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眷香節終於快到了,因蘇思曼沒過過這個節,所以一直上著心呢,但宮中不興過這節,她也不敢太放肆,隻能偷偷摸摸跟碧璽湊在一處嘀咕。

蘇思曼坐在臨窗的位置,氣定神閑道:“碧璽,再有兩天就是眷香節了,你打算繡香囊麽?”

碧璽停了停手裏的活計,麵色微微泛紅,有點忸怩:“太子妃怎麽惦記起這個來了?”低頭又開始拿雞毛撣子掃櫃子上那些幾乎看不到蹤影的灰塵。

蘇思曼嘿嘿笑了兩聲,摸著袖口的小繡:“唔,我就是問問嘛,我想繡一個給太子。不知道用什麽花香好,找你參謀參謀。”蘇思曼是琢磨著,不大懂這個時代每種花啊草啊香啊什麽的,代表什麽含義,怕一個不小心弄差了反而弄巧成拙,故而有此一問。

“既是送給太子殿下,那水仙花和**都是不錯的。”碧璽一本正經道。

聽到**二字時,蘇思曼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一下子就想到別處去了。腦子裏立馬出現了一幅圖景:她殷勤地將裝滿**的香囊遞到梁少鈞麵前,梁少鈞微微低頭,將香囊湊近鼻端嗅了嗅,欣喜若狂地問你繡的?蘇思曼含羞點頭。於是他情緒更顯激動,喃喃道這還是你第一次送我東西呢,繡的真好看。內裏裝的是什麽花,如此香?蘇思曼繼續羞赧地低著頭,答曰**殘滿地香。梁少鈞疑惑道,什麽**殘滿腚香……

場景還沒勾畫完,蘇思曼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捶桌笑得極為誇張。碧璽像看鬼似的看她,一臉莫名其妙。

“奴婢說錯什麽了嗎?”碧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拿著雞毛撣子的手也頓住。

蘇思曼笑夠了才正色道:“沒什麽,我就是想起件有趣的事。那我看我還是弄水仙花吧。”雖然古人肯定不知道**的另一種含義,但蘇思曼還是不樂意給她相公送**,若是非要送**給什麽人麽,首選當然是仲曄離了。

碧璽道:“這時節怕是沒有水仙花呢,水仙冬春兩季開,如今可連花苞兒都沒有。”

“啊?!”蘇思曼瞪大眼不滿地看著碧璽,擺明被這丫頭涮了嘛,沒有的花說來幹嘛?這麽說還是得給梁少鈞送**?嘔,這是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意如此麽?蘇思曼再度不自禁地發笑,很有幾分無語。

碧璽十分淡定地道:“奴婢去禦花園摘些**。”說著就將雞毛撣子掛回壁上,動作幹淨利落。

“我也去。”蘇思曼忙一屁股從座上彈起來,那利索勁兒簡直像坐的是彈簧椅似的。

“外頭日頭有點烈呢,太子妃何必勞動貴體,奴婢去去就回。”

“既是表心意,哪能假手於人呢,你給我打下手就成,我做的不好或者不對的地方,你負責指出來,明白?”蘇思曼擠擠眼,故作正經顏色。

碧璽沒好氣翻了翻眼皮:“明白。”

碧璽負責挽花籃和給蘇思曼打傘,蘇思曼心情不錯,路上話也多,一路上不時拿碧璽打趣,興奮得跟個小孩子似的,對此碧璽毫無辦法。其實碧璽也挺不明白的,主子在太子麵前雖然偶爾也會犯話癆病,但並不會究根問底,凡事為個為什麽,可一旦跟自己說話,那問題就跟禦花園的花一樣多得數不清,為什麽夫妻間是送**和水仙,這這這,打她記事起就是這習俗,鬼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要是能揪出那定規矩的人,碧璽真想暴打他一頓出氣。她已經被蘇思曼的蘇氏XX問搞得快吐血了,偏偏還沒人解救她,唉!

碧璽苦著臉轉移話題:“太子妃,口渴麽?”

蘇思曼想也沒想脫口道:“不渴啊,剛剛才喝了紅豆粥出來的(梁國習俗,入秋後的半個月要喝紅豆粥,解暑氣),怎麽會口渴。”說完方明白碧璽弦外之音,忍不住很不滿地朝碧璽瞪了瞪眼珠子。

蘇思曼正待要開口還擊,卻見迎麵走來了個熟人,卻是許久沒在宮裏露麵的蠡垣。他一身戎裝,手持佩劍,英武不凡,身後還跟著幾名侍衛,看來正是在各處巡查。

蠡垣遠遠便看到了蘇思曼主仆二人,也未作加速,步履穩健地向她們走來。

見到來人是蠡垣,碧璽悄然後退了一小半步,玩著籃子的手緊緊扶著竹籃紋飾精美的邊框,另一手揉著裙角,微微地低著頭,似乎有點窘迫的模樣。也真是別扭,剛剛還在心裏祈禱著快點出現個人引開太子妃的注意力,這下可好,來了人了,反而有點不自在似的。

到了近前,蠡垣微微彎腰,鞠了個禮,還未開口說話,蘇思曼便問道:“蠡垣,你身子可好了?先前我本想去看看你的,結果因為別的事給耽擱了,太子殿下對你也很是掛懷。”

“多謝太子妃和殿下厚愛,末將身子已無礙。”蠡垣微微欠了欠身,扶著劍柄的手沒動,目光微微朝下。

蘇思曼點頭笑道:“如此便好。”

“末將公務在身,便先失陪了。”蠡垣抱拳,瀟灑離去。

眼瞅著蠡垣人已走遠,蘇思曼扭臉看看碧璽,她正側首張望,絲毫未覺。

“都看不見了,還舍不得把脖子扭轉來?”蘇思曼笑著揶揄,而後又收斂了笑意,嘖嘖讚道,“一早就聽聞蠡垣將軍力大無比,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呃?”碧璽臉頰泛出些許紅潤,眼睛在陽光下明亮動人,那帶著點迷糊的小模樣真是可人呢。

“他要不是力大無窮,怎麽人影子都不見了,還能牽著你脖子走呐。”蘇思曼眨眨眼,使壞的時候格外純潔無害。

“……”碧璽的臉頓時像是燒紅的熟鴨子,她嘟嘴不滿地嚷道,“太子妃你真是太壞了!又拿人家開玩笑!”

蘇思曼很無辜地攤了攤手,一副“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的神態,噙在唇畔的那抹笑狡猾得似狐狸一般。

說話間便到了禦花園,蘇思曼再無心思打趣碧璽了,全副精神撲在**上,簡直比蜜蜂蝴蝶還勤勞認真,態度絕對值得表揚。考慮到花瓣幹了之後體積會縮水,蘇思曼便是專門挑了大朵的摘,有黃色的粉色的火紅的,白的她沒摘,覺得不太吉利。禦花園的花卉種類繁多,且護養得極好,盛開之際姹紫嫣紅美不勝收,可以看得出來護養**的匠人用心良多。

“太子妃,應該夠了。”碧璽看看彎腰撅臀繼續殷勤采花的主子,又看看裝得半滿的花籃,一臉無語。

“就夠了?”蘇思曼頭也沒回,哢嚓一剪刀下去,一朵花瓣細長錦簇的金菊穩穩當當落在掌心。

“夠了。”碧璽已經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蘇思曼這才回頭,隨後撇嘴道:“太少了吧,一會曬一下就隻剩一點兒了,哪夠做香囊用。”

碧璽摸著額,表情萬分糾結:“太子妃,不用曬幹……新鮮的就可以……你是要做肩背大小的香包麽。”碧璽劃拉著花籃,兩手張開,虛畫了個誇張的弧度。

“哦,你不早說!”蘇思曼看著她那個動作,腦子立時聯想到梁少鈞腰帶上掛這麽一巨型香包的拉風姿態,忍不住樂得笑了出來。她終於放棄了采花的姿勢,直起了腰身,碧璽適時上前遞上手絹幫她擦了擦額上細細的汗珠子。

碧璽滿頭黑線,要說這主子有時候真是太沒常識了!這一籃子花,別說做一個香囊,便是做十個八個都綽綽有餘。

正打算回去時,卻重逢了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