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摸底

秦湘說得太對了,隻要將沉歡弄來,她和蘇氏就會杠上了,那這個府裏就熱鬧了!

呂氏非常高興,“真想不到你這個丫頭平日不說話,還有這種腦子。真不枉我疼你!”想了想,皺眉,“沉歡這個死丫頭滑頭得很啊,要把她哄過來不容易。你有什麽好法子?”

秦湘搖頭,“現在還沒想到好辦法,總之我們多留意,一定會有辦法的。老夫人,你不是從餘杭帶了些人來嗎?挑個聽話的去盯著梨花胡同,總會逮著機會的。”

呂氏點頭,“對的。我這就安排去。”

隨著內閣風波漸漸落定,隨之而來的許多消息讓很多人不安起來。

燕權慎入閣,跟著一串人水漲船高,許中梁再度高升,坐穩了戶部的位置。戶部原本都是勳國公的人,漸漸的,他們啟用了很多寒門有才子弟,都是當科入圍的生員,這樣一來,寒門中人,便對新入閣的燕閣主呼聲頗高。

勳國公的人便被一點一點擠了出去,這樣一來,就動了勳國公體係的根本。他們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而秦鈺在燕閣老的身邊露麵多了,他的才華橫溢,加上有個商通的妹妹,心智和眼光自然和旁人不同。常常能提出新的見解,由燕權慎呈報皇上時,有幾次受了獎賞,秦鈺的身價頓時飆升。

但是,也傳來秦鬆濤將調任通政使司通政使一職的消息。

這可是通政使司之長官。職掌呈轉、封駁內外奏章和引見臣民之言事者等事宜,並參預大政、大獄之會議及會推文武官員。簡直是掌管各命官的生殺大權。

沉歡和淩鳳得到這個消息,兩人很有默契的見麵了。

自從上次兩人的感情挑破窗戶紙後,兩人再沒見過麵。

沉歡見到他臉有些發熱,默默的泡茶給他斟滿茶,親自遞過去。

淩鳳接了,微笑著看她,“你還好嗎?”

沉歡臉更紅了,點頭,“好。”

淩鳳瞧著她的手鐲,點頭,“很配。”

沉歡知道他說的什麽,不好接話,端起茶杯正要抿。

淩鳳忽然想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早飯吃的什麽?”

沉歡瞧著他的手,可他沒想著拿開,似乎這樣很自然。

無奈,她搖頭,“你來得太早了。”

淩鳳歎氣,“你這個人平日裏那麽聰明,怎的到了自己就這樣粗心?一大早的泡綠茶,不先吃東西,你不怕難受?”

沉歡看了他一眼,“你居然懂這些?”

淩鳳笑著說,“我在外麵不都是自己照顧自己,有什麽不懂的。”

沉歡柔了表情,“你吃了沒有?”接著想,“你一定沒吃,那麽早就過來了。”

“煙翠,趕緊上早飯吧。”

站在一邊的煙翠聽見忙去安排了。

淩鳳將她手中的杯子拿下來,“昨晚收到消息就想過來和你商量的,隻是太晚了,怕打擾你休息。所以就早上來了。今天上朝定會有些消息出來。”

沉歡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昨晚我也在想對策。這個位置他不能坐上去!”

“對。我們得想出個對策,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拉下來。但通政使司通政使是六部之外的職位,能管住他的隻有晉漕中了。所以,他這個位置隻有讓皇上不信任他,方可拉下來。”

沉歡撐著腦袋,想著。

煙翠和雲裳將兩份早飯端來,在花廳裏布好,便來請他們吃飯。

沉歡剛站起來,猛然想起來,衝著淩鳳看了一眼。

他立刻就撲捉到沉歡的眼中信息,快步走近,低聲問,“你想到了什麽?”

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逼來,沉歡莫名的安心,她忽然有種有了依靠的安心的感覺。

看著他淡淡一笑。

這一笑,和往日不同,帶著一絲溫柔的味道,讓淩鳳滿心多了份暖意,不由暗暗的握了握她的手。

兩人對視一眼,瞬間的感覺,兩人的距離拉近,近得就像已經在一起好久好久。

沉歡低聲道,“呂氏的身份!”

淩鳳正了色,“如何?”

“前朝反臣中有個大家族姓呂。”

淩鳳瞪大了眼睛,“你說呂氏是前朝罪臣呂氏家族的人?”

沉歡點頭,“正是。我有證據。”

“太好了!這下可以徹底打到他了!”淩鳳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

沉歡想了想,“這個事情我本是要壓著,因為這是最後最有力的事情,但秦鬆濤無比狡猾,不是萬無一失的事情,我不想輕易動。要想好。”

淩鳳點頭,“好。”看著她專注想事情的模樣,不由歎氣,“先吃飯。”

沉歡瞧他一眼,喃怪道:“你自己跑來也不吃早飯,你以為你就是青銅啊!”

淩鳳握著她的手,湊過來低聲道,“我是尋到一個可以來見你的理由,吃飯那麽浪費時間。要不是怕你惱了說我不懂規矩,我昨晚就來了。”

煙翠和雲裳等其他丫鬟的頭齊刷刷的扭向花廳外麵。

沉歡瞪他一眼,掙脫手,“吃飯。”

淩鳳笑咪咪的摸著下巴,跟著她。兩人說通了真好,可以隨時隨地表達他心裏對她的思念了。

以前一直壓製著,還不覺得,如今可以暢所欲言了,反而覺得越發想得緊了,總覺得每天看都看不夠。

淩鳳看了沉歡手上的呂氏族徽和信,信心百倍的道,“我想辦法。”

沉歡點頭,“如果直接將東西呈上去,萬一他們拿出這個和她無關的證據,我們就會比較被動,得想法子讓她不能抵賴。而且,我手上還有呂氏前夫這個人證。”

淩鳳點頭,“太好了,這個我來辦。我隻要想辦法讓人提起一個折子,向皇上奏請現在發現了前朝舊臣有異動,恐有人謀反,皇上自然會馬上派人查。順著呂氏的線去查,就不怕查不出來真憑實據來。”

沉歡笑著點頭,“這個辦法好。”

下午,沉歡正在想著呂氏的事情,門房丫鬟來報,說是曹夫人來訪。

沉歡一怔,“曹夫人?”猛然她站起來,“曹天鑒的夫人?快請。雲裳你親自去接待,我換衣服就來。對了,去請二舅母來一起陪客。”

煙翠和雲裳頓時明白是曹玉的母親來了,這可是大事,兩人馬上分頭行動。

沉歡很快的裝扮完畢,帶著人浩浩****的到了正廳,見到曹夫人也是一身講究的服侍,便知道她重視至極。

趙氏也穿著最體麵的衣服趕了。

沉歡見到曹夫人,忙恭謹的行了正式的禮,曹夫人笑著將她扶起。

最近的事情,她是已經全部知道了,想了幾天,她決定親自來看看沉歡的虛實。誰知道發現她的府邸居然在梨花胡同,這可是二、三品以上的高官聚集的地方,而他們都買不起這裏這樣大的宅院。進來後,她也一路留意著整個府邸的裝飾。

府邸的裝修可以代表著主人的秉性。

整個院子沒有一點商戶人家的世俗,沒有一點炫富。隻是在正廳的牆上掛著價值不菲的名家字畫,顯示出主人的文學品味。

曹家出身武將,而曹夫人卻出身文官世家,對這樣的品味甚是滿意。

今天再認真看著沉歡。

她眉眼露出的靈秀是極少人有的。肌膚如雪,鼻唇精致,款款而立,露出她極有教養的優雅氣質。

這樣的女子,哪怕是隨意在一處一站,立刻就會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

秦鈺的模樣,她是偷偷的細看過的。再如此近的看沉歡,尤其是是她的行禮姿態和度,都把握得極好,這不是死板硬套學來的,而是骨子裏就有的得體。

“曹夫人光臨寒舍,實在是我們的榮幸。”趙氏大方的笑著,作為長輩自然要先說話。

曹夫人笑著,“是我唐突了。隻是,我在女兒的口中常稱讚沉歡姑娘,我是慕名而來。”

沉歡聽她語氣誠懇,心裏頓時放了心,忙笑著道:“曹玉姐姐才是擁有情才之人,是沉歡學習的榜樣。”她做了個請的姿勢,“曹夫人請上座。”

丫鬟們訓練有素的上了茶點,依規矩服侍在一旁。

曹夫人看得滿意,連下人都能訓練得比他們世代為官的家族還要好,說明沉歡治家的本事了得,那就不用懷疑她手下的財產打理了。

三人寒磣過後,曹夫人便起身告辭了。

趙氏奇怪的說,“她這是什麽意思?”

沉歡高興的說,“二舅母,哥哥的好事將近了,你要忙了咯。”

趙氏大喜,“你那麽肯定?”

“那是自然,要不堂堂二品官員的夫人會屈尊跑到我一個寶林府中?她是探虛實來了,讓別人來她不放心,也不想聲張。萬一她不滿意,傳出去不好。不過看她的表情,定是滿意了。看來我也要準備下哥哥的聘禮了。”沉歡高興的鼓掌。

丫鬟們也都高興起來。

誰知道,曹夫人的動作簡直神速,第二天就請了媒人上門提親。

秦鈺滿臉羞紅,又興奮不已。

周鼎也趕回來,和趙氏一起代表家長拍了板。

接下來飛速的進行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

將日子訂到了十月初十,那就等著最後迎親了。

沉歡提出索性先請個訂婚宴,由沉歡他們辦上十桌,給足了曹府顏麵。

但是究竟給不給呂氏下帖子,沉歡想了許久,最後為了曹玉能正當加入族譜,最終決定大大方方的給秦鬆濤和呂氏下帖子,禮數到了,他們來不來是他們的事情了。

至於呂氏說不定會鬧出什麽,她已經交代甘珠,帶上幾個護院到時候寸步不離的看著她,也做不出什麽來。

何況,這樣也能掩蓋淩鳳暗中調查呂氏的事情。

秦鬆濤接到梨花胡同的喜帖時,看了一眼便丟在一邊。

管事很快就進來,“老爺,沈大人請您即刻過府。”

秦鬆濤停下筆,“備馬。”

隻用了兩刻鍾,秦鬆濤就到了沈府。

沈奎興奮的在書房門口接他,“鬆濤,有大喜事啊,快進來。”

秦鬆濤緩緩笑著跟他進去。

喜事,對秦鬆濤來說就是諷刺。

“我剛從曹府出來,我姐夫讓我告訴你,通政使的職位就是你的了!”沈奎興奮的大叫著,用力的拍著他的肩膀,“雖然你蒙受了不快的損失,可他還是很重用你啊,這個位置可是人人削尖腦袋要鑽上去的。這簡直是一步登天的位置啊。”

秦鬆濤聽到通政使三個字心頭一頓,不由抬頭,前些日子隻是聽到風聲,本來不信,這個位置不是一般的正三品位置。

“你說的是真的?”

沈奎笑著點頭,“當然了。方才他已經去大殿向皇上稟報了,這缺你是跑不掉了!”

秦鬆濤胸脯欺負,說不上是什麽心情,從詹事府的中允到通政使司通政使,他往前跨了不止一、兩步啊。

他該高興的,可怎麽都笑不出來。

這個位置,是他犧牲了秦嫣的閨譽換來的!

他端起桌上的茶,一口喝盡。

“哈哈,喝茶作甚,這種好事,自然要喝酒的,走!”

兩人到了官妓的巷子,又是一夜不歸。

蘇氏看著天再次吐白,她的身子和心一樣透涼。

淩鳳正在看著司馬懿帶來的信。

龐龍大步進來,“主子,秦姑娘來了。”

淩鳳忙放下信,就看見夕陽下沉歡款款走進來,她頭上呢還能帶著幃帽,雪白的緯紗翩翩飛起,精致的小臉時顯時隱。

進了門,沉歡將帷帽取下遞給身後的煙翠,直望著淩鳳,“秦鬆濤的位置定下來了。你知道了吧?”

淩鳳點頭,點了點信,“我看到了。”

如今已經八月,天氣開始熱了,她鼻尖上凝結著一層細細的汗珠,因熱意讓她的臉龐蒙上一層氤氳下,顯得更細膩了。

淩鳳餘光掃了眼外麵覷過來的許多雙目光,不著痕跡地站到門邊,將她的身子都擋住,自己背對著門口,低聲道,“這麽熱,你巴巴的過來幹什麽?派人叫我一聲,我過去就好了。”

龐龍粗手粗腳的遞過來一塊飄著幽香的汗巾。

淩鳳接過,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涼涼的。

胡彪忙縮了縮脖子,那鼻尖的汗他是看到了,可他不是幫主子想細心些嘛,用得著那麽個恨不得挖了他眼睛的眼神嗎?

淩鳳用汗巾在她鼻尖上印了印,又甩回給胡彪。

沉歡卻不覺得他的動作有什麽不妥,似乎兩人間已經很自然。

她雙眉微蹙道:“沒想到這麽快,如果不在他上任之前阻止的話,就有點麻煩。”

本來她得到風聲時,她是將信將疑的。

本朝是沒有人這樣一下越過三級的。可秦鬆濤居然做到了。不過一想,也能想通。秦鬆濤作出那麽大犧牲,晉漕中為了平息內部恐慌,對他有安排也是意料中的。

而她和秦鬆濤的鬥爭已經不是兩人恩怨了,從插手內閣開始,就已經上升到了黨爭,所以對付秦鬆濤,那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可不是對付呂氏那麽簡單了。

何況,他們選了這麽敏感的事情來摧毀他,更是要小心翼翼,不能出差錯,否則,以後很難再有機會能一下子擼掉他!

眼下的秦鬆濤就像是覆著層層保護盔甲,再不迅速將他的盔甲剝掉,她很難保證能傷到他根本。

“放心,我們的人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淩鳳看著她,溫柔的笑著,能這樣敞開心扉和她在一起,真是很幸福。

沉歡這才鬆了口氣,笑著點頭,環顧一圈書房,以前來都很謹慎,不敢太過張揚和輕鬆,免得顯得輕浮。

忽然,她看見一幅畫。

鬆岩圖,而那鬆岩下站著一男一女,那女的一身白衣。

鬆岩圖!

她迅速將目光調開,故作輕鬆道,“那我就等你好消息。”轉身就要走。

“喂。”淩鳳馬上拉住她,周邊幾道目光刷的射來,沉歡掙脫他的手,低聲道,“幹嘛?”

淩鳳笑著說,“你幫我選個禮物哥哥。”

沉歡白他一眼,“你自己選。”

“那怎麽行,我的小舅子,禮物一定要隆重還要合他心意才行。”

“誰是你小舅子!”沉歡頓時瞪他。

淩鳳俯下身子,靠近些,低聲道,“那你陪不陪?要不我就正式宣布,秦鈺是我小舅子。”

沉歡咬牙瞪他,這人好無賴啊!

淩鳳大笑,“走,我們逛街去。”說著理所應當的牽著她手往外走。

一路上的壯男們瞪大興奮的眼神。

沉歡無語,無賴的無賴!

沉歡無語,無賴中的無賴!

門外,準備了馬車,淩鳳掐住她的腰,輕輕的就將她放進了馬車,她都來不及叫。

沉歡鬱悶的坐著,瞪著對麵的人。

淩鳳笑著看她。

沉歡無奈不再理他,看著窗外,腦子裏浮現出那副鬆岩圖和那一對男女。

過了一會,淩鳳瞅了她兩眼,說道:“在想什麽?”

沉歡慢悠悠的扭頭看他,緩緩的道,“在想一個人。”

淩鳳頓時瞪眼,“什麽人?”

沉歡移開眼光,半眯著眼睛看著窗外,幽幽的道:“不想說,反正你又不認識。”

淩鳳微頓,見她神情懨懨的,不知道她是怎麽了。

沉歡想起那對男女,男的正在給女孩子揉腳,那女孩子和她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親眼看過這個場景,他怎麽會畫出來。

自從重生以來的一幕幕,她一直以為是寧逸宏救了她,如今想起來,其實一直是他。

帶著麵具的也是他!

原來,淩鳳才是真正救了她的人。一路的嗬護,一路的鼎力幫助,一直都是他!

他說過自己忘性大,原來是指的這個。

可他卻不肯告訴她。

淩鳳看她這個模樣,有些不知所措,“要不我們先去吃飯,我帶你去個僻靜又好吃的地方。”

沉歡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