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現在成了名副其實的有錢人,他的帳戶裏進帳三十萬元。錢是銀行貸款,抵押物是他的房子。那套房子買的時候五十萬,現在市值一百三十萬,銀行評估一百萬,按照抵押物評估價,他可以貸七十萬。他卻隻貸了三十萬,投入方向是猴精密製燒烤吧。
他跟那個黃貸款員的會談約定在另一家咖啡店,告別了奧巴爾,他便拖著巧珍急匆匆地朝那家咖啡店趕去。到了咖啡店,姓黃的貸款員早已經等在那裏。為了彌補巧珍損失的斯巴克冰淇淋,有錢人咬牙給巧珍點了一份綠豆沙奶刨冰,價格八十塊,把巧珍心疼得直咧嘴。
城市銀行的黃姓貸款員自稱跟有錢人有過飯局,有錢人主持的、參與的飯局太多,根本想不起來在哪個飯局上跟這位貸款員有過接觸,當下含糊其辭,假裝記得人家:“對對對,就是那一次。”
貸款員告訴他,就是在那一次飯局上,有錢人向別人遊說投資、借款,說他有一個很好的項目,結果人家不感興趣,飯局無果而終,可是他在一旁卻對有錢人留了意:“貸款是我們銀行的基本業務,不然,儲蓄存款的利息還有銀行本身經營的利潤從哪裏來?隻要是具有還貸能力的客戶,我們都會積極為他的事業提供資金支持。”
有錢人開始興致勃勃地給人家介紹他的項目:“我的項目聽著好像很普通,不過就是想開一家高檔的燒烤店,可是事實上我的燒烤店絕對跟其他所有的都不同,為什麽?我有祖傳秘方,過去鷺門市著名的猴精燒烤你聽說過沒有?那就是我們家的買賣,現在,我爸爸年紀大了,把秘方傳給了我……”
姓黃的貸款員打斷了他,顯然對他的項目並不感興趣:“最關鍵的不是你的項目,還是你的貸款信用程度和貸款安全。”
有錢人又把胸脯拍得嗵嗵作響信誓旦旦:“我的信用那是沒問題,你可以向所有人打聽一下,我保證你們投入的貸款是良性投資,不但會按期歸還你們的貸款,貸款利息也一定會……”
人家再次打斷了他的話:“這個您不用說,我已經調查過了,那天晚上你向朋友提出的款額數量是二十萬,你的房產價值一百三十萬,有這麽充足的貸款抵押物保障,不但可以貸到二十萬,就是貸八十萬也沒有問題。”
有錢人徹底明白了,人家並不是對他的項目感興趣作風險投資,更不是發善心救濟他,人家看中的是他有可靠的貸款抵押房產。相對銀行而言,這筆貸款的安全有充足保障。相對這位黃姓貸款員而言,這筆貸款就是他的一筆業務,業務量是考核貸款員的重要指標。
弄清了這一點,有錢人心裏不由就有些失落,在社會上忙叨了這麽多年,交了那麽多的酒肉朋友,真正需要幫助、支持的時候,那些酒肉朋友一個比一個閃得快、閃得遠,最好的還是窮人肉,二話不說就要傾囊相助,可惜,他的錢太少,杯水車薪,不但幫不了有錢人,他自己還要過日子和小蝌蚪下飯館喝咖啡。失落歸失落,畢竟現在銀行找上門來追屁股要給他提供貸款,也不是什麽壞事。
“我不貸那麽多,最多貸三十萬,而且還要允許我提前歸還貸款。”有錢人打了個小九九,如果按照房產的抵押價格全額貸款八十萬,一來錢沒用處壓在手裏生不出來利潤,二來風險太大,他可不想真的把老爸老媽為他準備的婚房送給銀行去。到時候,萬一生意做賠了,銀行要收貸款,三十萬還能想想辦法,再多就隻能賣房子了。根據預算,他開一家燒烤店二十萬足夠,多貸了十萬塊,再加上從奧巴爾那兒掙得錢,裝修房子,準備結婚夠了。
第二天,有錢人就帶著巧珍跑回家,把戶口本和房產證騙了出來,然後到銀行辦妥了貸款手續。現在唯一需要等待的就是銀行的款到帳了。事情辦妥了,心清爽了很多,有錢人開車直接就把巧珍拉到了區民政局的婚姻登記處:“巧珍,我們得趕緊辦結婚手續了,不然我的生意開起來之後,賺了大錢,你再跟我結婚,就得算婚前財產。另外,我的生意開起來了,老板娘必須可靠,就跟我爸我媽一樣,你不馬上跟我辦手續結婚,誰來當老板娘?”
巧珍說:“我跟你在一起一年多了,不結婚吃虧的是我,不是你,我不就是等我外婆的消息呢麽?再說了,我的戶口也沒在鷺門,我得回家去拿啊。”
有錢人搶過巧珍的包,掏出她的手機:“給,馬上給外婆打電話,我給你外婆說。現在都什麽時代了,我們結婚不結婚,跟誰結婚,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哪有還非得外婆同意的。”
巧珍遲疑不決:“你可別惹我外婆生氣啊。”
有錢人嗬嗬笑:“今後會不會惹你外婆生氣我不敢說,現在,就是她打我我也不會惹她生氣,你怎麽這麽笨呢。”
巧珍掛通了外婆家的電話,有錢人一把搶了過來,甜甜地先叫了一聲:“外婆”,然後自我介紹:“我是巧珍的男朋友,對了,過去你們叫對象的那種,你身體好嗎?巧珍想你了,我們想回去看看你。”
也不知道外婆在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麽,有錢人連連說好,然後提出了關鍵性的問題:“我們準備結婚了,現在要辦結婚登記,巧珍的戶口還在你那兒吧?我們要過去取一下。你老需要什麽?我們順便給你帶過去。”
幾句話扯完,有錢人把電話遞給巧珍:“給,萬事大吉,你外婆要跟你說話。”
外婆在電話裏告訴巧珍一個好消息,她媽媽回話了,說隻要巧珍願意,她沒有意見,她祝福巧珍。巧珍掛了電話,有錢人開車就走,車子一直朝西奔去,出了鷺門市區,上了通往山區的省道。
巧珍問有錢人:“我們去哪裏?”
有錢人反詰她:“你說我們去哪裏?不是說好了到你外婆家拿戶口本麽?”
巧珍家住在鷺門市最偏遠的小山村裏,下了省道,車子轉上了山路,道路兩旁層巒疊嶂,青山滴翠,平展的柏油路麵蜿蜒曲折,活像一條巨蟒忽而躍上九霄,忽而深潛入淵盤旋騰挪。巧珍看著這熟悉的景致,內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就有些惆悵起來,眼睛也熱辣辣地湧滿了淚水。
有錢人驚問:“巧珍,你怎麽了?你不願意嗎?”
巧珍說:“不是,我忽然想起來,自從我到鷺門市已經兩年了,還從來沒有回來過。”
有錢人沉默片刻:“是我不好,整天瞎忙,我應該帶你不時回來看看外婆。”
巧珍說:“你辦啥事都匆匆忙忙的,好容易回家一趟,給外婆什麽也沒有買。”
有錢人又開始油腔滑調:“這你就錯怪我了,人越老越愛錢,給她錢,想要什麽她自己買,我們買了東西,她不適用,還不如把錢給她。”
巧珍笑著掐了他一把:“你才愛錢呢,我外婆才不愛錢呢。”
有錢人嘿嘿笑:“你還真說對了,不然我怎麽給自己取了個有錢人的網名呢,就是愛錢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