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裏亥時,萬籟俱寂,蕭明月因為有心事,便推開窗子,伏在窗沿上數著星星,一顆,兩顆,三四顆……靜靜地數著,引得琥珀笑道:"小姐大晚上的不去床榻上歇息,怎麽又數上星星了?仔細夜裏著涼,受了風寒可就不好了!"

"受了風寒倒是好事,免得心煩意亂!"蕭明月雙手拖著下巴回道。

琥珀一邊鋪著床,一邊說道:"小姐,可別這麽說,真要是受了風寒,將軍和夫人可是要心疼的,還有宇文公子也是會……"

"快別提他。我看在他們心疼之前,我就快要頭疼死了!他變著法地討爹娘還有哥哥他們歡心,真是老謀深算!"蕭明月抱怨道。

"小姐,宇文公子可是用著心呢!"琥珀說道。

"住口,你是我的人,不許再為他說話。"蕭明月說道。

心下又想到若是陳賢領兵作戰的能力天下第一,那宇文迪拉攏人心的本事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突然覺得他們倆若不是生在兩國又是情敵的話,倒是可以一同開疆拓土,可將天下盡收囊中,也未可知。

"小姐,該休息啦!仔細通宵達旦傷了肌膚!"琥珀說道。

"琥珀,你說這天空中為什麽隻有一個月亮,而她的周圍卻有數不盡的星星呢?!"蕭明月走過去問道。

琥珀皺了皺眉想了想,說道:"奴婢也說不清楚,不過奴婢幼時聽老人家說過,這月亮是要掌控著星星的,所以隻能有一個,星星要聽月亮的話,他們各司其職,都要歸月亮管!"

"月亮掌管著星星?星星要聽月亮的話?……"蕭明月反複思量著琥珀的話,更覺意味深長。

隨後微笑著看著琥珀說道:"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呢!"

"奴婢胡說八道罷了,小姐也別太當真。奴婢想著這天下的月亮美麗高貴,獨一無二,自然是受得起那些星星的追隨!"琥珀說道。

"那要是月亮根本不願意呢!我是說月亮根本不想去掌管那些星星呢!或許她隻想做一個平凡的月亮,無憂無慮,自由自在!"蕭明月一邊說道,一邊寬了衣躺在了**。

"平凡的月亮?這怎麽可能呢!月亮可怎麽能平凡得了呢!小姐你又和奴婢開玩笑了!"琥珀一邊給蕭明月拉下來床幔,一邊微笑著說道。

"我沒開玩笑,萬一哪天月亮真的偷偷出走了,去一個誰也找不到她的地方也說不定!"蕭明月笑道。

"可是那些星星沒了月亮,也就不完整了啊!天空需要月亮,人們也需要月亮。"琥珀說道。

蕭明月聽了輕歎了一聲,隨後說道:"既如此,那月亮可就未必快樂!她就亙古不變任憑數萬年歲月的洗禮,一直高高地掛在那兒,沒人知道她到底快不快樂,憂不憂傷!"

琥珀聽了,"噗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對著床幔裏的蕭明月說道:"小姐說得奴婢雖然聽不太懂,可是這月亮哪裏還知道快樂不快樂的事啊!她又不會言語。小姐可別想太多了,早些歇息吧!奴婢吹燈了啊!"

說完,便"呼"地一聲吹滅了床帳旁的油燈,自己又去了外間自己的床鋪,褪下了外穿的衣褲,倒頭就睡下了。

蕭明月躺在**,雖閉上了雙眼,但翻來覆去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便借著射進屋裏的一縷月光,向窗外望去,看了許久,想著月亮高高在上,明亮清晰的樣子,隻覺得漸漸有些頭暈,隨後迷迷糊糊睡著了。

夢裏,她仍舊是舉頭望明月,似乎身處一個一望無際空曠的原野中,隻有她一人。初時,月光皎潔美好,但卻望著望著,突然烏雲狂風大作,天上原本排列有序的星星便都沒了秩序,像人一樣爭鬥了起來,有的星星被打落在了地上,有的星星在打鬥中頭破血流……而此時原野上也因為那些星星的打鬥而火光四起,燒著了樹木花草,還有四處竄逃的動物,"不要啊!不要再打鬥了!"蕭明月不禁仰望著天空大叫道。

又見周圍的大火越燒越旺,花草林木都被燒枯了,鳥獸也都被燒的慘不忍睹,哀嚎之聲不斷,蕭明月急切地想要阻止這一切,隨後便想起了自己問琥珀的話,想到月亮隱去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她根本不快樂,而去追求了自由。

一麵看著自己眼前的生靈被塗炭,一麵是月亮不再出現,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許多,拚力地對月亮呼喚道:"月亮!求求你出現吧!你要阻止這一切,即便你不快樂,不開心。但是請看在蒼生困苦的份上,不要拋棄他們,求你救救他們!"

說完,便立刻下跪對月亮合起雙掌懇求著,說來也奇怪,本來天空中著了火的星星四處飛濺,原野之上火勢洶湧,在她祈求了片刻之後,頓時電閃雷鳴,接著下起了雨,霎時間澆滅了大火,再接著雷雨止住,烏雲退去,月亮漸漸出來,天下的星星也不再爭鬥,都錯落有致排列在天空之中,朝著月亮的方向上似乎再作揖,仿佛剛才的事不曾發生一般。

而蕭明月便覺得腳下一沉,仿佛從高空中掉下來那般,於是緊閉上雙眼。

而再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又身處一個喜房之中,戴著紅蓋頭,隻聽見外麵吵吵嚷嚷,有嬉笑聲,又有刀槍打鬥的聲音,遂拿下蓋頭,隨著聲音而去,推開了房門,見許多穿著喜服的男人爭搶著要進屋來,搶在最前邊的兩個男人,一個頗像陳賢,另一個頗像宇文迪,蕭明月不明所以地揉揉眼睛,定睛看時,可不正是他二人嘛!

蕭明月忙急著跑上前問去:"陳大哥,宇文迪,你們怎麽在這裏,還穿成這樣,還有你們背後的那些人,都是來幹嘛的啊?你們可知我為什麽要穿成這般,待在這裏?想來我是被人擄掠來的,你們快帶我離開吧!"

二人卻也怔怔地不說話,隻管對蕭明月傻笑,半晌陳賢說道:"你難道不知道嘛,我們都是來娶你的!"

"娶我?怎麽可能,這太荒唐了,我怎麽同時嫁給你們這麽多人!"蕭明月驚訝地搖頭說道。

隨後又推搡著宇文迪,問道:"宇文迪,他們都瘋了,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快帶我離開!"

"他說的沒錯啊!今日我們來迎娶你!我們這就要拜堂成親了!"宇文迪笑嘻嘻地說道。

"瘋了瘋了!你們全都瘋了!我不要嫁給你們,我要離開這裏,我要回家去!"蕭明月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跑去。

可是卻在人群中,怎麽都跑不出去,跑來跑去都還是在原地,倒是自己累得雙腿癱軟,接著又見趙公公和乙未出來,蕭明月又拚力跑過去,拽著二人說道:"救救我,快帶我走!他們都瘋掉了!"

二人同樣看著蕭明月傻笑,趙公公說道:"郡主這是高興壞了吧,您馬上就要與陛下成婚了,到時候可就是要成為皇後了,奴才給您道喜了!"

接著乙未也說道:"他說得不對,郡主該嫁給我們公子才是,做北魏的太師夫人,那可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金銀財帛!"

蕭明月見二人也是瘋了一般,更覺得不可思議。

隨後琥珀和蕭娡以及青鳶等人出來,笑嘻嘻地對蕭明月誇讚著,又把自己往屋裏推去,而自己硬被推推搡搡地推回了屋裏,見父母二人高坐在堂上,兄嫂也站在一旁,看著蕭明月隻管點頭發笑。隨後陳賢和宇文迪還有古卓,黨項王等人進了屋,要與自己拜堂成親,這時候屋子裏的賓客也多了起來,蕭明月一一看過去,隻見有晴玟,采薇等,嵇玉,喬詰等,還有與自己相識的一些人,都同樣傻笑地看著自己。

"幫幫我!我不想成親!"蕭明月衝人群高聲喊道。

而那些人卻像聽不見一樣,毫無反應。

眼看著成親的儀式就要開始了,蕭明月無論如何都不想這樣稀裏糊塗,莫名其妙地嫁人,還是嫁給那麽多人,於是趁眾人不注意,拚勁地向外跑去,這一次自己跑得倒是很快,眾人似乎也沒有追上來,自己跑出了宮殿,一直跑一直跑,也不知跑出了多遠,隨後來到了一片山坡上,隻見山坡上到處開滿了雛**,走白色的,黃色的,紫色的……蕭明月不禁被美景所吸引,似乎忘卻了自己剛才的險境。

而後又見一個身穿綠衣服的少年,正努力地在山坡上種著花,蕭明月見了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些花都是你種的嗎?"

少年仍舊沒停下來還在種著花,但也點著頭回說道:"是啊!都是我種的,我還要種許多許多的花,不僅還有花還有樹木,蔬菜瓜果等等,姑娘可願意幫我一起種這些?"

蕭明月心裏想著,覺得到底是個風雅人士,既然有如此雅興,不如自己去幫他一幫,便走過去,來到那綠衣公子身旁,拿起一旁的葫蘆狀的水瓢,盛了些水在裏麵,隨後澆了澆身旁的花。

綠衣少年隨後轉頭對蕭明月微笑道:"想不到姑娘仙娥一般,卻對種草澆花之事如此在行,在下佩服!"

"公子說笑了,這些事我小時候也經常看見別人在做,根本不難的……"一邊說著,一邊也轉頭看向少年。

蕭明月驚奇地看了看少年好一會兒,隨後問道:"我們是不是之前在哪裏見過?隻覺公子很是眼熟!"

綠衣少年隻是笑而不語,依舊種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