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商議
“當家的！泉州和月港都傳來消息，鄭芝龍傳出英雄令！召集各路海上豪雄！齊聚泉州商議大事，各地豪雄手下的也正在陸續往泉州聚集，據說這回，就連鄭芝龍昔日的兄弟，不讚成他投靠官府的李魁奇、鍾斌等人也要前去盟誓，據說到時泉州聚集的海盜們恐怕將不下於三四萬人，帆船上千艘，鄭一官這是準備孤注一擲，準備和我馬尼拉大軍決死一戰啊！”
台北，臨時議政廳，李哲、李華梅和馬尼拉大艦隊的諸位大將們聚在一起，聽著情報官李琦派人從泉州打探而來的消息！
“那我們派人給鄭芝龍送去的消息呢？鄭芝龍的獨子還在我們的手上，難道他就真的不在乎他的這一個唯一的親生兒子的性命麽？”
“哼！到了這時候，你還指望這群海上大佬會在意親子的性命，開玩笑！鄭芝龍的年紀並不大，為什麽不能以後再生一個，對他來說眼下的事情才最為要緊，保住了權勢，才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其他的都是狗屁！若是就此敗落下去，鄭家樹敵無數，誰知道到時候會死剩下幾個人。我早就說過，鄭芝龍不會妥協的，這家夥一定會和我們大戰一場！”光頭王滿不在乎的回答，顯然對這等幼稚的說法極為不屑！
李琦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之下說道：
“嗬嗬！光頭王！這個倒是你誤會了！鄭芝龍倒不是不答應，他雖然傳出英雄令準備召集大軍，但是我們的人送回來的消息說，鄭芝龍也已經答應見麵談判，但是和原先所說不同的是，他堅持將見麵的地點放到澎湖，而且指明讓管事兒的人親自前去會麵，否則寧願魚死網破。”
“放屁！想的倒美！此時我等盡占上風，怎麽還可能聽他擺布，鄭芝龍也太將自己放在眼裏了一些，澎湖，嗬嗬！難道還想耍什麽小伎倆麽，讓他們來基隆！不然這次談判，不談也罷！大不了老子親自帶人殺上泉州，一勺燴了這群家夥們，真當自己是個人物麽！”李華梅坐在長桌的一頭說道。
光頭王一聽，自己也樂了，顯然這話才最對他的胃口，“哈哈！還是大當家的爽快！什麽狗屁海龍王！在海麵上都不敢打，難道到了小島上就想逞威風麽，休想！我看不如也不用談判了，就讓女王和李大哥帶著大夥兒，直接打上大陸去算了！占了朱家這花花江山，大家個個封妻蔭子，這才叫一個痛快！”
是啊！是啊！幹脆直接殺上去算了！
光頭王的話立刻點燃了場中的氣氛，馬尼拉的一群人個個氣焰高漲。
前次在海麵上，逼退鄭芝龍，讓李華梅集團中的人們信心大增，個個都將己方當做是此時海麵上唯一的霸主了，南據洋夷，北征鄭屠，嗬嗬！在場的這些海盜們一輩子哪裏有這麽風光的時候，做海盜做到了這種程度，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前幾天還有人吆喝著，幹脆，讓女王陛下，這就升格做了皇帝去吧！諸位手下們也都安享富貴一把！可想而知，此時李華梅集團中的軍心士氣，究竟到了什麽樣的程度！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原來眾人還是仰視狀態的鄭氏集團，經此一戰，在眾人心目的地位大降，已經是沒有人將其放在眼裏了！這樣的情緒之下，碰見鄭芝龍出這樣的昏招，人人喊打都是輕的了，這群家夥們，此時恨不得直接殺上北京城，搶了紫禁城才算是過癮！
大廳中吵了一會兒，亂糟糟鬧成一團，一時間也得不出什麽主意，李華梅坐在上手，卻是在暗暗仔細觀察著張遼。隻見一群人縱聲喧鬧中，其人斂息靜氣，臉色陰冷，坐在一個角落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和在場的熱烈氣氛格格不入的樣子，似乎唯一在意的隻有李哲的臉色。
看看人家這手下，這規矩氣度，和自己這手下完全不是一個境界啊！李華梅的心情小小的有些受傷！
“諸位！聽我一句話！”李哲站了出來，他一出口，旁人立刻靜了下來，都是凜然靜聽：“鄭芝龍現在的這個做法，顯然他的心思並不難猜！他已經膽怯了！
他一邊發出英雄令，齊聚海上英豪，造出來偌大的聲勢，諸位以為是要想和我們決戰麽，不，他的目的不過是為了給自己壯膽罷了！上次台灣海峽，他已經親自見識了咱們的戰力，他親自帶著自己的精銳都不敢和我們打，難道聚齊了其他的那些雜牌就敢麽？嗬嗬！海盜就是海盜，就是再多的船，也隻是烏合之眾，和我們的大軍那是無法對抗的，鄭芝龍不是傻蛋，他絕對是知道這一點！
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虛張聲勢，給他的談判找一個保險，對他這樣的已經功成名就的人來說，權勢已經是不可能放下，要想保住權勢，談判才是唯一的解決途徑，而我們？隻要他答應了咱們的談判，就已經是入我甕中，”
所以，那些什麽英雄令啊，群賊聚集啊，包括指定地點啊什麽的，都是些談判場下的小伎倆而已，不過是掩飾他內心已經開始膽怯慌張。如果換了其他的地方，這家夥恐怕來都不敢來了！所以，這個談判，咱們——答應了，我親自去！嗬嗬！他就是使出再多的盤外招，在本人麵前，又有什麽用，是吧！文遠？”
張文遠幹脆利落的一拱手，響亮答道：“老爺神威！自然是鬼神辟易，區區小道，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哈哈哈哈！還是文遠深知我心！”
李哲轉過身，“未免夜長夢多，文遠，不妨你我一起去見識見識這鄭芝龍如何！”
“謹遵老爺所命！”張遼躬身答道！
……
一個月後，泉州港群賊大聚，讓所有的岸上的泉州府軍民都是凜然心驚，無數人都在詫異著這些海賊們究竟是在計劃著什麽的時候！在另一個地方，澎湖，鄭芝龍控製的一處海上巢穴，卻是表麵鬆散，內地裏實則如臨大敵！
馬尼拉和鄭芝龍的最終談判將在此進行！
停靠基隆的馬尼拉大艦隊再次傾巢而出，在李華梅的指揮下分數路北上，按照李哲的吩咐依計行事。而李哲自己和張遼，則是帶著猛虎突擊隊乘著風帆快艇黎明號直奔澎湖！
……
“什麽？馬尼拉已經答應了，李華梅的夫婿李哲親自前來！”此時，身在澎湖的鄭芝龍得到了消息！近一段時間，各種打擊接踵而來，已經讓鄭芝龍接近不堪重負！這個消息，無疑又在鄭芝龍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這個世界已經改變了，昔日海盜和官兵之間那種打打殺殺生死追逐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在江湖上爭鬥，血氣和武勇的重要性已經退居末流，識時務者為俊傑才是在現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根本法則，這就是鄭芝龍幾十年的江湖經曆帶來的經驗！
當初將地點一定要定在澎湖，其實隻是鄭芝龍討價還價的伎倆而已，自從決定了要將攻占台灣，打開南洋市場的這一步走出去，他就已經認識到和馬尼拉之間的這場交鋒不可避免。因此他其實早就已經想好了應對策略。他自持自己有大明朝的官身，有勢力遍及各地的潛勢力，掌握著內地市場的各個港口！他相信，就是馬尼拉在武力上占有絕對的優勢，也是不會輕易選擇和自己開戰的。
誰知道，台灣海峽上一場對峙，打破了他的幻想，馬尼拉大艦隊似乎根本不將自己擁有的武力放在眼裏。這場戰爭，雖然僅僅是一場對峙，但也讓他從中看出來馬尼拉的實力和真正意圖，怪不得這些人敢於將火槍大炮交易給自己，原來這些人的實力已經成長到了如此的地步，根本不在乎自己手下的這些武力！
接下來，馬尼拉氣焰越發囂張，攻打安平，劫持鄭大木，一步步走的越發肆無忌憚，明打明的窺伺整個大明朝，這些人莫非是要造反麽！
到了這時候，鄭芝龍知道，這形勢已經是無法善了了，除非一方的倒下才會結束，
作為一方梟雄，鄭芝龍知道這權勢不可能真正鬆手，否則對於鄭芝龍這樣曾經身居高位，樹敵無數的人來說，那絕對是一個萬劫不複的下場，若是武力不堪驅使，那麽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妥協了！他相信，自己還有談判的資本，馬尼拉需要的絕對不是一個打破平衡之後，一片混亂的大明，而是一個真正可以控製在手中的南方市場，這個才是鄭芝龍真正的護身符！
所以接下來的一係列動作，在泉州府大聚群賊，在澎湖談判，擺出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都不過是虛張聲勢，真正的意圖還是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增加籌碼，鄭芝龍和其他的海盜們不同，他是一個真正的生意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基於利益來判定，他相信，對方也一定是這樣！
隻是此舉，在遇到對方直接幹脆利落的答複之後，鄭芝龍就知道，自己的算盤根本就是打錯了，對方的籌碼，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多，也根本不在於自己的各種小伎倆，這幹脆利落，不加討價還價的動作，直接顯示出了對方那種不加掩飾的蔑視和毫無顧忌的信心！
他站在島上的岸邊，向著遠方眺望。遠方天海一色的海麵上，一隻飛梭魚一般的快船似乎是跳躍著破浪前進，乳白色的船身，碩大的三角形風帆，如同海上奔馬一樣的速度讓他和他身邊的群賊們都是大驚失色。
若是海麵上到處都是這樣的快船，那縱橫五湖四海的海盜水匪們還有生存下去的可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