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鄉節這日蘇思曼也收到香囊了,而且一收就是兩個,當然了,這不可能是男的送的。

蘇思曼這才知道眷鄉節跟情人節啊七夕什麽的是有區別的,它的涵蓋麵可比情人節和七夕更廣,同性之間也是可以贈香囊的。事實上在即使是在不興過眷鄉節的宮廷裏,也不能杜絕此事,這個跟贈異性傳遞情意的含義自是不同。女子贈香囊給同性,通常是關係親厚的小姐妹,或者是送上司表達敬意。這並不能算有傷風化之事,宮中曆來對此睜一眼閉一眼。

但如果是宮女給太監送了香囊,一旦被發現卻是要受重罰的,甚至還要關押到慎行司。雖然太監從某種意義上說,並不能算真男人,但宮規森嚴,男女大防尤其看得重,一旦越過雷池,後果十分嚴重。

蘇思曼收到碧璽的香囊時,驚詫了一把,才曉得女性間原來也可以送的,她就隻做了一隻香囊準備偷偷摸摸送給梁少鈞的,所以也沒什麽回禮,便從頭上拔了根簪子送給碧璽。而當她收到卿染的香囊時,更是驚詫了一把,沒想到卿染還念著從前的主仆情誼呢,於是她又拔了根碧玉簪送給卿染。

兩人送她的都裝的是月季,一隻淺粉色,一隻淡藍色,都是繡工非常細致講究的,蘇思曼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拿在手裏簡直愛不釋手。

自從屏宴城一別,已是數月過去,蘇思曼忍不住留下卿染說了許久,細問別後情形。

原來那次卿染確實如皇甫崇推斷,是被幽禁在州府大人的私宅閣樓中。據卿染說,她一直被秘密囚禁了數日,完全與外界隔絕,起先他們對她很粗暴,但是後麵態度有了轉變,飯食周全。

蘇思曼輕輕蹙眉問道:“那他們有沒有苛待你呀?”

卿染微微低著頭絞著衣袖,似思索了一下,才道:“起先是有點,不過後麵還好了,州府大人看出我並不知道什麽內情,從我嘴裏也套不出什麽話頭,所以便也放鬆了警惕看管,後來才有機會逃走。”

蘇思曼詫異道:“竟然是你自己逃走的?”

卿染道:“單靠奴婢自己,怎麽逃得了,是被俠士救下的。”

“哦,那還真是天可見憐,多虧有那位俠士仗義相助。”蘇思曼感歎,“那後來呢?”

“出了州府黃大人的府邸,見各處都貼了你們的畫像,大俠告訴我說官府的人在通緝捉拿盜金案犯,叫我不要隨意走動,以免再度被抓進州府。之後我跟大俠同行到了順州,分開之後我就獨自一人去尋我哥哥……”卿染垂著眉眼,語調低低的。

看她那失落的模樣,蘇思曼語聲柔和道:“是不是沒找著你哥哥?”

卿染默然輕輕點了點頭。

蘇思曼柔聲安慰:“別急,這事急不來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大千世界裏要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談何容易,能不能找到,可能也要看天意。卿染,你不要太著急,慢慢來。”說完這句話,蘇思曼自己也覺得很不現實,卿染如今又回了宮,再要出宮可就不容易了,找人,更是不可能了。若是托付別人去找,連她自己都隻知道那麽一點點少得可憐的線索,外人又如何去尋。這事,多半是不好辦的,蘇思曼在心裏忍不住暗暗歎了口氣。

卿染大約也明白她這隻是安慰人的話,不可盡信,隻飛快抬了一下眼睫複又垂下,澀然道:“奴婢知道。”

既然這個話題有點沉重,蘇思曼便決定轉移話題,呷了口茶:“對了,後麵你有沒有遇到那四個突厥人?”

卿染目光閃了閃:“沒有。”

“哦,那些日子你都是一個人麽?”

卿染點頭。

蘇思曼發現她一直低頭拘謹地揉弄著衣角,有點不自在,暗暗思忖,莫非是數月未見生疏了麽,若是,為何卿染還要送自己香囊呢?又或者,是自己問的問題是她不太想回答,不太想麵對的?蘇思曼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隻覺奇怪,當下麵上也沒表現出來,命碧璽端了一盤黃橙橙的桔子送到卿染麵前。

“這是南越那邊進貢的蜜桔,你嚐嚐看。”蘇思曼笑容和煦,隨後又微微搖了搖頭,“真是苦了你了,看看都瘦成什麽樣子了。”

“多謝太子妃賞賜,奴婢愧不敢當。”卿染立時又要跪下去,叩首拜謝。

“這裏又沒別人,不用這麽羅裏羅嗦的,不用跪。碧璽,扶她起來。”蘇思曼朝碧璽使了個眼色,眼風一掃又落到了卿染身上,“卿染,出宮那段時間,我們相扶相持,得虧你細心照顧我,我早將你視作自家姐妹,就如同碧璽一樣。這次你回宮,我欣喜不已,雖然你不在我這裏當差,不過你跟榮貴人在秦月樓時便算是相熟的吧,想來她也不會薄待你。如此我倒放心了許多,往後也能常常見著,不錯。”

“嗯,貴人待奴婢很好,太子妃如此厚待,奴婢感激不盡。”

“我聽說,榮貴人是房大人推薦給皇上的,那時候你便是在她身邊,然後被一並帶回宮的麽?”

“正是。”

蘇思曼挑著眉毛,好奇道:“你怎的會遇上她呢?她不是在秦月樓嗎?難不成,你後來又入了秦月樓?”

“蓮花姊姊贖了身,在外麵散心遊玩,正巧在徐州時遇到了,我們便在一處。”

“原來如此。”蘇思曼笑了笑,抬眼一望窗外,夕陽正好,“不如陪我到外頭走走吧,卿染順禦花園回西宮吧。”

“是。”碧璽和卿染同時應聲。

夜幕降臨,蘇思曼在屋子裏來來回回地踱步,嘴角不時噙起一抹笑,手也一直放在袖內,抓著藏在裏頭的香囊呢。左等右等也不見他來,倒叫她有點望穿秋水。

也不知他在忙些什麽,今晚也沒到安沁園用完膳,隻差了小黃門捎話兒,說有事,要晚些時才能回來。蘇思曼將香囊拿出來,嗅了嗅,索性脫了鞋子躺倒**,慢慢等唄,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