容你活下去!”車風用人不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鋒利的刀刃割過那少年的咽喉,“你是大汗的兒子,這是你無可逃避的命運!”那少年在他手中抽搐,鮮血順著刀尖流入草地。

察哈爾人依次上前檢查屍體,確認所有人都死絕。騎兵統領看著呆立的車風,說:“車統領,這裏就交給你了!”

感覺手中少年的身軀慢慢失去生機,車風如夢初醒,答道:“知道了,你去吧!”察哈爾騎兵像突然出現一般突然消失,車風將小王子尚有餘溫的身軀橫放在馬背上,衝向西方草原。

女真人運糧隊離土默川越拉越近,格日勒圖的騎兵像驅不散的蒼蠅盤旋在周圍。女真人行走中偶爾派出騎兵追擊,隻要土默特人不逃離,隻會成為他們的盤中菜。

太陽行走到正空中的時候,土默川草原萬馬奔騰,察哈爾騎兵遮天蔽野。格日勒圖才與女真近戰,被追擊的如喪家之犬,率殘兵迎麵逃過去,直接奔向額哲的旗幟。

“大汗救命!”格日勒圖跪在額哲馬前。緊追過來的女真騎兵看見突然出現的蒙古大軍也暗自畏懼,悄然退後戒備。

“發生何事?為何女真人突襲了我察哈爾人的營地?”額哲好似有說不出的憤怒。

“今日清晨,我率部在土默川邊境巡邏,被女真人追擊,不但殺我土默特人,在途中還將察哈爾一個部落屠戮一空。”這些話都是說給別人聽的,當事人心裏都明白發生了什麽。無論小王子死在誰的手裏,這個罪名必須讓女真人承擔了。有土默特人參與其中,額哲可將對自己的懷疑推得一幹二淨,也隻有翟哲才能說服土默特人,做了他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小王子死了!”北方草原響起悲嗆的哭聲,額哲皺起眉頭。那少年的屍體在女真人踐踏過的營地被發現,用白布包裹送到兩軍陣前。

“這個人,是你們殺的嗎?”察哈爾騎兵抬著小王子的屍體走近運糧隊,白布覆蓋小王子的麵孔,誰也看不清楚其中是誰。

女真人長刀出鞘,他們哪會在卑賤的蒙古人麵前低頭?再說他們今日確實殺了突襲了察哈爾人的營地,殺幾個蒙古人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嗎?

“是又如何,若不是你們先偷襲我,又怎麽會召來無妄之災!”

額哲等得就是這句話,在他要讓數千跟隨而來的阿魯喀爾喀人聽的清楚。至於原因,誰會在乎?隻要車臣汗的幼子是死在女真人手裏,這件事就算完結了。

“殺了他們,為小王子報仇!”察哈爾騎兵中有人鼓動,阿魯喀爾喀人群情洶洶。

“殺了他們!”額哲揮手。

鑲黃旗的甲喇額真臉色大變,喝叫:“你們不怕大清的鐵騎嗎?”回應他的是密集的箭雨。

看見草原中不斷湧出騎兵的旗幟,那甲喇額真吼叫:“突圍!”好在他們離得勝堡已經很近了。

額哲目送女真騎兵倉皇逃離,心中默念:“你幫了我一次,我幫你截斷了清虜糧道,剩下的隻能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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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控西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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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商內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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