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菱陪著雲香一起回了謝家。

正房內果然是雞飛狗跳,而謝家仆人看向雲香的目光也都帶著驚疑與不可置信,誰都沒想過一向恭謹柔順的少夫人,居然會做出這樣喪心命狂的事情來,公然給自己的婆婆下毒。

想想都讓人覺得心驚肉跳。

雲香眸中含淚,向著正房而去。

床榻上,謝夫人正奄奄一息地躺著,枕頭上與被子上都染了血跡。至於謝昊,則跪在床前,握著謝夫人的手勸道:“娘,您就把藥喝了吧……”

旁側桌上,正放著一碗黝黑的藥汁,地上也彌漫著藥味且遍布碎瓷片,似乎藥碗被摔在了地上。

蘇妙菱靜靜圍觀,並未開口。

這時,有個丫鬟喊道:“少夫人回來了!”眾人的目光立刻齊聚在雲香身上,雲香卻緊張地看著謝昊:“相公,我沒有給婆婆下毒……”

剛才喊話的丫鬟搶白道:“少夫人,可是您說要給夫人獻孝心,所以不讓廚房的人動手,親力親為地給夫人燉的人參烏雞湯。從始到終,沒有除了您之外的人動過這碗湯,如果不是你,難道還是夫人故意陷害您不成?”

說完又嚶嚶地哭了起來:“可憐夫人,本就身體一直沒有痊愈,還要受這等罪。少爺,您一定要給夫人出氣,絕不能包庇少夫人啊……”

小丫鬟叫做荷葉,是謝夫人身邊看重的大丫鬟之一,今年正是十八歲。謝夫人有意將她賜給謝昊做妾室,她自己也對風度翩翩的少爺動了春心,誰知道最後謝昊卻因為雲香,而寧願拂了謝夫人的麵子,也不肯收下她。

荷葉不能記恨謝昊,隻能將這口氣出在雲香身上。

即使雲香被休了她也做不了正室,但是起碼有機會做妾了。

聽著荷葉的話,雲香隻覺得心裏發苦。每次都是這樣,明明是謝夫人下了命令,逼迫她必須做的事情,到了謝昊麵前,全都是她為了展現孝心而自己非要去做。謝昊還曾經勸過她,有些事交給丫鬟就好,不必親力親為。

而,誰又知道她的有苦難言。不是她非要什麽事都攬在手裏,而是謝夫人就喜歡把她當做丫鬟使喚。

這話她怎麽能對著謝昊說出口?

於是,她隻能全都忍下去,打落了牙和血吞。

“我沒有下毒。”她又重複了一遍。

謝昊轉身看著她,隻覺得心力俱疲,想說的話全都哽在喉嚨裏,說不出口。於是,他就隻能看著雲香的淚落得急了些。

她嫁給自己以後,哭了多少次了?

謝昊心頭難受。

然而他不言語,卻讓雲香覺得他是在懷疑自己,瘦弱的身子搖搖欲墜:“相公,連你也不相信我了嗎?”雲香咬著唇,死死地盯著謝昊。

謝昊看著自己的妻子,剛想開口說話,**的謝夫人便又咳出了一口血來。他回過頭苦苦勸道:“娘,有什麽事等您好了再說,到時候您要打要罵兒子都沒有意見,您先把藥喝了……”

謝夫人明明已經虛弱的不行,卻還是緊緊地揪著謝昊的衣袖,斷斷續續地說道:“昊兒,不,不是娘狠心,非讓你把你媳婦送到官府去……而是,這樣的蛇蠍婦人,謝家無論如何也容不下……”說著又是一口血咳了出來。

荷葉立刻插話道:“少夫人,您難道真的要看著夫人毒發嗎?就算奴婢求您了,您先跟著官差去衙門,讓夫人把藥喝了。到時候,夫人與少爺定然會設法救您的。”

明明是逼迫的話,倒是說的大義凜然。

從始至終,蘇妙菱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唯有雲香垂淚時,她伸手遞了帕子過去。

她一個外人,隻需看著這場麵,便知道雲香從前在府中的日子有多為難。更重要的是,她隨著雲香來謝府,不僅僅是為了謝夫人中毒一事,她心中還存著另一個疑問,也需要謝夫人解惑。

婆媳向來難處,但是雲香顯而易見已經做到了極致,剩下的便是謝夫人的苦苦相逼,還有……謝昊的不明事理。

沒錯,不明事理。

他看似處處理解雲香,可

到底還是看不透這內宅之事。

護著謝夫人是孝心,可是不顧自己的妻子,又怎麽能不讓雲香心涼?

總要逼著他做一個決斷出來。

蘇妙菱硬著心腸,不再去看雲香,隻盯著**的謝夫人。

雲香麵上漸漸顯露出絕望之色來,下唇已經被咬出血,她卻還是癡癡地看著謝昊。

看著這個讓她愛到了骨子裏的男人。即使蘇妙菱說出她懷胎將來生產時可能會有危險,她還是打定主意到為謝昊生一個孩子,哪怕最後是用自己生命的代價去換。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嫁入謝家之後,謝夫人一而再的為難,都沒有讓她絕望過。哪怕是被汙蔑給謝夫人下毒,她也能咬著牙撐下去,可是……謝昊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卻讓她的心瞬間涼了下來。

“我沒有下毒。”她一字一頓,聲調不高,卻刻意壓重了語氣:“謝昊,我隻問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謝昊覺得自己的腦子裏真的很亂。

他相信雲香嗎?當然是信的,這是他千辛萬苦才娶進了家門的妻子,約定白發不離的。

可是**躺著的卻是生他養他的娘親,謝夫人如今性命垂危,他又怎麽能說出一句質疑?

如果雲香不跟捕快走,那麽謝夫人就堅持不肯讓喝藥,他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娘親毒發身亡嗎?

“雲娘,你就跟著他們去把這件事調查清楚,你放心,不會有人欺負你的。”謝昊最終還是做了選擇,盡量勸著雲香:“我相信你是無辜的,不會對娘下手,隻是配合他們調查一下罷了……”

“你要我跟著捕快去官府,不就是讓我承認是我下了毒害了婆婆嗎?”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突然覺得她似乎是第一次看清,原來自己在他眼中,也不過如此而已。

大概是因為心冷到了極點,雲香的淚都落不下來了。

“相公,你真的要親手把我送進牢裏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