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婚
雲姨出嫁這天,可以說是徐長清最尷尬的時候,若他是雲姨的兒子便也罷了,卻是雲姨姐姐的兒子,身份實在是有些微妙。
命婆囑咐雲姨進門規距時,雲姨趁她不注意拿了些點心偷偷塞給徐長清,省得一會兒人多時,手忙腳亂的照顧不上餓著清兒。
徐長清頓時心中一暖,到底是自己的姨娘,這個時候心裏還記掛著他,身上穿著的這套衣衫,還是雲姨給自己繡幔帳時,省下的空閑時間做的,用得都是嫁妝裏的上好布料,上麵還繡了些精美的圖案,一看便知是費了工夫的,有姨娘如此,受點冷落也不算什麽。
吉時,將軍府鳴炮奏樂,發轎迎親,媒人先導,接著新郎,花轎,樂隊,浩浩浩****,魚貫而至,迎親的人進入院子後,放下花轎,雲姨已一身霞帔蓋頭被人摻扶出來,上了花轎。
門口看熱鬧的人非常多,徐長清挾在人群裏倒也不顯眼,好在離將軍府隻是幾步的距離,走兩步便到了。
徐長清隨轎子走進去時,一個將軍府的家仆小跑到他麵前小心冀冀的詢道:“您是尤夫人一起的小公子嗎?”
還未等徐長清回話,那家仆便解釋道:“尤爺早已經為公子布置好了住處,他說大婚之日人多嫌雜,禮數難免不周,婚嫁儀式又極為繁瑣,怕公子會待著煩悶,不若先換身便服,待吃過點心後休息一下再去正廳。”
徐長清聽著不由的眼前一亮,心中不禁對這新姨夫有了幾分好感,立即應允,這舉即安了雲姨的心,又解了自己的尷尬,實在是再好不過。
將軍府極大,穿過幾處中門,最後來到一個小院落,裏麵布置的極為雅致,院子裏裁種了幾棵四品的西府海棠,樹下的落葉也收拾得幹幹淨淨,這股恬靜的勁兒,倒與將軍府裏的厚重大氣不同,有些自成天地,似專門為他布置的一般,地上竟也鋪了一層黃白鵝卵石,走起路來微微擠壓著鞋底,略有些咯腳,但卻是極為舒服。
正屋紅漆木門,旁邊還有個小廚房,好像有人在裏麵煮著東西,時不時冒出陣陣香氣,那仆人解釋道,“這是尤參軍給公子選的廚娘,手藝極好,府裏的廚房都是單獨的,食材各院每天都有分配,公子若是想吃什麽盡管吩她做就是了。”
徐長清隨著他邊走邊看,暗歎這將軍府果然闊綽,單是這麽個小院,竟也是綢羅幔帳,雕漆玉琢,連那海棠樹下的石桌石凳,也是用著上品的梅花玉雕成,黑,白,綠,紅四色於一體,遠遠看著極為風雅奢侈。
那仆人走了以後,徐長清便進了屋,換了身幹淨舒服的淡青便衣,又飲了一杯紫薔薇茶,這才靜下心來,排除掉外麵的擾聲,坐在床榻上閉目練起養靈術。
小周天的運轉比大周天省時,轉完一圈時間尚不到兩個時辰,一打開門便聞到一股食物香味,一轉腳去了小廚房,那廚娘彎腰正在鍋裏熬著什麽,見到徐長清進來,立即低頭站在灶台邊。
徐長清卻是看向鍋裏,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
廚娘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聞言略頓,極有禮數的回道:“這是玉竹鷓鴣沙參湯,睡了一覺醒來喝上一些,能夠解渴潤肺,生津補虛。”
徐長清看了眼廚娘,果然是將軍府裏的,懂得頗多,不過也確實勾起了些食欲,忍不住問到:“能喝了嗎?”
“已經差不多了。”說完用木質湯勺舀了一小碗。
徐長清忙接過來,早上沒吃東西,隻喝了些花茶,此時真覺得饑腸轆轆,舀了一口,味道竟是不錯,徐長清並非是不懂膳食之人,以前逃荒時,在山中若抓到些野兔山鼠,自然少不了要自己動手燒製,乞討時,若討了些米,就要揪些野菜自己煎煮。
乞丐也是人,不是那吃生食的野貓野狗,別人以為乞丐都是一無是處,但其實大多數人是一時落難,其中也不乏臥虎藏龍的之人,徐長清就曾從一個有家傳手藝的老乞丐那裏學得了一些煎煮食物的手段,因為老乞丐腿腳不便,死前他曾照顧了些時日,閑時也就把手藝教與了他。
徐長清原來本是大家少爺,後來流落成乞兒,若是從未嚐過美食倒也罷了,但這舌頭吃過山珍後,再回頭食豬食,抓老鼠吃,不免食不下咽聞之欲嘔。
直到後來跟那老乞丐習了些廚藝,才能將那些另人作嘔的東西弄的勉強能入口。
麵前這玉竹鷓鴣湯,顯然用的材料極為貴重,徐長清邊尋思邊將那碗湯喝了下去,又食了塊點心後,這才前往正廳,雖然路不熟,但是順著熱鬧的方向慢慢找倒也找得到。
此時,天色已不早,大廳內仍然人聲鼎沸,上首位置坐著戰老將軍,旁邊門前設了一張供桌,上麵供有天地君親師的牌位,供桌後方懸掛祖宗神幔。
徐長清到時,雲姨蒙著紅蓋頭在東,尤參軍很是精神,臉上掛著笑意位西,兩人已拜完天地,正行著夫妻對拜禮。
徐長清目光在人群裏掃了幾眼,大約看到不少將軍府的人在各個出口把守,連那個戰無野也是麵無表情的立在大後方,盯著整個大廳裏的人。
徐長清轉頭看向首位,隻見那戰老將軍雖然一臉的笑嗬嗬,可是一雙利眼卻不斷的在那對新人周圍掃視著,似有警惕之色。
眼見這禮行的差不多了,馬上就要將新娘送入洞房,老將軍麵上這才鬆了口氣,旁邊一個小伺立即送上一盞茶,他捋著胡子隨手接過,然後掀開茶蓋**了**飄在水上的茶葉,收了目光低頭喝了一口。
還未等下咽臉色忽的一變,手指一抖,茶盞差點打翻在地,但此時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隻除了徐長清。
他疑惑的看了戰老將軍一眼,老將軍麵上仍然掛笑,隻是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了桌上,然後有條不絮的取過小伺手裏的絲布輕輕沾了沾嘴,似乎剛才打翻茶盞隻是一時沒拿穩罷了。
人群已經熙攘起來,很多人簇擁著新人入洞房。
徐長清也瞥開了視線,跟著往房間門口擠去,待會瞅無人時好去看雲姨一眼。
內室,戰老太爺剛坐定,便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兩名護衛見狀大驚,立即上前,“老太爺……”
戰老將軍卻是擺了擺手,旁邊的管家早已從玉匣中取來一丸散發著淡淡腥味的烏色藥丸。
戰老將軍一把接過,扔入嘴中,然後盤膝而坐,直到將藥丸全部含化才睜開眼。
期間管家一直在一旁守候,見他醒來忙道:“將軍,你覺得怎麽樣?”
戰老將軍卻是一巴掌將旁邊的一塊玉質扶手打得稀巴爛,怒不可遏道:“真是豈有此理,老夫還沒死就敢這麽猖狂,老夫若死了,豈不是要被人欺上門來?”
老管家直道:“將軍息怒,那白雲觀的道長,現在是大宛國的國師,聲勢如日中天,我們實在不好明目張膽與他相鬥。”
老將軍聽完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誰不知白雲觀與將軍府明麵上毫無往來,暗地裏卻是死敵,將軍府在大宛三百年有餘,凡是有要嫁入將軍府的女人,沒一個能夠安安泰泰,不是身體孱弱不能生養,便是還未過門就香消玉損,一切都與那個白雲觀的老道有關係。
本來戰家上古貪狼一族的血脈就極難孕育後代,對孕育子嗣的女人要求又極高,可是,這些年來被白雲觀那群禿驢小人連番暗算,已經不止是人丁稀少,就連能化為原型的也隻有孫子戰無野一人而已,血脈的日漸淡薄可想而知。
這次好不容易尋得一女子與回兒相配,幾番保護之下仍然受了那禿驢暗算,幸而無什大礙,今天大婚,他本已做好萬全之策,所有進入將軍府的人全部都嚴查過,絕無閑雜人等,卻沒想到那禿驢暗算戰家媳婦不成,竟改為向他茶裏下毒陰他,耗他元氣。
幸而手裏有幾枚凝元丹,能確保元氣不損,但還是傷了元氣,至少要幾年的時間才能補得回來,不由的怒從心來。
管家見狀立即招手,讓人悄聲抬來一大塊玉精,這玉精乃是候山之寶,具有平心靜氣之效,對精神元氣極為滋養。
戰老將軍也無二話,一隻手插,入玉中,不斷的吸取著玉中精氣,過了一會才抽出了手,暴躁的怒氣緩了不少,玉精的顏色也稍微的黯了黯。
戰家人因著身上流有上古貪狼奇獸的血統,性子大多暴烈,怒氣一觸即發,所以每一代都需要修身養性,或者像老將軍這樣用外物進行調節,或者幹脆大殺一番才能緩解。
老管家見戰老將軍火氣降了些,便道:“那新夫人帶來的孩子,我已經讓人給妥善安置了。”
戰老將軍閉著眼,半響哼了一聲,特意囑咐道:“讓府裏的人切勿怠慢了那孩子。”
老管家隻當老將軍重視新夫人,便立即道:“自然不能怠慢。”
戰老將軍卻是睜開眼道:“我見那孩子時便覺得麵相奇怪,拿到八字後,找人解了發現他有正反兩種命格,正命是大衰之至,一生流離失所,三餐不濟,親人相棄,受人唾棄直至橫屍慘死,另一隱命格卻是大富大貴的格局,且命坐貪狼,與戰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若能入道,便是戰家的主貴之人,不過,有一些格局那批命之人說尚有些看不透,但無疑非同一般,所以,對此人隻可交好,不能有絲毫輕視。”
“是。”老管家鄭重應聲。
“無野呢?”
“少將軍一直在大廳。”
“你去,讓他帶上十名暗影突襲白雲觀,殺滿那禿驢十五徒子徒孫的人頭回來。”
“這……”老管家一時塞言,白雲觀與將軍府對峙多少年,雙方相持不下,將軍府不弱,但那白觀也不是好捏的軟豆腐,於是躊躇道:“對方恐怕早有防備,少將軍可能不會那麽輕易得手……”
戰老將軍卻是眉頭一豎斥道:“身流貪狼之血,就要以戰為骨,戰家之下無弱子,自身修為戰則進,不戰則退,都像你如此瞻前顧後,貪生怕死,豈能做戰家子孫,做我戰天宇的孫子?”
老管家受了一通嗬斥,也不惱,隻笑著說:“將軍說的是,那老奴這就去通知少將軍。”
戰無野知曉後,竟是習已為常的神色,二話不說,後背一震,披風便成了碎片,換上影衛的黑甲,纏好腕帶向黑影道:“爆體丸。”
黑影一頓,不忍的勸說:“少爺,你上次被天雷劫擊中腹部,傷勢還未全好,爆體丸的藥性又太剛猛,實在是不宜用……”
“廢話!拿來……”
黑影無奈,隻好取出一玉瓶,倒出一朱色血丸。
戰無野接過毫不遲疑的捏碎,扔於口中,片刻,剛猛的精氣便充斥全身,發出一陣骨頭密集的撐裂聲,黑影看著忍不住打了個顫,爆體丸是一種能短時間讓靈氣布滿全身,實力增強兩到三倍的靈丹,不過,實力增強前,要抗得住那非一般的裂骨撕肉之痛,藥效過後,還要忍受靈氣反噬之苦。
普通人若吃了,瞬間便會爆體而亡,連塊肉渣都不剩,連老爺子和尤爺都不敢輕易嚐試,也隻有戰無野的強悍體質才能受得了,否則早死幾百次了。
要鼓勵要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