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郭嘉用策
北方，許都，丞相府。
一個身材矮壯，略有些黑胖的人物立在廳中，手中拿著一張文卷，邊看邊念念有詞，身後坐著一個沉默的瘦弱文士。
好半天，黑胖人物才讀完了文卷，扭過頭來麵色沉重的說道：
“奉孝！這些消息都是你打探來的，對汝南之事，你有什麽看法？”
奉孝，正是曹操手下第一謀士，手掌細作參謀之職的鬼才軍師——郭嘉郭奉孝。他在營中，看了從汝南來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之後，立刻覺得情形嚴重，便第一時間前來求見曹操，商討對汝南的軍略。
“丞相！我等本都以為這李哲隻是個利用貨殖之利，裝神弄鬼糊弄人心的狂徒，一直沒有重視他們，這可是大大的失策啊！今日這消息過來，我才發現，這李哲李顯德，絕非如此簡單，竟然堪當是丞相的心腹大患。”
曹操曹孟德，便是那黑胖矮壯人物，也不由連連點頭，拿手撫著自己頜下長須說道：
“哎！都怪我，去年你勸我先趁著韓元嗣在白馬撐住袁紹大軍的時候，大軍南下擊殺劉備。我一時疏忽，沒有動兵，便是後來大勝之後，也隻是命曹子孝領軍南下，以為這便足以。結果果然大敗！枉負了克複汝南的大好時機，都是我識人不明啊！”這時候曹操真的有些後悔了，那時候的汝南何等脆弱，自己大軍南下雷霆一擊，滅之易如反掌。如今這形勢……看來卻是有些困難了。
‘“丞相不必自責，去年之事，便是我等也沒想到能出那等變故，子孝將軍擊敗劉玄德本沒有問題，隻是後來出來的事有些出人意料罷了。說起來，當日得到劉大耳伏誅的消息之後，我等還為之撫掌大快呢？誰能料到，這個李顯德竟也是一隻猛虎。後來發生的這等事情，誰又能料得到？汝南當日何等殘破的局麵，這李顯德，能夠在一片廢墟中站起身來，這等人，無論如何不可小視之！”
這番話，曹操自然是讚同之極，他可是知道恢複民生的艱難，豫州兗州兩地，曹操自得到手裏之後，費了多大功夫，有多少人才投效為之兢兢業業的付出，這才勉強算是建立起了一套正常運轉的行政係統，才能有如今不間斷的征戰四方的能力。
那青州徐州和淮泗等地，即便是已經沒有了割據的諸侯，曹操也沒有能力對其有效管轄，隻能虛懸在外麵，封幾個當地的豪族令其自治，到時節後能稍微收取些錢糧罷了。青州的臧霸，徐州的陳珪陳登父子，無不是這種情況。便是長安，若不是一群士子和關中門閥幫助支應著，維持著各大門閥之間的脆弱平衡，也很難說會不會崛起另一個諸侯。
曹操真正的實力，目前還隻是局限於豫州兗州司州和青州的一部。這還是自己有無數人才，無數門閥豪族支持的情況下，經曆了七八年的悉心經營而成。那汝南一片廢墟，到處都是饑民，能在幾個月內收拾起來，還有一番蒸蒸日上的光景。若不是郭嘉親自負責的密探細作係統，乃是曹操腹心之重，曹操甚至都有些懷疑這消息是不是造假了。
這情報中的情況真的有些令人心悸。
曹操道：
“你之所慮，我已盡知，如今這李顯德看起來卻和張角張寶之輩大不相同，手下有文武大將相隨，又善於經濟，能得糧草輜重，當日和曹子孝一戰時，那支精兵的戰力也絕不可小窺。到得現在，已經成了我的心腹大患了。夏收之後，但我兵精糧足之時，必定親自率大軍南征，一舉滅此朝食，絕不可讓這個李顯德這樣成長下去。
他這般言語，顯是已經下了絕大決心，需知官渡之戰雖勝，卻也隻不過擊敗了袁紹來犯的大軍而已。那袁紹能得天下士子門閥之人望，雄踞北地三州，潛力無窮，若是不能趁著這個時機，一棒子打死，待今後袁紹緩過勁來，那才是可怕。
但若是細算下來，袁紹那是遠慮，李哲這卻是近憂，國手弈棋，擊敵所趨，攻其必救，這李哲所據的汝南卻是曹操軍的要害啊！曹操下此決心也是必然。
隻是曹操這樣決斷，郭嘉仍然有些擔憂。
“丞相所言甚是，隻是，若是趁著夏收之時進軍，我恐為時已晚啊！”
郭嘉所言，竟是要曹操立刻做出決斷！李哲在郭嘉心中的重要性，竟然可怖如斯？這樣的情形，可是讓曹操忍不住的心驚！
郭奉孝乃是何人，腹內藏經史，胸中隱甲兵，料敵機心於千裏之外，運籌帷幄於反掌之間，談笑之間，視天下群雄如無物，天生的一個鬼謀雄才！連袁紹、孫策這樣的人都不放在眼裏，卻如此看重一個小小的李哲？
出於對郭嘉的信重，曹操不得不再次重申：
“奉孝，你意若何？需知現在我軍上下，糧草枯竭，士卒疲乏。許都也內部不穩，董承之亂剛剛平定，世家門閥們人心未定，便是陛下也需要我細細安撫。我當日間回軍之後，立刻當麵燒毀了那些諸人與袁紹之間通敵密告的證據，那也是迫不得已啊！我軍今日，實已無力出兵。”
郭嘉聞言，卻是眉頭一展，說道：
“丞相所言，吾掌內外情報，如何能不淨知。不過李哲之事在吾看來實在要緊，就算大軍不能出動，也要用盡了手段，扼其咽喉，使其英雄之氣不得盡展，兩國交戰，又豈隻有大軍征伐一種手段？”
曹操一聽，就知道郭嘉已經有了想法，兩人相交已久，互相間心意盡知，郭嘉既然如此開口，必是心中已有決斷：
“不動用大軍？奉孝！你可有何良策與我？”
郭嘉微微一笑，背後拿出一張鵝毛羽扇輕輕搖動，言道：
“嘉之策，不外乎內外交攻。其外，我軍大軍雖然不能出擊，但是剛剛成立的那幾隻騎軍可是能動！如今的糧草輜重，支持千人規模的騎軍侵擾還是沒問題吧！夏侯將軍前次沒能全勝，心中相必也是很想一雪前仇？”
曹操一聽，頓時喜上眉稍，
“奉孝言之有理，汝南郡地形開闊，延汝水一路平坦，妙才率一支騎軍出馬，不求全勝，隻求侵擾，定然會讓汝南郡大感頭疼！就是不能大敗李顯德，隻是毀壞他的良田，燒了他的軍械糧草也是好的，真真是好一條妙計！奉孝！其他還有何良策，快快說將出來！”
郭嘉繼續言道：
“還有那劉景升！如今手爪都已經伸到了南陽郡全郡，既然我軍已經將南陽郡實際讓了出來，何不幹脆將南陽盡數還歸了給他。讓朝廷下詔，給他一個正式的名義，令南陽郡回歸荊州治下，想辦法令其和李顯德交惡。我的消息顯明，那李顯德如今的糧草可都是和荊州買賣而來，若是能斷了這條糧道，我看他李顯德還有何能？
而且如今荊州富庶天下聞名，我軍糧草不濟，若是能從劉景升緩和了關係，從那裏找到一些，那也是不無小補。”
“妙哉！妙哉！”曹操跳起來繞著廳中環走。“奉孝啊奉孝！你這般天才真乃天賜我也！自古用計之狠莫過於絕糧，這般狠毒之計用下，那李顯德就隻能苟延殘喘了。那剩下的想必就是用間了。”
“不錯！主公明察秋毫！”郭嘉笑吟吟的，站起來搖著鵝毛扇，故作瀟灑，“下一步，就是從汝南內部入手。那李哲裝神弄鬼，凡是儒門士子必不與其相容，其內部一定還有許多心懷大漢的忠義之士。這方麵，我已經令細作們潛入汝南，先行入手了。過不得多時，想必就要有好消息傳來！”
說罷，曹操郭嘉兩人互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