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還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顧爾冬蹲下身子,一雙眼睛平靜無波。

卻正是這樣的冷淡麵容,才讓沈姨娘心慌意亂,下意識的側過頭不去看她。

“冬兒你在說什麽?為何我一句都聽不懂?你若是不喜歡我,我可以不在後院中住著,去你之前的莊子裏,也未嚐不可。”沈姨娘怕了。

無端端地,毫無理由的,怕了。

在見著顧爾冬那雙眼睛時,她的心髒,便抑製不住的瘋狂跳動。

顧爾冬一定是有什麽證據了。

難道當年的那些事兒,沒有處理幹淨嗎?

或者是接頭的人叫人抓住了?

想到這一點,她頓時抬起腦袋,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女子。

顧爾冬卻咧開嘴,勾起一抹並不太符合她的笑容:“看樣子沈姨娘你,想起了些東西呢。”

說罷,站起身,她拍了拍裙角。

“父親大人若是不想繼續探尋真相,我也可以就此作罷。”她直勾勾地盯著顧延。

隻要顧延一句話,她便可以放過沈姨娘?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但顧延卻猶豫了。

他心下有了一絲預感。

如果不是真的,顧爾冬不敢,也不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

她一直都是有分寸的。

隻有顧寒秋,坐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娘……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當年的雲氏死去,她還沒出生,自然不知道那麽多的隱情。隻是通過所有人的描述,了解了,娘殺了顧爾冬的娘。

所以這麽多年,府中才一直都沒有人敢提起那個死去的夫人。

所以沈姨娘這麽多年,才一直對夫人的位置,心心念念。

所以,雲氏住的房子,才鬧鬼。

明白過來的顧寒秋趴在地上,朝顧延爬去,拽著他的褲腿,哀求道:“爹爹,母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麽多年一直任勞任怨的在府裏伺候著您和祖母,難道真的要因為顧爾冬的一番話,就讓母親背上這麽大的黑鍋嗎?”

這段話中,沈姨娘仿佛是在府裏過的極度淒慘,老太太不懂得感恩。

就連顧爾冬都挑了一下眉頭。

這個顧寒秋,竟然變聰明了。

“妹妹還是先不要下結論的比較好。”顧爾冬伸出手。

春蟬將一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

見著包裹中的書信,沈姨娘眼皮一跳,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

“姨娘用不著這麽害怕,這些東西都是王爺幫我找的,可費了好一大長串的功夫呢。”隨手拿了一些出來,遞給顧延,“父親與沈姨娘多年,應該是認得出她的筆跡吧。”

說來也是幸運,沈姨娘在懷疑藥效不足的時候,就給之前一直向她提供藥物的人,送去了一封信。

這麽剛好的,讓顧秦墨之前盯梢的人瞧見了,便跟著過去,就截獲了這個賣藥……或者說,西域奸細。

散開信紙,顧延越看臉色越差。

上頭清楚明白地寫了沈姨娘要了什麽,藥效又是什麽,還有一些則是記下來的沈姨娘買了多少藥……

“好,好好!”顧延青筋爆出,將手上的一踏信紙丟在桌上,站起身朝著沈姨娘過去。

一巴掌直接將人臉抽腫,“賤人!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氣得血脈擴張,顧延第一次被人這般戲耍。

這沈姨娘還當真是枕邊人啊!

燈下黑、燈下黑。

想起當年雲氏纏綿病榻,自己竟然和這樣的一個蛇蠍婦人搞在一起。

他捂住了額頭,當真是悔不當初。

“父親,這事兒你準備如何處置呢?”顧爾冬明知故問。

鐵證如山,她不僅害了雲氏,還要在顧爾冬頂撞他的時候,對顧爾冬下黑手,直接殘害顧家子嗣!

“而且當年那些事兒也都不是偶然,父親應該知道,那個莊子裏的人是沈姨娘的吧。”她悠悠轉過頭看向顧延。

心裏隻有嘲笑。

顧延其實什麽不知道?

不過是想要維持住自己在外的形象罷了。

若是叫人知道堂堂丞相大人,寵妾滅妻,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

而且這結發妻子,更是在困難的時候,幫了他。

“老爺,老爺,就像是秋兒說的,我對於相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我也的確是不知道那個人居然是西域的。他隻是說那些藥好用,我隻是一時糊塗,姐姐當年生產冬兒的時候,不就已經病了嗎?就算沒有我添的那些,也活不了多久啊!”沈姨娘哭著喊著上前去拉住顧延的腿。

一把鼻涕一把淚,生死攸關的時候,那裏還能夠顧及什麽淚如雨下,梨花帶雨?

“我也不過隻是在燒灼的火上加了一把油罷了,姐姐的身子,當年就是扛不住的……”沈姨娘的話,全然沒有人去聽。

就連顧寒秋,都被那幾張信紙嚇到了,娘居然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了。

三皇子平日裏也與她願意說說話,就有過這些事兒的討論。

燕和最愛說的便是西域人的事兒,她還記得,燕和說過,通敵,是滅九族的罪。

如果這事兒捅出去,別說自己能不能做三皇子妃了,她以後還能不能活著都成了問題。

所以她定然不能夠讓沈姨娘的罪被定性成通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