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薪嚐膽的智慧
《史記·越王勾踐世家第十一》中詳細記敘了吳越爭霸時越國采取的“捭闔”策略。越國戰敗時采取了“闔”的策略,忍氣吞聲,暗中積蓄力量,用種種措施來慢慢轉化不利形勢。當形勢一旦有利於自己時立即采取“捭”的策略,主動征戰,一舉吞並吳國,成為春秋時期的霸主之一。
春秋末期,吳越爭霸,範蠡時任越國上將軍,輔佐越王勾踐,與文種同拜為大夫,是越國的重要謀臣。勾踐三年,勾踐不聽從範蠡進言,進攻吳國。吳王夫差大破越軍於夫椒,越王隻聚攏起五千名殘兵敗將退守會稽,吳王乘勝追擊包圍了會稽。
越王向範蠡求教,範蠡建議到:“您對吳王要謙卑有禮,派人給吳王送去優厚的禮物,如果他不答應,您就親自前往侍奉他,把自身也抵押給吳國。”勾踐同意了範蠡的建議,派大夫文種去向吳求和,文種跪行叩頭說:“您的臣民勾踐請您允許他做您的奴仆,允許他的妻子做您的侍妾。”伍子胥勸阻了吳王。
文種回越國後,建議用重財賄賂吳國的太宰噽,勾踐便讓他給噽獻上美女珠寶玉器。噽勸說吳王,赦免越王將對吳國有利。伍子胥進諫說:“勾踐是賢明的君主,大夫種、範蠡都是賢能的大臣,如果勾踐能夠返回越國,必將作亂。”吳王最終赦免了越王。
勾踐回國後,深思熟慮,苦心經營,臥薪嚐膽,內用文種,外用範蠡和柘稽,國勢日漸昌盛。勾踐從會稽回國後第七年想向吳國複仇。大夫逢同進諫說:“國家剛剛殷實富裕,如果我們整頓軍備,吳國一定攻打我們。凶猛的大鳥襲擊目標時,一定先隱藏起來。現在,吳軍壓在齊、晉國境上,對楚、越有深仇大恨,在天下雖名聲顯赫,實際危害周王室。吳缺乏道德而功勞不少,一定驕橫狂妄。越國不如結交齊國、楚國、晉國,厚待吳國。吳國誌在中原稱霸,對待戰爭一定很輕視,這樣我國可以聯絡三國的勢力,讓三國攻打吳國,我們趁它的疲憊才可以攻克。”勾踐同意了這種策略。
又過了兩年,吳王伐齊。文種建議向吳王借糧,借此來揣度觀察吳王對越國的態度,吳王將糧食借給了越國。子胥說:“君王不聽我的勸諫,再過三年吳國將成為一片廢墟!”噽和逢共同謀劃,在君王麵前再三再四誹謗子胥。君王開始也不聽信讒言,於是就派子胥出使齊國,聽說子胥把兒子委托給鮑氏,君王才大怒,說:“伍員果真欺騙我!”子胥出使齊回國後,吳王就派人賜給子胥一把劍讓他自殺了,吳王重用噽執掌國政。
勾踐十五年,吳王夫差率精兵北赴黃池會盟諸侯,留太子與老弱守國。在範蠡建議下,勾踐發兵伐吳,襲破吳都,殺吳太子。吳王已經在黃池與諸侯訂立盟約,就派人帶上厚禮請求與越國求和。越王估計自己也不能滅亡吳國,就與吳國講和了。
勾踐二十四年,越軍再度圍困吳都三年後破城,吳王請求與越王講和,勾踐想答應吳王。範蠡說:“會稽的事,是上天把越國賜給吳國,吳國不要。今天是上天把吳國賜給越國了,越國難道可以違背天命嗎?再說您天天勞累,不就是因為吳國嗎?謀劃伐吳已二十二年了,一旦放棄,行嗎?且上天賜予您卻不要,那反而要受到處罰。您忘記會稽的苦難了嗎?”最後吳王自殺身亡。
勾踐平定了吳國後,就出兵向北渡過黃河,在徐州與齊、晉諸侯會合,周元王封稱他為“伯”。越軍在長江、淮河以東暢行無阻,諸侯們都來慶賀,越王號稱霸王。
商鞅巧用因間
商鞅,衛國人,又叫衛鞅。他年輕時胸懷大誌,智謀超群,先在衛國謀事,不被重用,便到魏國,又不被重用。後來,秦孝公誠招天下各國賢能之士,衛鞅聞訊,遂棄魏投奔秦國。他向秦孝公論說富國強兵、變法革新的道理,孝公聽了十分高興,拜他為丞相,並通令群臣:“今後國政都要遵從衛鞅的指示去辦,誰敢違抗,就是違抗寡人,就是抗旨不遵,一律辦罪!”衛鞅在秦國受到重用,采取吳起“徙木立信”的方法,取信於民、施行變法。數年後,舉國大變,夜不閉戶、道不拾遺,國無盜賊,倉庫充足,百姓勇於公戰,不願私鬥。秦國富庶天下,秦孝公決定興師伐魏,取回商於之地。這時,魏惠王才後悔當初沒有聽相國公叔之言,活活把一個大人才衛鞅丟失了。
公元前353年,齊、魏兩國交戰,魏師大敗。衛鞅聞訊後認為伐魏取商於的機會到了,便對秦孝公說:“現魏國大敗於齊國,我們可趁機伐之,即可逼其東遷,又可據我山河之固,向東爭取各諸侯。到那時,秦國自然是天下的霸主了!”孝公大喜,依其言,任命衛鞅為大將,率兵伐魏。秦軍從鹹陽(今陝西省鹹陽市)出發,直奔魏國,大兵壓境嚇壞了魏惠王。這時,公子卯挺身而出,說:“我曾和衛鞅是朋友,臣願領兵前去迎敵,先講和,如若不成,再用兵。”魏惠王稀裏糊塗就答應了。
衛鞅得知舊友公子卯領兵前來迎戰,就給他寫了一封信,大意是:我們曾經是好朋友,親如手足。雖然現在各事其主,各為兩國之將,但我仍不忍心大動幹戈,互相殘殺。我想與你講和,相會於玉泉山,樂飲而罷,如同管、鮑之誼。你若肯答應,幸示其期!公子卯看了信,說:“正合我意!我倆真是不謀而合呀!”誰知,他高興得太早了,他還真以為衛鞅隻帶三百人在玉泉山等他飲酒呢!其實根本不是那麽回事。衛鞅見公子卯中計而來,身邊除少數人外,並無重兵,十分高興,便與他開懷暢飲。正歡宴時,忽聽一聲炮響,衛鞅忙示意左右士兵,迅速拿下公子卯,將其押上囚車,送回秦國。同時,將那些隨從釋放,賜酒壓驚,讓他們戴罪立功。然後,衛鞅親率大軍衝進魏軍營地,俘虜魏軍大將。接著,揮師直逼魏都安邑。魏惠王得知後大驚失色,忙派人前去求和,衛鞅說:“若要我退兵,除非將西河之地(即商於之地)盡割於秦國才行。”來人應允,回去即如實報告,魏惠王無奈,隻得忍痛割地,將西河地圖獻給衛鞅。衛鞅取回了失地,受到秦國臣民的交口稱讚。秦孝公為嘉獎衛鞅的功績,封他為列侯,將所取商於之地分給他,號商君,人們又稱衛鞅為商鞅。
之五
【原文】
捭之者,開也、言也、陽也;闔之者,閉也、默也、陰也。陰陽其和,終始其義。故言長生、安樂、富貴、尊榮、顯名、愛好、財利、得意、喜欲為陽,曰“始”。故言死亡、憂患、貧賤、苦辱、棄損、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誅罰為陰,曰“終”。諸言法陽之類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諸言法陰之類者,皆曰“終”,言惡以終其謀。
【譯文】
開啟之術,就是公開的,可言及的,屬於陽的方麵;閉合之術,就是關閉的,沉默的,屬於陰的方麵。陰陽和諧,那麽開啟和閉合就很恰當。所以說長生、安樂、富貴、榮譽、名聲、愛好、財富、得意、喜欲等,都是屬於陽的方麵,叫做開始;所以說死亡、憂患、貧賤、苦辱、毀損、失利、失意、災害、刑戮、誅罰等,都是屬於陰的方麵,叫做終結。凡是那些遵循陽道進行遊說的,都稱作開始,從談論有利的方麵開始論述;凡是那些遵循**進行遊說的,都稱作終結,從談論不利的方麵作為謀略的結果。
【事典】
鮑叔直諫齊桓公
管仲在齊國任相二十年的時間,齊國大治,政治清明,百姓各得其所,安居樂業,齊國一躍而成為東方大國,周惠王賜命齊桓公為侯伯,確定了齊國的霸主地位。
從幽地回到臨淄,齊桓公大宴群臣,宣布喜訊。舉起酒爵,對鮑叔牙道:“寡人能有今天,首先要感謝寡人的師傅。這些年,亞相為振興齊國嘔心瀝血,不勝操勞。這幾個月又遊曆諸侯各國,閱盡天下大事,亞相辛苦,來,美酒一爵,寡人恭敬!”鮑叔牙舉爵道:”臣周遊列國,浪跡天涯,所到之處,無不對大齊有口皆碑。主公仁至義盡,親盟諸侯,扶貧濟傾,匡正王道,乃先賢所為。天下臣民,交口稱讚,頌歌盈耳。”齊桓公聽得心花怒放。鮑叔牙又道:“臣這次離開齊國不到半年,可回來一看,隻覺耳目一新,但見車水馬龍,摩肩接踵,五行八作,百廢俱興,大齊之地,無亂鳥飛禽,而有鳳凰獻儀;無旱魃水魅,而有五穀豐登。此乃主公恩德點化,得天意,順民心。”桓公更加高興,高高舉起手中的酒爵,喜笑顏開,群臣豪飲。
飲酒間,管仲道:“亞相行程萬裏,造訪過名山大川,見識過芸芸眾生,不妨讓亞相盡興而談些奇聞趣事。主公與臣等且伴美酒,足不出戶便可神遊八方,豈不樂哉?”
桓公點頭道:“仲父所言甚是,那就請亞相講講見聞吧!”
鮑叔牙起身道:“老夫今日登堂,見四壁輝煌燦爛,君臣喜笑顏開,無方寸之亂,無絲縷之憂。老臣非分,想說點弦外之音。常聽人言,物極必反。如今齊國外盛內強,主公切不可高枕無憂,眾臣切不可沉湎於美夢佳景。縱觀六合,尚有東夷窺視大齊,戎狄覬覦中原,更有南方蠻楚,依仗漢江天塹,與我大齊匹敵。中原諸侯,雖也有北杏之會,鄄、幽之盟,可究其內心,卻各懷芥蒂。和盟諸侯,仁義感化,不在一朝一夕。貴在以恒,貴在始終如一。齊國既施仁義,卻又納諸侯貢品,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禮節之數,有來無往。久而久之,必得諸侯反戈,望主公深思。雖說齊國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可天行無常,如遇**風**雨,顆粒不收,國內無備,秋貯耗盡,齊國豈不重蹈窮途?昨日老夫見市井臣民,揮金如土,不事節儉,趾高氣揚,一味炫耀。日久天長,必成驕縱**奢,一敗國風,二傷國力。由是觀之,老臣鬥膽妄言,臣願主公不忘出奔莒國,兵敗長勺;願仲父不忘檻囚之客,榮辱柱上曾有生死較量;願寧戚不忘販牛山下,朱顏華貴不忘衣衫襤褸;願眾大臣不忘盔甲在身,卻難抵曹沫手劍相劫……河滿則溢,月盈則虧,齊國驕傲,霸業必毀一旦。老夫譫語妄言,主公寬恕,眾臣體恤。”
桓公略顯尷尬地舉了舉手中的酒爵,道:“大家同飲,同飲!”管仲抓住時機,道:“主公,鮑叔之言發自肺腑,難得一片真誠。今日君臣聚會,一醉方休,何不用韶樂虞舞,以享時光?”桓公臉上複現了笑容。
鮑叔在別人高興之餘卻說出當年落難之事,以辱相勸,逼其冷靜下來,沉重反思,一掃宴會上歡樂氣氛,給醉醺醺、熱昏頭的君臣們一瓢冷水,給齊桓公以強烈的反差刺激,勸其糾正了不良的驕傲心理。
李牧之死
公元229年,秦將王翦討伐趙國。趙國君臣十分恐懼,唯有大將軍李牧不畏強秦,願領兵抵禦王翦。趙王大喜,授予李牧兵權,並派司馬尚與他共同抵禦秦軍。
李牧是鼎鼎有名的大將,因鎮守邊疆抗擊匈奴有功而被封為武安君。所以,秦軍一聽李牧來抗擊,嚇得不敢出戰,為此秦王很發愁。這時,有人獻策用反問計可除掉李牧。秦王欣然應允,遂派人用重金收買趙王寵臣郭開,郭開是個貪財愛富的勢利小人,專門陷害忠良。他見秦使送來黃燦燦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銀子,笑逐顏開,馬上答應了對方的一切要求。幾天後,他就在朝野上下散布流言蜚語,說什麽:“李牧和司馬尚四處招兵買馬,圖謀不軌!”又說:“李牧早存叛意,怨恨趙王不給封侯!”等等。
這些流言蜚語在大臣中間造成混亂,不久,又傳到趙王耳朵裏,使趙王對李牧產生了疑心。加之郭開又整天在趙王麵前說三道四,挑撥離間,搬弄是非。結果,李牧出兵才兩三個月就被調回。趙王任命趙蔥和顏聚代替李牧為將,率兵禦敵,李牧卻被無端關押起來。身陷囹圄的李將軍始終不知自己為什麽被囚。一天,一個獄卒來給他送飯,李牧便向他打聽自己到底犯了什麽罪?獄卒看看左右沒有人,就悄悄對他說:“不瞞將軍你說,這是大王聽信郭大夫誣蔑你的讒言,說你裏通外國,犯了殺頭的大罪呀!”說完,捂著臉哭了。李牧這才恍然大悟,長歎一聲說:“知人知麵不知心!我與他同朝共事這麽多年,沒想到他如此狠毒!”功勳赫赫的李牧將軍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奸臣誣陷,含冤而死了。
第二年,王翦得知李牧已死,異常驚喜,急率秦軍主力襲擊趙國,趙蔥等抵擋不住氣勢洶洶的秦軍攻擊,慌忙上陣迎戰,不到一個時辰就敗退下來,趙軍頃刻之間大敗,逃的逃、亡的亡。秦軍乘勝前進,很快攻克趙都,俘虜了糊塗昏庸的趙王。
買馬何必要內行
有遊說之士謁見趙孝成王,問道:“我聽說大王將派人去購買馬匹,有這回事嗎?”
趙王回答:“有這事。”
說士問:“那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派人去?”
趙王說:“沒有找到會相馬的內行。”
說士就問:“大王為何不派建信君去呢?”
趙王答道:“建信君要處理國家大事,何況他又不懂得相馬。”
說士又問:“大王為何不派紀姬去呢?”
趙王回答:“紀姬是女人家,不懂得相馬。”
說士繼續發問:“如若買來了馬匹而且特別強健,對國家有什麽補益呢?”
趙王回答:“對國家沒有補益。”
說士追問:“那麽買來了不強健的馬匹,又會對國家造成什麽危害呢?”
趙王答道:“對國家沒有什麽危害。”
說士就說:“這樣說來,買來良馬與壞馬都一個樣,既無補於國,又無危於國。可是大王要購買馬匹,仍然要等待一個內行。如果是治理天下,就不一樣了:任命官吏有失誤.國家就會破亡成為廢墟,社稷祖先都將得不到祭祀,可大王卻不尋求內行而把它交給了建信君,這是什麽原因呢?”趙王沒有理由回答。
說士進一步申述:“郭偃之法有所謂‘柔癰’的說法,大王您知道嗎?”
趙王說:“我沒有聽說過。”
說士說:“所謂‘柔癰’,泛指國君跟前的親近佞俸之人.以及寵姬、優者、美女等等,這些人,都可以趁國君酒酣耳熱之際,向國君提出自己非分的要求。這些人如果在宮內得到國君的首肯,外麵的大臣們就會為他們徇私枉法。人們十分謹慎地防備自己憎惡的人,可禍患往往卻發生在自己溺愛的人身上嗬。”
之六
【原文】
捭闔之道,以陰陽試之,故與陽言者依崇高,與陰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無所不出,無所不入,無所不言可。可以說人,可以說家,可以說國,可以說天下。為小無內,為大無外。益損、去就、倍反,皆以陰陽禦其事。陽動而行,陰止而藏;陽動而出,陰隱而入。陽還終陰,陰極反陽。以陽動者,德相生也;以陰靜音,形相成也。以陽求陰,苞以德也;以陰結陽,施以力也。陰陽相求,由捭闔也。此天地陰陽之道,而說人之法也,為萬事之先,是謂“圓方之門戶”。
【譯文】
運用開啟和閉藏的法則,都需要從陰陽兩個方麵來檢驗。所以與從陽方麵的人談論要依據崇高的事例來試探,與從陰方麵的人談論要依據卑小的事例來試探。以卑小的事例迎合卑微的人,以崇高的事例適應偉大的人。按這樣的方法進行言談,沒有什麽事情不能了解出來,沒有什麽事情不能探索進去,沒有什麽事情不可能實現。可以用這種方法去遊說一人,遊說一家,遊說一國,遊說天下。做小的事情,沒有內的限製,做大的事情,沒有外的限製。損益、去就、背叛與複歸,都可以依據陰陽來駕馭。麵對陽氣,就可以采取行動,麵對陰氣,就應該停止或閉藏;麵對陽氣,就活動出去,麵對陰氣,就隱藏進入。陽氣運行最終複歸於陰,陰氣運行最後返歸於陽。以陽氣而運動的人,道德就會增長;以陰氣安靜的人,形勢就會生成。以陽氣求於陰氣,需要以道德來包容;以陰氣求於陽氣,需要施加以力量。陰陽互相追隨,是由於遵循開啟和閉合的法則。這是天地之間陰陽運行的總規律,也是遊說的基本方法,是一切事情的前提,也稱作天地之門。
【事典】
範雎智當宰相
範雎本是戰國時期魏國使臣須賈的一介門生,由於辯說才能突出,為人所忌恨,被相國魏齊毒打,並欲將他置於死地,秦國出使魏國的使臣愛其才幹,暗中救範雎一命並把他帶回秦國。但範雎到了秦國後,並未受到重用,整日隻是受到粗茶淡飯的招待,備受冷落。但範雎作為胸懷韜略的雄辯之士,並未著急。他仔細分析秦國的內外環境,認為秦昭王既有外敵的憂慮,更有內患的恐懼。而秦昭王最擔心的是內患,因為當時朝中有太後和朝中“四貴”控製朝廷,威脅昭王地位。範雎相信昭王一定會上門求教,所以采取閉合的手段,靜待時機。不久時機終於到來,範雎利用昭王封賞的機會,修書一封,向秦昭王表示:“我有幾句話說給您聽,這是關於治理國家的大事,說對了請您采納,不對我情願離開秦國。”然後接著繞了一個大圈子,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希圖引起昭王的重視,但他心中想說的話並不說出來,而是故意賣關子,等昭王召見。
果然,昭王極想聽聽範雎有何高見,於是宣他入宮。範雎一入宮,卻呆頭呆腦,裝作什麽也不了解的樣子,徑直往離宮走去。宦官急了,對範雎喊道:“等候大王召見,不要隨意走動。”範雎一聽,這才回過頭來故作驚訝地說:
“秦國還有大王嗎?可是我隻聽說有太後和相國,哪裏有什麽大王啊?”
範雎此言故意說到秦昭王的痛處,雖令宦官們大驚失色,但他心中有數。果然,秦昭王聽到此言急忙迎出,將範雎請人上座,並說:“寡人早就應該親自聆聽先生教誨了,隻是忙於政事,並早晚向太後請示,未得空隙,今天有緣麵晤,請先生賜教。”但是範雎隻是默然不語,深藏不露。秦昭王於是摒退左右,再次向範雎請教。昭王問:
“先生有何高見呢?”
“不敢,不敢。”
範雎謙虛兩聲,依然沉默。昭王遂長跪垂詢,範雎仍然是“不敢,不敢”。這麽一問一答重複了三次,範雎依然采取閉藏之術,含而不露。秦昭王有些失望和灰心,他終於忍耐不住,急迫地追問道:
“難道先生不肯指點寡人嗎?”
範雎這才舒展金口,說道:“我千裏投奔大王,不就是為了向您談談我的意見嗎?但是我與您交道很淺,卻向您陳述治國安邦的大計,糾正您的失誤,這是掉腦袋的事,雖然我做好了受懲罰的準備,卻不知您心意如何,這就是您三次問我,我卻不敢對您陳述的原因啊!”說到這裏,範雎又停頓了一下,繼續觀察昭王有何表示。昭王立即說道:“請先生放心直言,不要有所顧忌”
於是,範雎施展他的辯說之才,以十分誠懇的態度,引古證今,從三皇五帝說到當今朝政,從外交說到內政。最後建議秦昭王外結韓魏,遠交近攻,內肅朝政,清除太後勢力。說得昭王連連點頭稱是,欣然采納了範雎的計策。
範雎先“闔”再“捭”,“捭”、“闔”結合,終於使遊說成功,之後又深得昭王信任,成為秦國傑出的宰相。
妙諫田嬰棄攻城
戰國時期,齊威王的小兒子田嬰封號為靖郭君。他起初擔任齊國的將軍之職,在馬陵之戰中擔任主帥,與軍師孫臏配合,打敗魏國軍隊,迫使魏將龐涓自殺。因為立有戰功,田嬰被提拔為齊國的宰相。
後來田嬰因為位高權大,有些居功自傲。他為了發展私家勢力,要在薛地建造城池。他的賓客有許多人勸諫他不要建造薛城,他聽了很生氣。他對守門官說:“這些賓客們太煩人了!整天在我耳邊說東道西,我都聽膩了。從今以後,我不接見賓客,你也不要給他們通報!”
有一天,來了一個齊國人,對守門官說:“我就請求對靖郭君說三個字,多說一個字,就把我烹死!”守門官聽了他的請求,認為情況特殊,就向田嬰報告了。
田嬰心想:真有不怕死的人,反正他隻講三個字,聽聽也無妨,就允許了。那個齊國人得到了田嬰的允許,就快步走進大廳,說:“海大魚。”說完這三個字,他再不多說一字,轉身就往外跑。
這三個字,讓田嬰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於是就說:“請留下來!你到底想要說什麽呢?”
這個客人卻做出滿臉害怕的樣子,說:“小人不敢把死當兒戲!”
田嬰說:“不要這樣,請你再接著說下去。”
這個客人見田嬰有些鬆動,就放開膽子說:“相國,您沒聽說過海裏的大魚嗎?”客人說到這裏又止住了,故意吊起田嬰的胃口。
田嬰此時更加好奇了,說:“海裏的大魚怎麽樣?你快說!”
客人說:“我怕越說越多,罪過越來越大。”
田嬰迫不及待地說:“我不怪罪你,你就放心說吧!”
客人這才說:“海裏的大魚,漁網不能捕撈它,魚鉤不能釣住它;可是如果它遊**到陸地上,失去了海水,那麽螻蛄、螞蟻都能很得意地欺侮它。現在齊國,也就好比是相國賴以生存的海水,相國長期有齊國的庇護,還要建造薛城幹什麽呢?失去了齊國,就是把薛城築得像天一樣高,又有什麽益處呢?”
田嬰說:“聽君一席話,令我茅塞頓開。”於是田嬰就放棄了建造薛城的計劃。
“寧為雞首,毋為牛後”
蘇秦為楚國奔走合縱,他遊說韓王道:“韓國北邊有鞏、洛水、成皋等要塞,西麵有宜陽和常阪為險阻,東有宛、穰、洧水阻隔,南有陘山之險。國土方圓上千裏,帶甲兵士幾十萬人。天下的上等好弓弩都是韓國出產的,貉子、少府製造的時力和距來等弓弩的射程都可以達到六百步開外。韓國的士卒雙腳一齊用力發弩,一口氣可以發射上百支箭,都可以穿透敵人的胸膛。韓國士兵使用的刀槍劍戟等兵器,都出產於冥山、棠貉、墨陽、合伯等地。如鄧師、宛馮、太阿、龍淵等名劍在陸地可以宰殺馬牛,在水麵上可迎擊大雁,遇到敵人則馬上斬殺。其他如堅固的鎧甲、盾牌、皮靴、頭盔、護臂護腿、鉤弦的指套、盾牌的係帶等器物,沒有一樣不具備的。以韓國士卒的勇敢,再披堅固的鎧甲,足踏強弩,手執利劍,一人可當百人,不在話下。
“以韓國這樣的強勁;再加上大王十分賢明,卻準備西向侍奉秦國,自稱是秦國在東方的屬國,為秦王修築行幸的離宮,接受秦國封賞的冠服,為秦國四季助祭,恭順地服從秦國人,普天下既羞辱自己的社稷之神又招人笑話的蠢事,再沒有超出這個的了!所以我希望大王您能慎重考慮這個問題。大王一旦侍奉秦國,秦國肯定會要挾您割讓宜陽與成皋,今年割讓了這兩個地方,明年他們會要求更多的地方。給他們吧,哪有那麽多的地方供應呢;不給吧,就會前功盡棄,甚至遭到秦國的打擊。何況大王您的國土終有一天會割盡,而秦國的貪欲卻永遠不能滿足。用有限的國土,來應付無窮的貪欲,這就是所謂用錢去買禍患與仇怨呀!沒有經過戰爭,國土卻已經被削奪了。
“我聽俗話說:‘寧肯當雞的嘴巴,也不做牛的屁股。’如果大王西麵垂手侍奉秦國的話,那又和牛的屁股有什麽兩樣呢?以大王如此的賢明,又有強大的韓國軍隊作為後盾,如若被人稱作‘牛屁股’的話,連我也會替大王感到羞愧的。”
韓王聽完後,怒形於色,他捋起袖子,手握長劍,仰天長歎,說:“我就是戰死,也不會去侍奉秦國。今天您用楚王的高見教導於我,我謹以我們韓國參與合縱聯盟。”
時運不佳的李廣
李廣,是隴西(甘肅東部)成紀(甘肅泰安縣北)人。他的祖先李信,就是秦王嬴政時期追獲燕國太子丹的那個大將。他的家原先住在槐裏(陝西興平縣東南),後來才遷到成紀去。他家世世代代都練習射箭,熟習射法。公元前166年,匈奴部隊大規模地侵入蕭關(甘肅環縣西北),李廣以清白人家子弟的身份從軍抗擊匈奴。因為他騎馬射箭的技術很高明,殺死、俘虜了很多敵人,於是被選拔出來做侍衛文帝的武官。李廣經常跟隨文帝外出巡視和遊獵,每逢衝過深溝,破除障礙,或是跟猛獸搏鬥,總是奮勇當先。文帝對他很讚賞,說:“可惜呀,你生得不是時候!假若你生在高祖打天下的時候,封個萬戶侯又算得什麽呢!”
等到景帝一即位,就派李廣做隴西都尉,後調任騎郎將。吳、楚七國叛亂的時候,李廣擔任驍騎都尉,跟隨太尉周亞夫出兵征討,在昌邑城下的戰鬥中,他奪得了敵軍的帥旗,立了大功,出了名。隻是因為他私下接受過梁王給他的將軍印,平叛回京後,沒有得到獎賞,調去做上穀(河北西北部)太守(公元前148年,景帝改郡守為太守)。匈奴每天都來跟李廣交戰。因此典屬國(處理外族事務的官員)公孫昆邪有一次流著眼淚向景帝說:“李廣的才能,真是天下無雙。他自恃本領高強,不懼怕匈奴,經常出戰,硬打硬拚,我擔心他會戰死的。”於是,景帝就將他調去當上郡太守。北方邊境幾個郡的太守,他差不多都擔任過,不管在哪裏,都以跟匈奴大力作戰而得名。
匈奴又大規模地侵入上郡,景帝派一個親信的宦官到李廣部下接受軍事訓練,參加抗擊匈奴。有一天,這宦官帶領了幾十名騎兵,放開馬向敵方奔去,忽然遇著三個匈奴人,就和他們打起來。那三個匈奴人回身放箭,射傷了那宦官,把那些騎兵也差不多全殺光了。這宦官逃回去告訴李廣,李廣說:“這一定是專門射雕的能手。”於是立即帶了一百名騎兵追上去。那三個匈奴兵沒有騎馬,走了幾十裏就給追上了。李廣命令手下騎兵左右散開,從兩翼包圍過去,自己親自拉弓搭箭射他們,結果射死了兩個,活捉到一個。一問,果然是匈奴人當中射雕的獵手。李廣他們剛把那個俘虜捆好,上馬準備回去,遠遠望見有幾千名匈奴騎兵奔馳而來。匈奴兵看見李廣隻有百把個人,以為是漢軍派來誘騙他們中計的疑兵,後麵一定還有大批人馬,都產生了戒心,趕快爬上山頭布置陣地,以防不測。李廣手下的那些騎兵,嚇得心驚膽戰,想趕馬飛快逃跑。李廣對他們說:“我們已經離開大營幾十裏,在目前這種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我們這一百人要是向回跑去,敵人追著用箭射我們,我們馬上會全部完蛋。現在我們停下來,匈奴兵一定認為我們是主力部隊派來誘騙他們上當的,必然不敢來攻擊我們。”李廣向騎兵們發出命令:“前進!”他們前進到離匈奴陣地隻有約兩裏路的地方停下來,他又發出命令:“一齊下馬,把馬鞍全部卸掉!”這時,騎兵們都發急了,說:“敵人這麽多,而且距離我們這麽近,萬一情況緊急,又怎麽辦呢?”李廣說:“敵人以為我們會退卻的,現在我們都下了馬,卸去了馬鞍,故意不走,這樣,使敵人更加相信我們是來誘騙他們的。”果然,匈奴兵始終不敢動手。匈奴陣地上,有一個騎白馬的軍官走出陣來監護他們的隊伍,李廣看見了,立刻上馬,同十多名騎兵飛奔過去,一箭將他射死。然後李廣再回到自己的隊伍中,卸下馬鞍,叫士兵們都把馬放了,各自隨便躺下休息。這時,恰巧天快黑了,匈奴兵一直捉摸不定,不敢前來攻擊。到了半夜,匈奴兵總以為漢軍埋伏在附近的地方,要乘夜間去襲擊他們,於是就連夜全部撤走了。天亮後,李廣才帶著手下的這一百名騎兵回到大營。大軍本部不知道李廣所去的方向,所以沒有派兵去接應。
過了很久,景帝死,武帝即位,大臣都認為李廣是名將,應該重用。因此,武帝把他從上郡太守任上調回京城,擔任未央宮衛尉。那時,程不識擔任長樂宮衛尉。程不識和李廣從前同樣是以邊郡太守的身份統率軍隊駐防的,他們帶兵、打仗的做法卻不一樣。李廣行軍,沒有嚴格的編製和一定的行列,隻選擇水草充足的地方就駐紮下來,聽任將士們自由活動,晚上也不打更巡邏警戒,司令部裏的公文表冊十分簡單。然而,他也還是派出哨兵深入偵察敵情,隊伍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麽危險。程不識卻嚴格要求部下遵守紀律,注意部隊的編製,晚上派人打更巡夜,軍中官吏對於考勤、考績等文書簿冊工作辦理得清清楚楚,絲毫不苟,有時忙得通宵不能休息,可是也從來沒有碰到過什麽危險。程不識常說:“李廣帶兵十分簡單,敵人即使突然來襲擊,也無法取勝。他的部下也安閑舒服,都情願為他出死力。我帶兵雖然忙亂一些,可是匈奴也奈何我不得。”當時,李廣和程不識都是名將,但是匈奴更害怕李廣的戰略,士兵們也多喜歡跟隨李廣,不喜歡程不識。
公元前129年,李廣從衛尉調升為將軍,領兵北出雁門(山西代縣西北),攻打匈奴。這一次,匈奴兵多勢盛,打敗了漢軍,活捉到李廣。匈奴首領單於一向聽說李廣本領高強,命令部下說:“如果捉得李廣,一定要活的給我送來。”匈奴兵俘虜了李廣,見他受了重傷,就讓他躺在一張網裏,掛在並排的兩匹馬中間抬著走。走了十幾裏,李廣一路裝死。當他偷眼看見旁邊有個年輕的匈奴人騎著一匹好馬時,就突然縱身一跳,跳到那青年的馬上,奪了他的弓箭,把那青年推下馬去,快馬加鞭,向南飛馳而去。李廣一口氣跑了幾十裏,又會合了軍中的殘餘部隊,帶著他們退入雁門。當時,匈奴派了幾百名騎兵追捕李廣,李廣一麵飛跑,一麵拿著那奪過來的弓箭轉身射殺了不少追兵,才得以脫險。李廣回到京城,朝廷將他交送執法官審問,查明李廣損失的軍隊太多,本人又曾被敵人俘虜,論罪該判死刑。後來李廣繳納了贖罪金,才改判為削職為民。
轉眼間,李廣在家住了幾年。他和從前潁陰侯的孫子灌強都住在蘭田縣南山腳下,常常到山中去打獵。一天晚上,李廣帶著一名隨從騎馬出門遊玩,跟人家在田野間一起飲酒,回家的時候,路過霸陵亭。霸陵縣尉喝醉了酒,吆喝著攔住了李廣,不準他過去。李廣的隨從對他說:“這位是前任李將軍。”縣尉說:“就是現任的將軍夜間也不準通行,何況還是從前的呢!”勒令李廣在那裏住了一夜。過了不久,匈奴兵又侵入邊境,殺死遼西太守,打敗了將軍韓安國。韓安國被調到右北平(河北建昌縣東),不久,因病去世。武帝又起用李廣,派他接任右北平太守。
匈奴聽說李廣在鎮守右北平,稱呼他為“漢朝的飛將軍”,一直避開他,好幾年不敢入侵那一帶地區。
有一次,李廣外出打獵,遠遠望見草叢裏一塊石頭,以為是隻老虎,一箭射去,箭頭全鑽進去了。他走過去一看,自己也覺得奇怪,接連對石頭又射了幾箭,卻無論怎樣也射不進去了。李廣每住在一處,隻要聽說有老虎,總是親自去射獵。在鎮守右北平時,有一天去射老虎,那隻虎猛地縱身撲過來,抓傷了他,但李廣還是把它射死了。
李廣為人廉潔,得了賞賜都分給自己的部下,吃喝都和士兵在一起。他一輩子做了四十多年俸祿為兩千石的高級官員,家裏還是沒有多餘的財產,也始終絕口不談個人家產的事情。李廣身體魁梧高大,他的左右兩臂又長又靈活,可以伸縮自如,像猿臂一樣。他射箭的本領也可說是天生的,雖然他的子孫以及別人跟他學習,沒有一個能趕得上他的。李廣口齒遲鈍,很少說話,平常與人聚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在地上劃成陣勢,比賽射箭,輸了的就罰酒。他把比賽射箭當作唯一的遊戲,一直到死都是這樣。李廣率領部隊行軍,如果碰到飲料和糧食缺乏的時候,士兵們不全喝遍了,他不到水邊去;不全吃遍了,他不嚐一點東西。他對待士兵寬大和藹,要求不嚴酷,不使士兵感到麻煩瑣碎,因此,士兵都愛戴他,情願聽他使用。作戰時,雖然敵人離得很近了,不在幾十步之內,估計射不中的,他不發箭;隻要一發箭,必然是弓弦一響,敵人就應聲而倒。正因為這樣箭不多發,所以他領兵出戰,好幾次被圍受辱;射虎,也被虎撲傷了。
公元前123年,李廣又調為後將軍,跟隨大將軍衛青從定襄(山西右玉縣北)出擊匈奴。那次戰役,不少將領都因為斬殺和俘虜敵人達到獎勵標準,封了侯,偏偏李廣這支部隊沒有什麽成績。又過了兩年,李廣擔任郎中令的時候,要他率領四千騎兵從右北平出發,博望侯張騫帶領一萬騎兵和他在一起。他們分兩路圍剿匈奴。李廣大約前進了幾百裏,匈奴左賢王率領四萬騎兵包圍了他。將士們都恐慌起來,李廣便派出他的兒子李敢向敵軍衝鋒。李敢領著幾十名騎兵直衝過去,突破敵人的包圍圈,抄過它的左右兩翼,然後回到原陣地,向李廣報告說:“敵人是容易對付的。”這樣,軍心才安定下來。李廣命令士兵們擺成圓形陣勢,人人麵向敵軍。匈奴兵瘋狂進攻,箭如雨下。經過一陣較量,漢軍死傷大半,箭也用得快完了。李廣命令士兵們把箭搭在弦上,拉滿弓準備著,他親自用威力極大的硬弓,射死敵軍的副將。接著,一連又射殺了幾個,這樣,敵軍的攻勢才漸漸和緩下來。戰鬥到傍晚,戰士們都勞累得麵無人色,可是李廣的神色和氣概還是和平常一樣,精神煥發地指揮戰鬥。在這時候,他更加注意整頓軍隊,巡視行陣,他的部下因此更加佩服他的勇氣了。第二天,又和匈奴兵拚死作戰,在這緊張的時刻,恰巧張騫的大軍趕到了,敵人才解圍而去。漢軍已經非常疲乏,沒有力量再去追擊。這一次,李廣幾乎全軍覆沒,隻得撤兵回去。事後追究責任,按照法律,張騫耽誤了行程,錯過了預定的日期,應處死刑。張騫後來出錢贖去死罪,降為平民。李廣殺敵雖然有功,但部隊損失慘重,功過相抵,也沒有得到封賞。
公元前119年,大將軍衛青和驃騎將軍霍去病奉武帝之命率領重兵大舉出征匈奴。李廣幾次請求隨軍征戰,武帝認為他年紀老了,沒有同意。但是李廣態度堅決,過了很久,武帝終於批準,任命他為前將軍,率領先鋒部隊。出邊塞以後,衛青抓到一個匈奴的偵察兵,知道了匈奴首領單於駐紮的地方。衛青貪功,就親自率領精銳部隊去追擊,而把前將軍李廣改調別的職務,將他合並到右將軍趙食其的部隊一起,從東路進攻匈奴的左翼。這條路線要迂回和繞遠一點,自然較費時間,而衛青率領的大軍所走的路線,因水草很少,勢必加速前進,無法在中途停留。這樣,李廣等就很容易落在後麵,不能按預定的日期會師。因此,李廣向衛青請求,希望他收回成命。李廣說:“我的職務本來是前將軍,如今大將軍你卻調我從東路進軍去攻匈奴的側翼。我從少年時期起就和匈奴作戰,如今才得到一個機會可以碰到單於的主力,我願意擔任前鋒,先同單於決一死戰。”衛青從京城出發時,武帝曾暗中吩咐,說李廣時運不佳,不要讓他當單於的正麵,以免影響所要追求的勝利。而這個時候,衛青的好朋友公孫敖自兩年前與匈奴作戰不力削去了侯爵,這次以中將軍的身份隨衛青出征。衛青為報答公孫敖曾經救命之恩,也想讓他同自己一起去和單於對敵,以便得功恢複他原來合騎侯的爵位,所以堅決要把前將軍李廣調開。李廣當時也知道內情,堅決不接受這項命令。衛青根本不考慮李廣的意見,他要長史(相當於秘書長)寫好一道公文,並蓋印封好,派人送到李廣的指揮部。送公文的人說:“大將軍有命令,趕緊到右將軍的軍中去,一切照文書上所說的辦。”李廣接到公文,很氣憤。但這是軍令,不能違反,於是,也不向衛青辭行就動身出發了。到達指定的軍部,同趙食其合兵向東路出發。在行軍途中,由於沒有向導,因此走錯了路,耽誤了同衛青等會師的約期。衛青與單於交戰,單於見這次漢軍兵多將勇,來勢洶洶,就急忙逃跑了。衛青沒有能夠捉到單於,沒有取得什麽大的戰果,隻好收兵而回。在返回的路上,渡過沙漠,遇到了李廣和趙食其。李廣見過衛青之後,回到自己的軍中。衛青派遣手下的官員拿著幹糧和酒去送給李廣,順便問一下他們迷路的情況,衛青準備把東路軍進軍路線迂回遼遠而又迷失方向的詳細情況上報武帝,但李廣不作任何回答和解釋。於是,衛青派長史急迫地催促李廣指揮部的其他官員趕快到衛青那裏去聽審。李廣說:“他們沒有罪,是我不小心迷失了方向,耽誤了日程,我現在親自到你們那裏去聽候審訊。”
李廣回到指揮部,對手下的將領們說:“我從少年時代起,就與匈奴作戰,大小仗打過七十多次。這次跟隨大將軍出征,本來很幸運地可以同單於的軍隊接觸,沒想到大將軍又把我調開,讓我走那條迂回繞遠的道路,偏偏在路上又迷失了方向,這難道不是天意嗎!況且我已經六十多歲,畢竟不能再受那些舞文弄墨的小官吏的侮辱。”於是抽出刀來自殺了。李廣死後,軍中將領官吏士卒等一行人都哭了。老百姓聽到這個消息。不論是認識他的和不認識他的,不論是年老的和年輕的,都為他而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