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完畢蘇思曼並沒馬上離開,而是等著仲曄離給她搞裝備。

此時天色已晚,快到冬天了天黑得比較早,俗話說天黑好辦事,仲曄離果然動作利索,出去不到半個時辰,就給蘇思曼搜刮了一身行頭回來。蘇思曼拿在手裏掂了掂,打量了好幾眼,感覺有點眼熟,質地什麽的也不錯,看樣子還是個有點身份的宮女呢,她也沒多想便麻利地換上。令蘇思曼哭笑不得的是,仲曄離這廝竟然連人家宮女的褻衣都扒下來了,還好沒連著肚兜兒扒下來,還算沒缺德到底,要不是知道這貨是那啥那啥的,蘇思曼一定要罵他色鬼。

不曉得那苦逼的被扒了衣服的妹子現在怎麽樣了?仲曄離有沒給她找點暖和東西裹著?最近這天氣可冷呢。

仲曄離估摸著她差不多換好衣裳了,都不用她招呼徑自進來。那門嘎吱一聲響,嚇得蘇思曼趕緊背過身去,手忙腳亂地去係腰帶,糗死了。古代宮廷女子的裝束十分繁複,平時基本是別人服侍她穿著,這回自己動手還著實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結果就這麽一折騰,剛剛還尚算整齊的衣裳立時歪得不像樣子。

“果然是被人伺候慣了,連衣服都不會穿。”仲曄離嗤笑了一聲,大步流星上前,微微低下頭,伸手就來解她剛剛胡亂係上去的腰帶。

“幹嘛!又耍流氓!!!”蘇思曼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閃開,還使勁打了一下他的手。不曉得為什麽,她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見他時的情形,臉倏地就紅成了猴屁股。

仲曄離被她這麽一拍一閃弄得愣了愣,隨後似也想起了什麽,俊臉也微微泛紅。他睨著蘇思曼,咧嘴嘿嘿邪笑了起來。

蘇思曼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暗暗跺腳,用低得隻有她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嘀咕:“厚顏無恥,臭流氓!”

仲曄離摸著下巴,先前那略帶猥瑣的笑立馬變得坦****,正色道:“放心吧,這次我是來幫你穿衣服的。”

“……”蘇思曼恨不得立時一巴掌pia飛了這貨!消失,消失,立刻消失!鶴半仙快來,把他變走!

仲曄離自動無視了蘇思曼的猴屁股紅臉和各種忸怩怨念的表情,大方自然地來了個你退我進,又闊步上前,這回他眼疾手快,沒等蘇思曼出手來打他,他那長胳膊一伸已經捉住了她的衣帶,順勢整理了一下上身的對襟。這時候蘇思曼再要拒絕他幫忙,反而顯得矯情,她索性也不再表示什麽,雖然很別扭,還是很配合地展開雙臂站直,由他擺弄。仲曄離整理好上麵的衣裳,又繞到她身後,手臂往前一環,從腰腹向兩側遞轉,收攏,結環,蘇思曼纖細的腰身頓時被勾勒出來。之後又是係宮絛,整環佩,理襦裙,搗鼓了好一陣。

這個過程蘇思曼一直紅著臉低著頭,害羞得跟個大姑娘似的。好吧,雖然梁少鈞也幫她穿過衣服,可畢竟這麽細致幫她整理穿著,那是不曾有過的。仲曄離一個大老爺們給她做這些,她心裏始終有點怪怪的,但並不是抵觸或者反感。其實說實話,他做得相當有水準哪,不比碧璽香兒她們差,而且收腰的力道比她們還拿捏得好。噯噯,好神奇……

收拾妥當,仲曄離退後一步,欣賞一下自己的作品,唇畔一直噙著一抹淡淡笑意,滿意地頷首:“不錯,天衣無縫,容貌體型俱是毫無破綻。”邊說著話,他又上前替她整理了一下發間的青玉簪,撤手時若有若無地輕輕觸摸了一下她那頭青雲般秀麗的發絲。

蘇思曼這時候想起來一個重要問題:“你將我易容成了誰?”

“應當是你很熟悉的。”仲曄離挑著眉毛回答。

“誰?”

“也是你的貼身宮女,香兒。”

“……”蘇思曼滿腦袋黑線,敢情那苦逼的被扒了衣服的宮女是香兒啊,難怪她覺著這衣裳有那麽點眼熟,她甕聲甕氣地道,“不是說不能回安沁園麽,怎麽弄成了香兒的模樣……”

仲曄離理直氣壯道:“若是沒易容,當然不能回安沁園,這不是易容了麽,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去了。哦,是了,你回去後還得委屈你伺候幾天假太子妃。”

“什麽?安沁園裏頭有個假的太子妃?!”蘇思曼驚得跳腳。

仲曄離毫不在意地道:“是啊,不然你以為這個把月你都不在宮裏,怎麽瞞得過去?得虧碧璽腦子轉得快,及時找我商量,我們一合計,就弄了個假的。這個把月裏那假太子妃一直躺在**裝病呢,什麽人也不見,當然了,皇甫崇那小子最近天天都易容成太醫的模樣進宮,辦事很方便。”仲曄離得意地擠了擠眼。

喲,這倆小子,修好了?神了嘿,蘇思曼咋感覺她離開皇宮個把月,天地都掉了個個兒了?天翻地覆,真是她最近這幾天遭遇的感受最貼切的表達。

不過這件事,蘇思曼喜聞樂見,也算是近來最大的好消息了。

“你們已經冰釋前嫌?那真是太好了!”蘇思曼喜上眉梢,由衷道。

仲曄離趕緊擺手解釋:“談不上什麽冰釋前嫌,我祖父和大伯還有林伯父他們都在皇後手裏,他就算不願與我為伍,也暫時不得不妥協,畢竟我對梁國宮廷的了解程度遠高於他,在宮裏也有些路子。再說了,我們現在的目標都差不多,可以說也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那些舊賬,我估摸著,他以後還會跟我算個清楚明白,不過先不管這些了,共同先渡過了眼下的難關再說。”說這話時,仲曄離臉色蒼白了點,連帶那微微扯著的唇畔的笑意都涼薄了幾分。

蘇思曼暗想,這兩人倒是明白事理,仲曄離這個家夥,到底不是個混賬,雖然油腔滑調一點,腦子可不糊塗。皇甫崇能做到這一點,更是難得,他那麽個清高誌潔之人,肯放下身段與仲曄離共事相處,的確不容易。還有高雲慶,可以想見,肯定也是按捺著報仇雪恥的心思,他肯定是恨不能一刀劈了仲曄離的。仲曄離以前辦事確實太缺陰德忒狠了點,高雲慶那時候可是被他弄得生不如死全如廢人。蘇思曼能料得到,這筆賬不會就這麽不了了之,按江湖上的規矩,可能會單打獨鬥一定生死勝負,那時候便又是一場刀光劍影歃血恩仇。唉,這筆糊塗賬啊,要怪隻怪仲曄離下手太狠,因果報應……真不希望見到……

看到蘇思曼神色不忍,仲曄離反倒是笑得磊落得很,瀟灑地揮了揮手道:“唔,你那是什麽表情,好像提前給我奔喪似的。這有什麽,血債血償罷了,欠人家的總是要還的,早還早輕鬆,不用老惦記著。”

他倒是豁達。

蘇思曼也笑了笑,輕聲問道:“你的身份以及你父親的事,他……知道了麽?”

仲曄離道:“不清楚。我母親大約告訴他了吧,至於信不信,就在他自己了。時候也已不早,你快些去安沁園吧,雖說今日不是香兒當值,那假太子妃又臥病在床,可你老不見蹤影,總惹人懷疑。”

“也是,不能耽擱太久,我這就回去。你也去忙你的吧。”蘇思曼將扇子藏入袖袋內,掉頭變走。

“等等,還有件事要告訴你。”仲曄離疾步上前,神色嚴肅,“香兒是皇後的人,可能對你們沒有惡意,但是東宮裏許多事情都是通過她傳遞到皇後那兒的。東宮裏可能還有皇後的眼線,但是香兒是能夠直接去嘉恒殿麵見皇後的,地位不同尋常,或許你可以利用一下這一點。另外,你回宮之事碧璽已經知曉,也知你易容此事,你們萬事小心,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也是。”

這番道別,說不上為什麽,蘇思曼心頭總有些泛酸,仿佛骨子裏帶了一絲涼薄的惆悵。不等他再說什麽,她奪門而走,不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