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言情
陳達讓人上了飯菜,吃完飯又上了茶。正準備歇會兒就走,管家來報:“老爺,外麵有位秦公子求見。”
陳達頓時想到了秦鬆濤,想也不想地道:“不見!”
管家又道:“老爺,是秦鬆濤的侄兒。叫做秦鈺。”
陳達一怔,放下茶杯,皺眉。
秦鈺來找他做什麽呢?
不過,秦鈺既然跟秦鬆濤有仇,那見見也無妨。
想到這裏,他朝管家點了點頭,“請吧。”
管家帶進來一老一少兩位文人模樣的人進來。
上次宮宴上,陳達沒怎麽注意他。
直覺秦鈺溫婉如玉,風度翩翩,形態雍容自如,竟然有幾分秦鬆濤的氣質,但比他明朗得多,一看就覺得是個幹淨的人。
秦鈺進門便朝陳達揖首道:“在下秦鈺,拜見陳大人。這位是司馬毅先生。”
陳達看了眼司馬毅,笑著道:“二位不必多禮。請坐。”
秦鈺和司馬毅在客座上坐下,下人上了茶,陳達道:“不知道秦公子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他雖然對秦鬆濤很有些不以為然,可是眼前的秦鈺是秦鬆濤的宿敵,看在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的份上,他並不吝於給他幾分客氣。
秦鈺道:“在下深夜到訪,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今日前來,是想請問大人可曾想過究竟誰入閣會有益大人呢?”
陳達聞言怔住,想著秦鈺所說的話。他似乎隻想踩秦鬆濤一腳,卻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究竟是張征東入閣對他的好處多些,還是燕權慎入閣對他的好處多些呢?
曾經他慣性的認為,張征東是他們這邊的人,所以他對自己來的有好處。可是如果按照晉漕中的想法,最後得益的卻是秦鬆濤。
秦鬆濤在朝廷才混了五年,就進了六部,再進一步未必不可能和自己平肩,何況他年輕,自己到時候就走下坡路了。
秦鬆濤知道自己不喜歡他,他一旦上位是否會放過自己呢?
顯而易見,不會
!
由此看來,張征東入閣之後能得到最大好處的還是秦鬆濤,而且恐怕經過此事,晉漕中為了安撫他,還會對他有更大的補償,這樣一來,秦鬆濤的腰板就會挺得更直,往後他莫說排擠他,隻怕還要反過來受他的拿捏。
說起來,他是一萬個不希望秦鬆濤這麽稱心如意的。
燕權慎入閣,接任的是晉漕中的吏部尚書。之前晉漕中準備的調動路子就封掉了,之前的戶部侍郎位置沒有空缺,秦鬆濤就算要獲得新位置,也未必有那麽好的位置給他了,因而,秦鬆濤再跳也不會爬得那麽快了。
再說了,當內閣力量傾向晉漕中時,他就未必會重視每個下屬了,而是重點關注自己認為最需要的夥伴。而他陳達,年紀比秦鬆濤大十多歲,再怎麽都是培養秦鬆濤來得長久。
這也是陳達看得最透的地方。
陳達也是混官場的人,麵不改色的看著秦鈺道,“我不知道你的話說的是什麽意思。”
秦鈺鍛煉了這麽久,本就不笨的他,早就開竅了,也有顆玲瓏剔透心,自然感覺到陳達的試探。
他微微一笑,“我的意思很明確,如果陳大人覺得張征東入閣對大人好處多,那麽就當我們白來。如果大人覺得燕大人入閣好處多,那麽我們可以幫助化解掉這次的漕運危機。其實大人也很明白,為何我們隊漕運案子如此不依不饒,不就是為了要審處東西來,何況,這裏麵事實上是有問題的。”
陳達聞言頓時明白了,他哪裏是解釋給自己聽,是想告訴他如果他倒戈,那麽對於漕運之案,他們將收手。
他忽然動心了。因為如果他倒戈,就是幫了燕權慎最大的忙,他自然會記著他的好。他挺晉漕中,也不會給他特別好的臉色看。
這點他已經很清楚了。
他若插了手,那就是背叛,季振元是不會放過他的!
但他太容易答應了,豈不是顯得自己很廉價?
他哼笑道:“秦公子可真敢說。連我都不得不佩服公子了。”
秦鈺溫婉一笑:“大人既然知道我三叔女兒和寧逸飛的事情,自然會清楚這件事是如何解決的。寧王妃的母親又為何將秦嫣認為義女,就是為了不讓她在有臉糾纏寧逸飛。寧逸飛是給大人麵子沒說話,若是再逼下去,便真相大白罷了。反正寧逸飛也娶妻就快有子了。他妻子,我妹妹對寧逸飛為人如何一清二楚。這件事實在是太牽強了,陳大人難道覺得不是嗎?”
陳達沉了臉,這點自然是隻有他最清楚不過了。
司馬毅接過話:“大人是勳國公的門生,其實大人不過是少了點資曆,否則,爭個首輔又有何難。可是再過五年,秦鬆濤也入閣了,大人想想,晉大人是願意繼續扶持您還是願意扶持聽他話的秦鬆濤呢?再說了,這次漕運的事情,最頭痛的要數勳國公和褚貴妃,如果您出麵處理了這件事,讓他們脫離困境,他們難道不記大人的好嗎?褚貴妃記大人的好,就等於二皇子記大人的好。大人說,對嗎?大人也不用做什麽,隻要勸得晉大人權衡利弊,不要因小失大,或讓大人的恩師勳國公給晉大人說句話,大人就贏得了很多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陳達不由看他一眼,看著似乎眼熟
。
“閣下是?”
“在下司馬毅,乃淩二公子的幕僚。”
陳達一愣,忙坐直了些,淩鳳雖然被廢了世子,可殺了皇子也隻是廢了世子,廢了也可以恢複,簡直不痛不癢。大家都清楚,假以時日,淩鳳還是世子。他親自派人來了,那說明這件事不是秦家的事情了。
陳達心裏複雜了,幫似乎好處很多,可他還是不甘心那麽容易被他們用。
他握著茶杯笑了笑,“不知道兩位用什麽誠意來換呢?”
開出條件就好辦了。
秦鈺立刻就明白了,笑道:“不知道大人想看到怎麽樣的誠意呢?”
陳達往後靠著椅子,“一萬兩銀子,換燕權慎入閣。”
秦鈺笑了。
陳達馬上道:“若閣下不答應,就當你們沒來過。”
秦鈺笑意深了,“陳大人,您確定收了一萬兩銀子,燕權慎就能入閣?”
陳達一聽有戲,換了正色道:“我擔保,下次朝議隻要我的證人反轉供詞替榮親王證明罪名,皇上就不會遷怒他舉薦的燕權慎了。”
秦鈺點頭,從懷裏掏出私章:“我這就開個銀票給大人。”
陳達挑眉,居然有備而來,而且一萬兩眉毛都不眨,大家傳聞秦家長房有錢果然是是事實。
秦鈺掏出銀票,提著私章看著陳達,“不過,陳大人,我的誠意到了,大人的誠意也該表示下,以示真的誠意吧?”
眼看一萬兩要到手,陳達忍著激動,道:“你要怎麽表示?”
“要不大人立個字據,證明有這回事才好。若不是一萬兩銀子付了,事情沒辦,那我如何向大家交代呢?”
陳達蹙眉。
“大人若是擔心,可以寫個購買我家米莊的生意,證明我們給陳夫人的孝敬好了。”
秦鈺的話頓時解了陳達的心結。
“好,一言為定。”陳達立刻吩咐人進去找夫人,不一會兒,陳夫人親筆字據拿了出來。
秦鈺收了字據,拱手道:“那在下就聽大人的好消息了。”
陳達點頭,“放心吧,下次朝議定見分曉。”
秦鈺走了不多久,陳達穿戴整齊,直奔勳國公府。
沉歡看了眼字據,笑著將字據收了。
陳達這隻狡猾的護理,明明這件事他一句話就成,還要敲砸她銀子。雖然有心裏準備,她也不樂意。不過,她一定會討回來的。
陳達不知道怎麽和勳國公說的,等他走後,勳國公連夜將晉漕中叫進府,等晉漕中出府時,臉色陰沉
。
次日,秦鬆濤被晉漕中叫到晉府,他也是一臉青白走出來。
三天後的朝議,晉漕中的氣焰已經不那麽高了。
陳達的證人據說頂不住燕權慎的逼問,交代了做了偽證,說是為了報複秦家趕他出府。
接著,查問張征東的官員證明事情都是張征東一人所為,和刑部、工部無關。張征東被定罪。
朝廷上,晉漕中對榮親王道歉,皇帝雖然明白他們互相爭權奪利的糊弄他,可晉漕中和榮親王都是他不想得罪的,既然雙方願意和解,他何樂而不為。
但事情發生也是有的,比如如果不是寧逸飛調戲秦嫣,那豈不是秦嫣訛寧逸飛?隻是,這層自然沒有人深究,皇上膈不膈應,暫時不知道。
晉漕中丟了張征東,又少了一個入閣的位置,對他來說有些沮喪。
秦鬆濤卻是最難受的,他所有的付出和隱忍都在晉漕中慷慨激昂的陳詞中被無視了。他反而變成教女無方。而,眼下,沒有人在乎他,沒有人為他說情。
他就像一隻被人利用過丟棄的棋子。
結果自然是皇帝當廷下旨,此事議定,燕權慎入閣。
好消息傳千裏,很快,燕權慎這方大獲全勝的事情,朝內人都知道了。
而且,大家都清楚將秦家全牽進去了。
何況很奇葩的狀況,大姑娘的夫婿被人指勾引二姑娘,最後勝利的是大姑娘的夫婿寧逸飛,那就說明二姑娘勾引姐夫。這種醜聞眾人最喜歡聽了。
何況,這位二姑娘還是皇帝嬪妃。
秦鬆濤表情木訥的端著茶杯,對麵坐著晉漕中。
晉漕中看了他一會,道:“這次委屈你了,我承諾你兩個月內把你調入六部。”
秦鬆濤嘴角動了動,冷冷的道:“多謝恩師。”
晉漕中看出他的不滿,沉聲道:“你是什麽態度?不過就是小小的挫折,就這樣灰心了?”
秦鬆濤垂下眼簾沒吭聲。
晉漕中放緩了語氣,“我知道你委屈的,可這次不去掉張征東,我和勳國公都被牽連進去,事情會越來越無法收拾的。到時候你就算進了六部,也得不到勳國公的支持。”
秦鬆濤看他一眼,“恩師說得是,學生明白。”
晉漕中隻是以為這次他不能晉升而不快嗎?他的名聲,他女兒的名聲和前途就被毀了!
沈奎見他一臉沮喪的出來,忙拉住他,“好了,事情過去了,別想了。要不今晚我們去樂樂吧,反正我想你一定不想回家。”
秦鬆濤抬頭望天,“去哪都行,的確不能回家,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