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汪氏皺著眉上下打量,陳多多鬱悶極了,耐心也漸漸耗盡。
“皇子妃,我的意思已經說清楚了,請問我能走了嗎?”
汪氏一臉不信任,咬牙道:“你心裏真沒點想法嗎?你拚命學醫術,難道不是為了往權貴堆裏擠?”
陳多多氣極反笑:“皇子妃這話,我竟聽不懂了,我學醫是為了治病救人,跟權貴有什麽關係?平民百姓出身的患者到我跟前了,難道我會不救嗎?”
“皇子妃覺得四皇子好,拿他當寶當香餑餑,好好守著就行了,沒必要將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女子在世上,生存都挺艱難的,何必互相為難?”
汪氏冷笑道:“我已經盡力在守了,也沒想為難誰,但總有不長眼的愛湊上來,仿佛沒見過男人一般。”
陳多多在心裏破口大罵四皇子,聳肩道:“其他人的情況,我不知道也不評價,但就我個人而言,我目前沒有嫁人的想法,更別提當妾了。我是絕不可能做妾的,一輩子都不可能。”
汪氏露出震驚之色:“你是和離之身,怎麽敢有這樣的想法?”
陳多多唇邊含笑,徐徐道:“這就不勞皇子妃操心了,我想得到什麽,會通過自己的手去掙。皇子妃隻需要知道,我本人絕不會跟四皇子走到一起,不會接受什麽側妃名分,這就夠了。”
兩人目光相觸。
汪氏心中有幾分震動。
這個女子,跟自己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陳多多醫術絕佳,冠蓋京華,但因為她是鄉下來的,人人覺得,她是一個懂醫卻粗鄙之人,不足為慮。
梅花宴上,陳多多的兩首詞橫空出世,引發轟動。
但與其同時,其前夫突然出現,也讓她身上再次染上汙點。
很多人因為她和離過而輕視她,覺得她沒什麽了不得的,將來一定嫁不出去,不堪為正室,能當個妾就很不錯了。
但她自己,並不這麽認為。
她並沒有被不堪的前夫壓塌腰,而是站得直直的,身上很有幾分風骨。
恍惚間,汪氏想起自己待嫁閨中的時候。
那時,她也這麽從容淡定、自信滿滿,覺得自己很不錯,可以掌控未來。
物是人非,時光一點點消磨著她的自信和情意,往事不堪回首。
汪氏沉默了許久,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今天本是為了敲打陳多多,給她一個下馬威。
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意這事,還屢次表態,對四皇子根本就沒意思。
這就仿佛自己打出了一拳,卻打在了棉花上,對方毫發無傷,自己卻要氣出內傷。
這時,屋外響起一陣喧鬧聲,接著門被人直接推開了。
四皇子妃帶來的幾個侍女變了臉色,走上去想訓斥,在看清對方裝扮後,卻立刻住了嘴。
來人竟是皇帝身邊的近衛,穿著統一的製服,威風凜凜目光如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領頭之人匆匆行禮,說了自己的身份姓名,他是近衛副統領,姓謝,單名一個禮字。
陳多多目瞪口呆,這是出什麽大不了的事了?這些人怎麽找到這裏來了?這是要找四皇子妃吧?
汪氏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心裏既忐忑,又有幾分期待。
無論如何,還是得保持自己四皇子妃的風度,也讓陳多多瞧一瞧,什麽是京城貴女。
汪氏站起身來,矜持笑道:“謝副統領好,有什麽事嗎?”
出乎意料,謝禮看都不看她,反而直接走向陳多多,如釋重負道:“這就是陳縣主吧?可算找到你了。”
汪氏微微白了臉。
身後的侍女麵麵相覷,摸不著頭腦,甚至有人琢磨,是有什麽禍事吧?
謝禮接著道:“請陳縣主收拾一下,即刻隨在下進宮。”
隨著謝禮的解釋,眾人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些人是專門來找陳多多的。
宮裏唯一的小公主,前兩天生了病,上吐下瀉。
公主是昭玄帝的心頭好,太醫院擅長兒科的太醫不敢怠慢,輪流過來診治,商議著開了藥方。
又苦又濃的藥湯熬好送上去,公主根本不肯喝,哭鬧得更厲害了。
沒法子,太醫們便進言說,公主月份小在吃奶,不如就由奶娘喝了藥,再給公主喂奶。
奶娘們立刻依言行事,卻一點效果也沒有。
太醫們戰戰兢兢換了藥方,依舊不起作用,且情況更糟糕了,小公主的臉泛出青灰色,直接暈厥過去。
慧妃心急如焚,不得不去求昭玄帝,直言自己隻信得過陳多多,如今,還得指望陳多多來力挽狂瀾。
昭玄帝忙於朝政,已經好幾天沒進後宮了,得消息後大驚,立刻下令,讓自己的親衛滿城“搜尋”陳多多。
費了一番周折,總算找到人了。
救人如救火,陳多多也沒含糊,立刻道:“謝副統領,我這就隨你走。”
謝禮頷首,做了個請的手勢。
一行人如風般離去,竟沒給汪氏行禮。
侍女眼酸不已,又見汪氏被掃了麵子臉色不好看,忍不住道:“瞧她那輕狂樣兒,會醫術了不起嗎?哼,一輩子都嫁不出去的殘花敗柳。”
話音剛落,汪氏一巴掌扇了過去,冷笑道:“憑你也配說陳縣主的壞話?”
侍女直接被打蒙了。
到底怎麽個事?自己明明在為主子說話呀,為什麽主子不喜反怒?
汪氏一麵揉著自己的手,一麵道:“以後別在本皇子妃麵前說陳縣主的壞話,本皇子妃聽不了一點。”
剛才,陳多多說:“我想得到什麽,會通過自己的手去掙。”
這話聽起來有點狂妄,但人家的確有這樣的底氣。
不得不承認,會醫術,尤其會別人不會的醫術,就是很了不起。
她敢當街跟紈絝第一人叫罵,也敢跟自己正麵剛。
這樣的人物,多麽肆意鮮活,光彩奪目。
這樣的人物,不該遭受辱罵。
即便要被人說壞話,那……也隻能自己來說。
侍女哪裏知道她的心思,整個人更懵了,卻不敢說什麽,反而還跪下請罪,連聲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