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肉負責任地站在變壓器跟前守著,由於趙樹葉擔心他亂跑,所以今天格外做了些功夫,拿了毛主席語錄亮給他看,所以淨肉對她今天的安排沒有任何懷疑。這台機器淨肉看在眼裏很熟悉,知道這種機器確實非常重要,他記得,過去在工廠裏,這種機器四周都圍著高高的鐵絲網,鐵絲網上還掛著畫有骷髏頭的標誌,不準閑人靠近。他絞盡腦汁回想著,這台機器叫什麽名字,是幹什麽用的,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卻一直沒見接班的人來接替他。他不敢離開,一直站著腿腳很酸,就坐到了地上。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腦袋頂上“喵”地叫了一聲,他回過頭仰起腦袋,看到一隻大花貓爬上了這台機器,就在這一瞬間,他想起來了,這種機器叫變壓器,是給工廠供電的關鍵設備,如果這台設備壞了,整個工廠就要停工。進而他也想起來了,如果這隻貓碰到了變壓器的某些部分,不但它自己會被電死,變壓器也會損壞。保護國家財產不受損失,是他長期受的教育,幾乎已經成了行動的本能。他抓著變壓器四周的冷卻管,攀爬上去,想把那隻莽撞的花貓趕跑。花貓看到他逼了過來,嗖地從接線樁子上跳躍過去,站到變壓器另一端的冷卻管上,朝淨肉“喵喵”地叫著,淨肉揮著胳膊哄趕它:“去,去,到別處玩去……”

他揮動的左臂沒有手,隻有光禿禿的殘疾胳膊,就是這支胳膊,碰到了變壓器的接線樁上,一團烈火轟然冒出,淨肉感到自己好像遭到了一隻力大無窮拳頭的猛擊,那一拳頭震得他渾身顫抖,從內到外的劇痛和麻木交織在一起讓他的大腦變成了空白。他像一隻狂風中斷了線的風箏,從三米多高的變壓器上摔落下來,在著地以前,他就已經喪失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