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美人
嶽州府。
左若親自來到安定寨門前。
楊宗新命族人堆積了一千石稻米擺放在寨前,他相信左若即使不滿意,也不會攻打他這座山寨。
安定寨靠山而建,山頂竟然安置了兩門小鐵炮,兼有鄉兵誓死保護家園,堅固程度不下於沔陽城。而且,攻下安定寨不可能有沔陽城那麽多收獲。
“楊先生,出來說話”
左若的聲音不大,躲在土牆後麵的楊宗新聽到清清楚楚。
安定寨門緊閉,楊宗新不敢露頭。
“楊宗新,出來說話”
左若不悅,他不喜歡在一座小小的山寨前遭到蔑視。
楊宗新站起身來,在土寨牆頭拱手作揖:“左總兵”
“五萬石稻米我可以不追究你對抗官兵之罪”
“左總兵,你老大人有大量,繞過安定寨吧,大人到嶽州府各個山寨走一遭,五萬石糧食是舉手之勞。”
楊宗新恨不得在城頭下跪,多少年來,他已經學會了帶領安定寨在強敵環伺下生存。丟臉不重要,重要的守衛好寨子。
連李虎聽了這句話都抑製不住憤怒,想跳上牆頭,打楊宗新幾個大耳刮子。這是當總兵大人是乞丐嗎?
果然,左若的聲音變得冰冷,“開門”
“大人”楊宗新在城頭伸出五個手指頭,“五千石安定寨出五千石稻米”
左若仰臉眯著眼向上看。
“一萬石”楊宗新咬牙,“一萬石糧食”
李自成麾下大將袁宗周率大軍攻下嶽州府時,他也隻提供了五千石的稻米。無論誰當嶽州府的主人,他隻想當安定寨的主人,擁有沔陽城的土地。
“開門”左若不再提五萬石稻米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應該讓嶽州的鄉紳和百姓知道,時局已經變了,官兵所到,無處逃避。
“大人,我安定寨百姓願把才收獲的夏糧奉給大軍。請大人體諒,今日我若歸順大人,他日清兵歸來,我安定寨必會宅毀人亡,請大人放安定寨一條生路。”楊宗新還在城頭乞求,明軍有些士卒都有人漸漸同情這個皮膚白皙的老者。
如果他遇見的是翟哲,也許能博得一份同情,但是他眼前的是左若。
“攻寨”左若撥馬而走。
他決定為了糧草補給在這裏多花費些時間。方國安的一萬兵馬隻要能頂住勒克德渾一兩天,他隨時可以率軍趕到支援。
“攻城”
安定寨下向其嘹亮的號角,李虎率前鋒營三千五百士卒在山寨門口立陣地
楊宗新拍打衣袖上的灰塵,在城頭直起腰杆。他有些害怕,但這不是他首次麵對這種情形。從老回回進犯湖廣起,安定寨一直在與戰鬥中不斷壯大。
寨兵等著官兵發第一銃。他們不到最後一刻,不會主動與來犯的敵人對抗
“出擊”
整齊的鳥銃手,盔甲鮮明的甲士,磨刀霍霍的前鋒營。
楊宗新在城頭隻看了片刻,立刻感覺到寨下的明軍,與他見過的每一支兵馬都有所不同。
“攻城”號令兵揮舞令旗,五髒六腑都像要從嗓子眼飛出來。
“攻城”
鼓聲陣陣。
輕裝步兵扛著雲梯一路小跑,鳥銃手邁動整齊的隊列跟在其後。他們如同在自家花園中散布,從內往外散發著一種沉穩。
“轟”
安定寨後山的山頂上一聲炮響,一個碗口大的鐵球像個急速旋轉的車軲轆撞在鋪滿綠草的軟地麵。
攻打這樣的山寨,更像是一場演練,雖然寨兵在山頂布置了鐵炮。
李虎穿了一身銀色的鎧甲,站在城牆三百步開外。
在這個位置可以避開鳥銃和弓箭的襲擊。至於鐵炮,如果真的被擊中了,隻能自認倒黴。
扛著巨斧的甲士跟在盾車之後逼近城門,寬大的鐵盾整齊擺放在盾車上。
楊宗新後悔了,隻看那些人的步伐,他知道安定寨絕對抵擋不了那些明軍的攻擊。
“投降我們投降”
寨頭豎起“明”字旗,城頭的銃手停止射擊。
“這個賤坯”李虎恨恨的罵了一句,他損失了五個士卒,沒有得到一點報複的快感。
“既然要堅守,就該守到底”李虎拔刀在手中挽了一個刀花。
準備強攻城門的死士立在城門前一百步遠,大眼瞪小眼,心中都在嘀咕賞銀不知是否能到位。
走在最前麵的死士把肩膀上抗的斧頭扔上盾車,罵道:“你也該讓我砍一斧頭才投降吧”
左若稍稍有些詫異,立刻命攻城的明軍停下腳步。
楊宗新多年豐富的經驗救了他一條性命。安定寨能在湖廣堅持十年,並非浪得虛名。
寨門大開,楊宗新跪拜在地,等左若的戰馬走到眼前,說:“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竟然一時糊塗,與左大人為敵,真是死罪”
“五萬石稻米有嗎?”左若很執著。
“有”楊宗新仰頭,“安定寨人就算勒緊褲腰帶,也要保證左大人大軍的糧草。”
“很好”
左若下馬。
李虎率前鋒營入寨門,控製安定寨的入口。
“把安定寨的百姓數量,及擁有的糧食清單給我報一份上來”
楊宗新從地上爬起來,拱手彎腰答應:“遵命請大人入寨查收。”
官兵入安定寨,控製各處險要的位置。片刻間,安定寨像從一個誓死保護貞潔的少女變成張開雙腿任人肆掠的婦人。
楊宗新穩如泰山,對左若說:“大人,在下在山寨中備下了酒宴,請大人嚐嚐安定寨的特產”
左若大步流星,跟在楊宗新身後入內。
酒宴在楊家正堂內,擺上豐厚的一桌菜,隻有楊宗新和左若兩個人。
兩人坐定,楊宗新半欠著身子給左若斟酒。
“久聞大人大名”
左若一口喝完楊宗新才斟滿的酒水,說:“那為何初始不開寨門”
“是我一時糊塗了”楊宗新本著絕不與左若頂嘴的原則,任左若撩撥,就是不鬆口。
兩人正在說話時,一個繞繞嫋嫋的女子從中堂後牆走出來,來到左若麵前斟上一杯酒。晶瑩剔透的酒杯夾在蔥玉般的手指間,那女子聲音清脆如珠玉落盤,“小女子為左大人敬一杯酒。”
左若上下打量,見這個女子形態拘謹,不像是風塵中人,側首為楊宗新,“此是何人?”
“是在下的孫女楊眉芸。”
左若轉首再看那個女子,不像秦淮八豔那樣美豔動人,自有一番撩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