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交易
沉歡聽著摩延的話，無奈給他一記白眼，“感情是兩廂情願的，你喜歡我，我不喜歡你，你又有什麽意思呢？”
摩延湊近來，勾起她的下巴，魅惑一笑，“女人向來喜歡強悍男人，你們大瀝女子柔情似水，也恰恰會喜歡我這種大漠彪悍男人。”
沉歡一陣惡心，忍不住作嘔。
摩延笑容僵在臉上，勾著她下巴的手鬆開，板著臉瞪著她。
“我長得有這麽讓你惡心嗎？”
“抱歉，實在是你自戀的樣子讓我反胃。”沉歡老實地說。
摩延哼了一聲。
“我就算要你換你們大瀝的和平，你們大瀝皇帝老兒也會答應的。你在他眼裏都不值錢，你何必為他拚命？你若是做我大妃，我將整個草原都給你！”
沉歡看著他歎口氣，“要草原幹嘛？喂牛嗎？我才懶得。至於大瀝皇帝，他在我眼裏一文不值。我來這裏是為了見你。”
摩延一愣，接著欣喜道，“你真的是為了來見我的？”
“是啊，你欠我的債還沒還呢，我找你要債來的。”沉歡正經的說。
摩延又愣住了，“我欠你什麽？”
“你欠我馬！”
摩延忽然笑了，想起和她討論生意的那番話。她那個時候鬼靈精怪，就像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現在的她倒是多了分理所應當。
“是，我說過和你可以做交易，絲綢、香料、玉器，還有我們的戰馬。可我記得當時說過這些拿來換你。我也和你說過，給我兩年時間將回紇內務處理妥當，就可迎娶你為我的正妃，這樣你才能過舒適的日子。可是，我用一年就解決了這些問題，所以，淩麟騙你來，我沒有阻止，而且也準備開始正式和大瀝開戰。也隻有如此，你才能毫無顧慮的嫁給我。而且我想好了，寧逸飛夫妻倆和你哥哥夫妻我都準備在正式宣戰前將他們接來，以免了你後顧之憂。”
摩延收了剛才的邪魅粗狂，而是一本正經的說。
沉歡沒想到他會想得如此周全。
看他一會，真誠的道，“首先，謝謝可汗對我的欣賞和喜歡。但我秦沉歡眼裏隻有錢。我說過，我要做戰馬生意，而且一直惦記著這個事情。隻是這一年多裏，你沒有實現承諾。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你若是不和我做戰馬交易，我就找袁紇、薛延陀、契苾，他們部落的戰馬不如你數量多，可如果加起來就多了。何況我將戰馬的價格拉起來，你想他們是不是拚命的養馬？那時候，你還有什麽本錢來和我談判？”
摩延第一次掏心掏肺的向女人表白，居然被她如此無視，心裏很不痛快。
“戰馬的控製權，我秦沉歡勢在必得！”沉歡微微一笑，“我來之前已經掐斷了對你回紇鹽巴的供應。我也分別往袁紇、薛延陀、契苾派了人去談戰馬的交易。”
她看著臉色越變越難看的摩延，平靜的道，“當然，最終的結果由我定奪。如果你想用你回紇的前途、金錢來換取我一個小女子，我也非常榮幸，隻是，我不領情。”
摩延瞪大眼睛，盯著她好半響，忽然恍悟，“你真是為了談馬的事情來的！”
沉歡眨了眨眼睛，“是啊，要不有什麽知道我大老遠的來一趟？”
摩延氣結，“你就那麽財迷？為了錢小命都不要要了？”
沉歡笑著聳肩，“我又不是算命先生，我怎麽知道來這裏會如何沒命？隻是我知道既然有人想盡辦法要我來，為了哥哥姐姐，我是不得不來。但來了，我又怎麽能空手而歸呢？所以，我事先了解你們部族的情況，萬一和你談不成生意，我也有下一個人選，不至於白跑啊。我的時間很寶貴，每一個時辰可以賺一兩銀子。來這裏一路都快半個月了，要是賺不回這些銀子，我不虧死了。”
摩延搔了搔頭，“受不了你！我們回紇從來不看重錢，錢賺來了就喝好酒，吃好菜。這需要多少啊？”
沉歡笑笑，“我不僅僅要喝好酒，吃好菜，還要殺了不順眼的人。如果這個人是皇帝，我也不會放過。可是，殺皇帝需要銀子。”
摩延驚住，“你要殺皇帝？”
沉歡索性舒服的靠著鋪了稻草的石頭，“他逼著我來這裏，不管我死活，這種人我不殺幹嘛？等他下次用逼著我去西藏不成？”
摩延盯著她看了半響，“你這個人真是膽大包天。”
沉歡挑眉，“我生就膽大。”
“你不怕我告發你？”
“不怕。”
摩延瞪她，好個有持無恐。
“因為，如果我殺了皇帝，你很有好處。第一，你不用整天對著你不喜歡的兩個大瀝公主了。第二，我將大瀝軍馬的交易權交給你。第三，我許你任何時期向我大瀝借調軍馬保你回紇平安。”
摩延挑眉，哈哈大笑，“好！我就喜歡和有膽的人交朋友！這筆交易成交！我助你殺皇帝，你幫我賺錢。”
沉歡笑著點頭，“好，成交！”
摩延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羊皮子地給她，“你看看。”
沉歡接過，羊皮子是回紇通常用來寫東西的。
但內容居然是大瀝字，看完內容，她臉色一變，冷笑道，“果然如我所猜一樣！褚家勾結突厥和異邦，牽製睿親王府率領的大軍，好讓朝廷空虛，讓他們任意妄為！”
摩延點頭，“怎麽樣，這份大禮夠吧？”
沉歡點頭，“謝謝你。”
“沉歡！”
沉歡忽然跳起來，衝出山洞，“淩鳳！”
一個黑影撲了進來，一把抱住沉歡，“歡兒！”
沉歡被淩鳳抱得幾乎透不過氣來，隔著冰冷發硬的衣服能感受到他急劇跳動的心。
他的身上哪裏是衣服，簡直就是覆了一層冰，他是怎麽找到自己的？
沉歡忍不住緊緊的摟住他，眼睛濕潤了，這一刻，她忽然覺得有他的懷抱多好啊。
摩延環臂看著他們。
沉歡看到赤冰和其他人跟了上來，趕緊鬆開他，卻被他依舊摟著腰不放。
淩鳳冷冷的看著摩延，“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劫持大瀝使臣！”
摩延噗嗤一笑，“大瀝使臣是在你們的保護下丟的，你不問責自己，反來問我？若是我要劫持她，用得著在這裏等著你們來找？”
淩鳳蹙眉。
沉歡低聲道，“其實，算是他救了我。劫持我的是淩麟。”
淩鳳低頭看她，見她額頭上有血痕，心痛的將她摟緊些，“對不起。”
沉歡歉意的笑笑，“是我高估了自己，要不是我嚇跑，也不會連累你們大家辛苦的找。”
忽然她叫到，“傲古，摩延你的人究竟會不會救傲古？”
摩延哼了一聲，“我回紇可汗會因為一條狗失去信用嗎？笑話！”
“摩延！”沉歡臉一沉。
摩延聳了聳肩，“好好，它不是一條普通的狗，好了吧？我的下屬沒有人不敢聽我的話，我說帶回去醫治了就是醫治了。”
沉歡這才放心。
“沉歡，剛才你我的協議隻能你我知道，隻要讓第三者知道了，就失效了。”摩延說罷，邁開大步下山而去。
淩鳳低頭看她，“什麽協議？”
沉歡茫然搖頭，“沒有啊，他胡說八道的。”
“真的？”
“我好冷啊。”沉歡撒嬌，“趕緊帶我回去吧。”
淩鳳見她這副摸樣，心痛地點頭，“好，趕緊回去。你肯定凍壞了！”
他將她抱上馬背，看見洞內有件貂皮大衣，取了將她裹著摟在自己懷裏。
回到客棧，天已經大亮了。
沉歡泡在熱水裏，眯著眼睛。
殺泓帝，是她從寧逸飛事情開始就想的。可她不知道淩鳳會不會同意。
睿親王府這些年來明顯的受皇帝打壓，可睿親王卻沒有功勳大臣和皇叔的身份有所怨言，這很可能說明他實在忠心耿耿。淩鳳是他的兒子，難道他就沒有對皇族的愚忠嗎？
這件事，她需要細細斟酌。
“歡兒，你洗好了嗎？我給你拿早飯來了，趕緊吃了睡覺。”門外淩鳳叫著。
沉歡睜開眼睛。
甘珠已經貼著門低聲回到，“淩公子，姑娘還沒洗好。”
“那快點，我親自煮了粥，最適合暖身子。”
沉歡心裏一暖，他親自煮粥嗎？
甘珠笑著取過棉布抱住沉歡的身子，幫她換好衣服，才繞過屏風將門打開。
淩鳳捧著托盤，托盤上放著兩大碗粥和六個冒著熱氣的包子。
一抬頭看到烏黑的頭發濕漉漉的斜掛在左胸前，水順著流下，讓純棉白綢寐衣溢出隱約的粉色肌膚。
他心頭一跳，耳根微熱，忙調開目光，將托盤放在靠窗的桌子上。
“趕緊吃。”
沉歡察覺到他的異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臉也紅了，忙轉身用幹布將頭發抱起來，披了一件外衣，這才坐在椅子上。
淩鳳一直低著頭，將粥碗遞到她麵前，又遞了個包子，“趕緊吃。包子是街上買的，我嚐過一口，味道不錯，羊肉的。”
沉歡接過，咬了一口，滿口香噴噴的羊油味，肉質鮮嫩，果然好吃。
好半響，淩鳳才抬頭看她。
她一聲不吭，默默的吃著包子，窗外暖陽斜射進來，落在她白瑕如玉的臉上，敷上一層淡淡的暖光，多了幾分柔美，少了幾分淩厲。
淩鳳忽然低聲道，“對不起，歡兒，我真想給你安逸的生活。”
沉歡抬頭看他，“什麽叫做安逸的生活？”
“我們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們可以養一大群雞鴨，種一大堆各種顏色的花。春天可以撐著竹筏去釣魚，夏天可以在河邊戲水，秋天可以上山打獵，冬天可以一起看看書，品品茶。可是，我總是讓你陷入險境。”
沉歡微怔，“你真是這樣想的嗎？”
這種生活真是沉歡想要的。其實富貴權利都不是她想要的，是因為她必須要才去爭取的。
可如今富貴有了，權利也漸漸大了，對她來說，這卻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了。
但是，現在，哪怕是選擇淩鳳多少也有一分他的身份的原因。
如果讓她選擇，她寧願淩鳳隻是個普通的讀書人。
淩鳳笑著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伸手握住她的手，柔聲道，“真的。等我給你個太平盛世，你願意隨我去過這種生活嗎？”
沉歡點頭，“願意。”
淩鳳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好，我會給你這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