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蘇幕遮》

蕭明月最是悔恨帶琥珀來北魏,她明知道琥珀癡心表哥,卻還是沒能及時製止。

姻緣二字,誤了終身!

至於琥珀去了哪裏,她問過宇文迪,宇文迪暗示琥珀確實沒有死在那場大火中,可是也不能再回來了!

"這麽說,琥珀帶著阿茶遠走高飛了,對嗎?!"蕭明月看著宇文迪問道。

"是!總之,以後她們會過得很平靜!"

"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可是琥珀連一封書信,一句告別都不曾與我說!若是知道踏青時是永別,也好叫我多與她說些話啊!"

蕭明月看著庭前盛開星星點點的桃花,便想到和琥珀初見時的光景,大約也是這個時節,琥珀被賣到將軍府,做了自己的貼身侍女,那個時候她很機靈,也很倔強。

黑黑瘦瘦,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和自己一起吃飯,一同睡覺,自己心裏待琥珀為親妹妹一般!

如今卻連最後一麵都不知!

更不知道她帶著阿茶以後過得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和?去了哪裏?

"我好想琥珀!"

蕭明月站在庭院前,看著充滿生機的桃樹,年複一年,開花結果。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不遠處彩蝶也開始翩翩起舞,蕭明月知道琥珀最喜歡蝴蝶了,要是她還在,定會笑嘻嘻的去抓蝴蝶!

"琥珀姑娘是早些就知道了,是她執意不叫我告訴你,她心裏一直以來裝的都是你表哥。她說她答應過你要陪你一輩子的,可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心上人的女兒被遺棄,流離失所,她說什麽都要親自照顧她,所以,她說要是你執意問起來,就說'今生是她沒能兌現承諾,一切恩德唯有來世再報!'還有~她也要辜負了晨玉!今生無緣,也隻有來世再續緣!"宇文迪一一和蕭明月說道。

蕭明月注視著蝴蝶,輕歎了一口氣,"傻丫頭!要是我執意一點,早些把她許配給晨玉就好了!"

"別再懊惱了,要怪就怪我罷!"

宇文迪看著蕭明月,低聲慚愧地說道。

"真的不能把琥珀去了哪裏的事告訴我?"

"月兒,別再問了,為了她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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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五六日,宇文迪的傷口也完全恢複了,蕭明月便主動提出到郊外騎馬。

宇文迪自然是喜不自勝,趕忙叫丁福準備了兩匹極品汗血寶馬,帶著蕭明月往郊外去。

輕舟四月,香土翠柳,蕭明月的心裏知道,這或許是自己和宇文迪最後一次騎馬了,便暫時忘掉了一切責任和幽怨。

就當隻和他兩個人馳騁在天地間。

"你後悔過嗎?"蕭明月在馬上問道宇文迪。

"什麽?"

"在建康寶月軒,你給我的那副畫-《洛神賦》!"

"今生今世,絕不後悔!"

"若真有來世,我定還你一世!"蕭明月說完看著宇文迪,如花朵般嬌豔的櫻桃唇貼在了宇文迪的麵頰。

宇文迪那淺藍色的眼眸深情而專注的看著蕭明月,須臾,他不再有所顧忌,回應了過去。

一場風花雪月,始於年少時的相遇,相知,而後相愛,情深不得由己!

這一世,蕭明月欠宇文迪的最多,終究注定了有緣無分。

若是真有下一世,定當傾盡一生來相守!

她絕對不會忘記那個紈絝模樣的貴公子!

而宇文迪隻以為自己的好日子要來了!雖然自己用了極端的方法,可是二人的關係也更近了一步。

可是他不知道,這一步的邁進,也就等於是要結束了一切。

事出反常必有妖!

蕭明月拜托了乙未,連夜送自己回淮州城去。

乙未雖然是宇文迪的人,可是對蕭明月的愛慕不必任何一個人少,蕭明月誠心有求於他,就算逆天下大不韙,他也要拚死答應!

"多謝你,希望你送我離開,不會有什麽麻煩,我留了一封書信給宇文迪,他冷靜下來就不會怪你的!"蕭明月坐在馬車裏,掀起來車簾對乙未說道。

"郡主放心!郡主一切安好就是,不必擔心於我!隻是……乙未日後還能再看到郡主嗎?"乙未很謹慎地輕聲問道。

"應該會的!"蕭明月微笑著看著乙未。

她知道乙未雖然話不多,卻是一個難得的屬下,忠心而老實。

"郡主一定要保重!"

"你也一樣!"

乙未一揮鞭子,馬兒加快了速度,馬車隨即絕塵而去。

蕭明月不想回到建康,也不想再繼續留在洛陽宇文迪的身邊。

她隻想回了家去,隻和家人在一起,最好哪裏都不用再去了。

馬車一路逛奔,直到淮州城邊界。

蕭明月讓乙未就地將自己放下,也好讓他趕快回去複命。

乙未卻執意要把蕭明月平安送進將軍府再離開。

出示了令牌,守城將軍趕緊歡迎郡主回家來。

乙未把蕭明月安全送到將軍府,二人話別,乙未看著蕭明月離去。

注視了良久,方轉身離開。

"郡主,保重!"乙未在心裏念道。

"哎呀!是郡主回來了!"管家看了蕭明月,趕忙去通報給蕭起先夫婦。

蕭明月看著家中一如往日,並無不同,三哥哥的孩兒也可以走路了,不由得欣慰了起來。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蕭將軍夫婦也兩鬢斑白,如霜染成的一般。

"女兒!"二人忙不迭出來迎接女兒,腳步也不似先前那般快步了。

蕭明月趕緊跑到父母身邊,擁抱著父母雙親,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父親!母親!月兒好想你們啊!"

將軍夫婦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安慰著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蕭明月先去洗了一個熱水澡,去除了通身的乏力。

又到父母房中去請安。

"月兒,許久不見你了,你可是又瘦些了!"裴氏關心著說道。

"母親也老了許多!"蕭明月心疼的撫摸著母親的白鬢。

裴氏含笑說道:"傻孩子!你忘了你是

娘最小的女兒,你如今也長大了,母親怎能不老?!"

蕭明月依偎在母親的懷裏,撒著嬌說道:"那女兒要留在母親身邊盡孝,再也不離開母親和父親了!好不好?!"

裴氏摟著女兒,欣喜地微笑,滿眼心疼的看著女兒"那自然好!可是你哪裏能一直守在爹娘跟前呢!你不僅僅是屬於爹娘的,你更是屬於天下人!雖然爹娘隻想讓人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隻是命數難為!兒啊,苦了你了!"

"反正這次不管發生什麽事!女兒都不走了!"蕭明月把裴氏摟得更緊了。

"月兒,這次匆忙的回來,連琥珀也沒跟著一起回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宇文太師欺負你了?"蕭將軍問道。

蕭明月看著父母,隨即直坐了起來,對二人說道:"爹!娘!沒人欺負我!琥珀她……在北魏找到了好歸宿,不會回來了!女兒因此也想起來爹娘,所以特地回來看望你們!為你們盡孝啊!"

"那琥珀丫頭許配了什麽人家?不知道嫁的好不好?我們也沒給什麽嫁妝,日後趕快叫人給送去才是,也不枉她跟了你一場!"裴氏對蕭明月說道。

蕭將軍也點點頭,看著蕭明月說道:"琥珀的嫁妝不能寒酸,我們會盡快辦的!"

"不必了,琥珀喜歡安安靜靜的,對方也不喜歡什麽金銀錢帛。宇文迪已經為她安排的妥妥當當了,爹和娘無需再費心了!"蕭明月瞞著二老說道。

她既不能告訴爹娘表哥夫婦亡故之事,畢竟他們早就認為人死了,再說出來,恐怕又會讓他們傷神憂心,如今爹和娘身體也大不如從前。

也不能說琥珀帶著阿茶失蹤的事!畢竟這件事也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編造一個謊言!

接著便岔開了話題,叫人抱了三哥哥的兒子過來。

蕭明月給了他帶了些小玩意,又給他講故事聽,小不點便咿咿呀呀地喚蕭明月"咕咕~咕咕……"

蕭明月忍不住笑著說道"是'姑姑'不是'咕咕'!"

接下來的每一天,蕭明月都沒有在房裏看書,也不沒寫字畫畫,隻是帶著小侄子玩兒。

要麽捉迷藏,要麽帶著上街去買糕。

總之,她就是用熱鬧來讓自己忘掉一切不開心的事!

讓自己閑不下來!也就沒有時間再去憂傷!

……

宇文迪發現蕭明月離開了,立馬叫人去找!

看見乙未一個人回來,氣得一把抓住乙未的衣領,丁福在一旁看了,趕忙阻止。

"公子,您是知道的,郡主想走,誰也留不住!公子不如放手!"乙未麵目表情的說道。

"你知道什麽!隻要我把月兒留下來!陳賢也沒辦法帶她走!她就是我的了!"宇文迪頭一次對乙未咆哮說道。

也是這一次,他第一次把乙未當成了情敵"為什麽……她讓你送她走,連招呼都不打……!為什麽!"

"公子是明白的!郡主遲早要離開的。郡主夾在公子和陳帝中間,夾在天下萬民中間,早就已經筋疲力盡了!公子若是真心愛郡主,那就放手吧!"乙未撲通醫生下跪,對宇文迪懇求道。

"乙未!快下去!你糊塗了嗎?"低密度在一旁嗔怪道。

"我沒糊塗,我比任何人都清醒!"乙未說道。

宇文迪看著乙未,注視了良久,冷笑了一下,掏出了一枚玉吊墜扔給了乙未,"也罷!"隨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