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將計就計

淩朝凰趁著黑夜疾奔城門,到了僻靜處,忽勒住馬頭,低聲喚道:“鶴鳴。”

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穩穩的落在馬頭,跪在地上行禮,便站起來,“太子殿下。”

“你帶著一人騎馬跟隨便可,其他人都不要跟著。”

鶴鳴臉一沉,“怎可?此去全是高山險路,太危險了。”

“人多會引人注意,此去,隻可成功不能失敗。”

“太子……”

“聽令!”淩朝凰不再多說,拔馬朝城門而去。

鶴鳴無奈,吹了聲口哨,五個黑影悄然出現。

“鶴聲,你跟我保護太子。其他人等回各自緊密監視勳國公、晉漕中及他們的人!”

鶴鳴、鶴聲兩人飛身上了兩匹黑色高頭大馬,緊跟淩朝凰而去。

深山盤路上,三匹快馬穿林過河,疾奔於夜色間。

忽聽一聲嘶鳴聲,淩朝凰的坐騎前蹄一矮,人被甩了出去,被六個黑衣人團團圍住。

鹿鳴和鹿聲兩人大驚,人已經飛躍而來,落在淩朝凰身邊,和六人廝殺起來。

鹿鳴和鹿聲的功夫不在赤焰之下,在這世上,也沒有幾人能和他們相比,誰知殺手的功夫似乎也不低,六對三,誰也沒有討得半點好處。

淩朝凰心裏發急,若是在這被劫,就說明秦婉遇害的整件事不光是秦嫣的毒辣,而是還有人在謀劃,整個榮親王府都已經在人監視之下!

那秦婉就更加危險,萬一她和孩子真的出事了,他如何向沉歡交代?他親口向她保證了自己會護住她的家人的!

淩朝凰眸光一沉,身如獵豹般揮劍朝著殺手殺去。

“太子殿下,你走!我們護著!”鹿鳴看出了淩朝凰的意圖,他要盡快突出包圍。

淩朝凰和他對視一眼,兩人默契的一轉身,鹿鳴和鹿聲動作加速,頓時讓圍攻的五人倒了兩個,剩下四個自然難以抵擋他們突然發瘋似的攻擊,包圍圈洞開一個口,淩朝凰一邊往外衝,一邊吹了聲口哨,他的坐騎飛奔過來,人馬瞬間消失在夜幕中。

淩朝凰心急如焚,急揮鞭沒有注意到坐騎的異樣,一口氣疾馳了快兩裏地,隻要翻過這個山頭,便是平緩的下山坡,他心底舒了一口氣。

忽覺坐下一沉,暗喊不好,馬之前就受傷了!

剛想躍下馬,誰知馬一滾,將他的腳拉住,此處是懸崖,瞬間,人馬已經滾落山崖。

淩朝凰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吐白。

他努力活動身子,發現雙腿都斷了,左手皮肉也被掛掉一大塊,露出骨頭。

咬牙四下環顧,馬死在不遠處。

不行!必須趕到神醫處。幸好掉下山崖,距離神醫隱居的雲遊居已經不遠了。

他費力的尋來幾根粗樹枝,用劍砍斷,用藤蔓將樹枝將自己的斷腳固定好,用雙手奮力往雲遊居方向爬行而去,可一路上都是厚厚的草叢,蚊蟲翻飛,加上他身上有傷,更是惹了各種蟲類飛來撕咬,可他顧不上這麽多,必須盡快趕到雲遊居。

清晨,濃濃的迷霧落在山林之間,遠處漸漸有腳步聲和藥童哼歌的聲音。

淩朝凰已經幾乎全身無力,全身的血幾乎流盡,口感舌燥,張口想呼喚人,卻已經沒有了聲音。

等他清醒過來,就看見神醫聖穀子正在幫他上藥。

“神醫……”他急著一把抓住他,“趕快跟我去救人。”

聖穀子甩開他的手,“有病!你是堂堂太子,怎麽會這樣不要命?”

淩朝凰咧嘴一笑,“我有承諾在身,若完成不了,太子也無用。求您了,就幫我這一回吧。”

聖穀子繼續埋頭幫他處理傷處,冷冷的道:“我為什麽要幫你?上次就幫了你一次了,你的小命也是我救的,你欠我一屁股債,還敢要我幫你?”

淩朝凰顧不上腳了,一下坐起來,“上次神醫答應救寧逸飛不就是因為他為了大瀝勇敢的孤身入西域收服各族部嗎?這次出事的就是他的妻子,她的孩子被人強行灌藥,命懸一線。神醫當年痛苦隱居苦研醫術,不也是因為你愧對死去的妻子和還沒出世的孩子嗎?當年你願意救我,不也是我母妃親自帶著2歲的我跪在雲遊居外整整五天嗎?神醫,我相信你會心疼天下母親的心的。”

聖穀子操作的手頓住,好半響,扭頭瞪他,“老朽本來想好好的清靜過日子,自從你母後把你帶來後,你就整天打擾我,一個不夠,還來三個!”

淩朝凰嗬嗬一笑,“還不是神醫心懷慈念嗎?”

“哼,當年就是慈念,才因為皇帝老兒的姓褚的寵妃,耽誤了我自己的妻兒性命,害我妻難產致死!這帳我還沒算呢!”

淩朝凰沉默片刻,眼睛裏緩緩的射出一道堅毅的目光,“不好的皇帝,天下也不容。”

聖穀子看著他,難得露出笑容,“你這個臭小子,終於願意擔起責任了嗎?否則,你也對不起你母後在天之靈!”

淩朝凰苦笑,“是,我不是一個人,身邊的人也會因我的逃避而受到傷害。拯救蒼生,責無旁貸。所以,神醫,你也是宮中出來之人,和母後也是相熟之人。你是了解權勢之爭的可怕和關鍵點。這位待救的母親會影響榮親王府,同時會影響睿親王府和我,牽一發而動全身。”

聖穀子丟下器械,在藥童端來的清水中淨手,“立刻

的清水中淨手,“立刻準備藥物和器皿。”

邊上的藥童應著,麻利的去準備了。

見他打答應了,淩朝凰終於鬆了口氣。

一個藥童匆忙走進來,“穀主,外麵有渾身血跡的黑衣人求見太子殿下。”

淩朝凰鬆了口氣,“是我的人。”

聖穀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盡給我添亂!你們幾個小的去將他們傷處理好。一個時辰後就出發。”

“謝神醫!”淩朝凰大喜,拱手道。

聖穀子瞪他一眼:“謝個屁,回來再和你算賬。你給我老實待在這裏,省得我那邊救了人,還要來救你!老朽不怕別的,就怕到了天庭,你母後抓住我不放!”淩朝凰嘿嘿一笑,“遵命。”

雲遊居原本就是一處山間院落,淩朝凰2歲時染上莫名其妙的重病,他的母後、已逝皇後將他悄悄帶來這裏,以皇後至尊,抱著淩朝凰在院子外麵貴了整整五天五夜。

自從淩朝凰在這裏養病後,雲遊居便漸漸變了樣子。皇後將這裏擴大,加了水渠保護著。後來淩朝凰長大成人,暗中拜師學藝,尤其對奇門遁甲之術尤為擅長。就在雲遊穀設下了層層保護。所以,也隻有他的暗衛才能破解機關,到達門前。

而聖穀子不是別人,是兩朝首太醫,當年他年輕氣盛,剛正不阿,對賢德護國有功的皇後敬重有加。卻因而得罪了當年非常受寵的褚淑妃,今天的褚貴妃,褚貴妃為了泄憤,故意趁著他妻子生產之日假裝生病,將他強留在宮中。不幸的是,他的妻子因難產,救護不及時,命喪黃泉。

從此,他又悲又怒之下,辭官隱居。

誰知道,皇後再次出現。

淩朝凰聽鹿鳴匯報說,其他暗衛收到了出事的信號,有七人及時趕來,及時將殺手全都處理了,但查不出殺手的來曆,他們一路追尋他的蹤跡,後來發現山崖處一灘血,他們以為他出事了,卻沒找到他,才發現他一路爬行的軌跡,而尋到這裏。

淩朝凰沉默半響,“你和鹿聲受了傷,就留在這裏。其他人分頭去做幾件事,第一,尋一個和我個頭差不多的屍首放在我跌落的崖下。其他人回城去悄悄放出風聲,就說我摔落懸崖身亡了。同時注意各府的行動,這期間不要來這裏,以免暴露。”

鹿鳴他們聞言頓時興奮起來,太子終於有動作了!

聖穀子站在門外聽了,捏著胡須微微一笑。

榮親王府沉浸在一片哀傷之中,整整兩天了,淩朝凰沒有一點消息。

寧逸飛衣不解帶無措的守護者秦婉。雖然首太醫也幾乎每日守著,可他也隻能護著母子心脈,可他已經感覺到孩子的脈象越來越弱。

以燕權慎為首的臣子聯合了一群他們這邊的人一並上書要求廢了秦嫣,卻被泓帝一句秦府間的家事,大臣們起什麽哄,一句話輕描淡寫的拒絕了朝議。

最要命的是居然傳來太子殿下墜崖身亡的消息。這一消息頓時打懵了燕權慎他們,淩朝凰可是他們的支柱啊,萬一他沒了,二皇子勢必成為太子,並繼承皇位,那他們這些用戶淩朝凰的大臣們便遭殃了!

燕權慎立刻召集自己人商議對策,也就沒有人再管秦婉的事情了。

寧逸飛聽到淩朝凰的噩耗,人頓時呆住。

睿親王和榮親王也如臨大敵,整個人都陰沉沉的。

秦鈺心也沉到了底,喚來魯掌櫃和程智商議對策。

程智沉默了好半響,“未必是真的。”

“可他們說找到屍體了。”秦鈺急道。

“但皇宮沒有動靜,皇上並沒有出動人去查看,所以還沒證實真是太子。”

秦鈺聽程智這樣說,心安了許多。

榮親王正在煩悶間,護衛前來稟報,說有一位故人來訪,要榮親王親自迎接。

榮親王皺眉,但不知對方是何人,也不敢怠慢,耐著性子去,卻看見將大鬥笠帽子推起,露出一點聖穀子的臉,陰雲頓散。

見到他,不但秦婉和孩子得救了,同時說明淩朝凰成功了,那他死了的消息便是假的。

上次榮親王見到聖穀子是在淩朝凰的別院,自然認得他。

榮親王立刻大聲說,“哎呀,世兄,你怎麽大老遠的來了啊,趕緊請進府吧。”

聖穀子笑著點頭,眾人進門,守門的人自然不明白這是誰,也不敢多話,照舊守著門。

門外不遠處的巷子口有兩個腦袋晃了晃,見無異樣,依舊靠著牆,盯著榮親王府。

寧逸飛見到聖穀子,激動地噗通跪地磕頭。

聖穀子拉住他,“虛禮就免了,趕緊救人要緊。”

寧逸飛聞言,忙屏退全屋的人,也將秦鈺和曹玉帶了出來。

“聖穀子是神醫?”秦鈺緊張的問。

寧逸飛點頭,“我的雙腳就是他治好的,隻要他答應,一定能將人救活的,大哥放心。”

曹玉和秦鈺都鬆了口氣。

“哎,不對。”秦鈺叫了聲,忽覺四周人多,忙拉住寧逸飛到了僻靜處,“太子去請神醫,神醫到了,說明太子見到了神醫,神醫不可能不救太子。那太子又如何死在山崖下呢?”

他見寧逸飛露出笑容,心裏也高興了,壓低聲音道,“太子是詐死?”

寧逸飛點頭,“可能,但是詳情如何我們不知道,太子也肯定不方便讓我們知道。我們

知道。我們隻要等著,他將計就計,一定是有打算了。不過我們要謹慎,不可透露出半點讓人懷疑,否則,太子性命難保。”

秦鈺點頭,“這個懂。放心。”混在官場也不短時間了,尤其是跟著燕權慎,自然懂得其中奧妙。

他心裏歡喜了,以前淩朝凰不爭不搶,太子之位看似坐得穩,實際上搖搖欲墜,這是燕權慎他們經常擔憂的問題,如果淩朝凰有了打算,便有了朝變的一天。

他怎麽不興奮!

直到深夜,聖穀子才打開房門走出來,“還需要靜養幾日觀察方可安心。”

守在門口的眾人頓時鬆了口氣。

寧逸飛衝進屋裏,秦婉已經醒了過來,眼睛虛弱的睜開,看到丈夫的臉,眼淚禁不住流出來。

寧逸飛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對不起,婉兒,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這等傷害了。”

秦婉點頭,“我會保護自己了。不過,秦嫣,我一定要懲治她!”

“好,等你好了,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戈壁大漠上,一望無際的荒涼,北麵便是綿綿不斷、白雪皚皚的祁連山脈,

沉歡被人丟在地上時,已經被丟在馬背上顛簸了差不多2個時辰,骨頭都快散架了。自然也沒有力氣掙紮,索性懶懶卷縮著,聽著腳步聲離去,呯的一聲關門聲。

人走了,她該好好的休息下,養精蓄銳,弄不好還要來個大逃亡呢。

不一會兒聽到一點響聲,忽然感覺到有東西撕咬麻布袋,心中大駭,不是放了什麽猛獸來咬死她吧?

正在驚愕中,忽然看見被咬開的洞口伸進來一個短短的紅毛的鼻子。

“傲古!”沉歡驚喜的低叫。

咬開一個洞就好辦了,很快傲古將麻布袋咬出一個剛好它能擠進來的洞,整個身子便鑽了進來,貼著沉歡懶懶的躺下。

沉歡欣喜的撫摸它,忽然滿手濕漉漉的,一看,心都揪緊了,血,她滿手都是血。

她第一次忍不住哭了,輕輕的抱著已經消瘦,皮毛鬆垮款的身子,用臉緊緊的貼著它的臉,低低的喚著,“傲古……傲古……你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還要來啊!你不要命了嗎?”

傲古低低的鳴了兩聲,似乎已經筋疲力盡了,懶懶的耷拉上眼皮子。

沉歡心痛如絞,不行,她一定要將傲古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