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又繼續說道:“王公說,若是這些人前來,裝模作樣的道歉認錯,請求您的原諒,千萬不能相信他們,更不能將如今的事情告訴他們,他們是受了司馬師的吩咐而來的!”
郭太後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王公吧,我會將他們趕走,絕對不會再相信這群叛賊。”
曹髦大喜過望,趕忙稱是。
就在此刻,那位郭老公忽然走了進來,稟告道:“太後,宣德將軍前來拜見。”
曹髦一愣。
他們還真的來了??
郭太後聽聞,勃然大怒,“果真如王公所言!他們是來探查虛實的!!好去給他們的新主邀功!!”
“派人將他們趕走!!永遠不要讓他們靠……”
“阿母!且慢!”
曹髦忽然開口打斷了太後。
郭太後被曹髦所打斷,眼裏閃過一絲不悅,“怎麽?”
曹髦趕忙說道:“阿母,他們定然是司馬師所派來的,不妨先看看司馬師有什麽打算,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曹髦並不確定這些人為何前來,他也是想看看對方的來意。
郭太後想了想,覺得曹髦說的也有道理,就改了口,讓郭老公將他們請進來。
很快,郭立和郭芝就出現在了殿內。
當看到曹髦的時候,郭立的眼裏滿是怨恨,卻又很快收了起來。
且讓你這個豎子張狂片刻,遲早有你後悔的時候!
郭立趕忙看著上位的太後,恭恭敬敬的行禮拜見。
“太後!”
郭太後冷哼了一聲,“宣德將軍前來,有何要事啊?”
“太後……何以如此無情……我們畢竟是血親啊,血濃於水!”
“若是我們有什麽得罪您德地方,那也是為了太後著想,若是太後覺得我們的想法不對,下令就是,何以要這般對待我們呢?”
郭立即刻將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開始訴苦。
曹髦大驚。
媽的,還好自己這幾天一直都在離間!
他們果然去找了司馬家,若非司馬家的下令,他郭立能這般溫順嗎?依他平日裏的性格,就算想要緩和關係,也不至於做到這一步,除非是有人許以利!
而能對他許諾利益的人,隻能是司馬家的!
但凡自己這幾天鬆懈大意,沒有及時離間挑撥,那就要出大事啊。
郭太後是什麽樣的人,曹髦最是清楚。
若不是“王公”告訴她這些人是司馬家派來騙她的,就她的性格,隻怕他們一認錯,就會立刻原諒,然後將王祥的事情如實的告知他們。
這麽一來,王祥和自己都要被她給坑死。
這是司馬師出手了??
不對,他若是出手,應當不會這般簡陋吧,郭立的反差太大,就算太後看不出來,我們豈能看不出來?
是司馬昭?
曹髦並沒有繼續去想這是誰的想法,他已經開始想著如何去利用麵前這些人了。
郭太後冷漠的看著麵前的眾人,心裏更是憤怒。
他們這可憐楚楚的模樣,讓郭太後更加生氣,若非王公及時告知,自己豈不是要被他們所欺騙?
他們居然敢跟自己為敵!!
曹髦忽然起身,無奈的說道:“阿母……再怎麽說,也是自家的親人,我看,您還是原諒他們吧。”
郭太後一愣,驚愕的看向了曹髦。
曹髦背對郭立,看著太後,迅速眨了眨眼睛。
郭太後若有所思,再次看向了麵前的郭立和郭芝。
郭立沒想到,曹髦居然會為自己開口求情,這並沒能改變他對曹髦的看法,他隻是在心裏嘲諷曹髦的蠢笨,就這樣的豬狗,也配跟征西將軍作對?
“也罷,畢竟是自家的族人,兩位仲父,且起身吧。”
郭太後開口說道,郭立趕忙起身,擦了擦那不存在的眼淚,“多謝太後!!”
郭芝也開口說道:“定然全力輔佐太後!”
郭太後點點頭,卻沒有以往那般親近。
郭立忍不住開口問道:“太後,這些時日裏,您可有什麽想……”
郭芝嚇了一跳,先一步打斷了他,“心事?”
“太後,我們聽聞您這幾天悶悶不樂,召見諸多大臣詢問國事,可是有什麽心事?”
郭太後搖了搖頭,“並無什麽心事,隻是有些疲乏,兩位仲父且先回去吧,可以改日再來。”
郭立還是有些不悅,可也沒有多說,跟著郭芝一同離開了此處。
他們離開後,郭太後看向了曹髦。
她有些不解,“為何要留下他們呢?”
“阿母,他們是司馬師所派來的,您方才也看到了,宣德將軍險些就要詢問您有什麽想法了,看來,司馬家也開始害怕您了,他們怕您得到更多大臣的相助!”
郭太後恍然大悟,又問道:“可這跟留下他們有什麽關係呢?”
“母親,我們可以誤導他們啊!”
“他們是來打探我們虛實的,若是給他們提供錯誤的情報……”
曹髦咧嘴笑了起來,“豈不是就能讓司馬家狗咬狗?”
郭太後眼前一亮,她終於想明白了。
“好想法!我現在就讓他們回來,就說是鍾會讓我做的!”
曹髦一愣,不動聲色的說道:“母親英明!!”
“如此定然能使司馬師開始懷疑鍾會,讓他們彼此殘殺!!”
“不過,若是輕易告訴他們,司馬家豈不是不信?母親不如讓他們多等些時日,假意和好,然後再偷偷告知!”
郭太後大喜過望,當即就決定按著曹髦的想法去辦。
曹髦走出了昭陽殿,眼裏滿是無奈。
自己這一天到晚接觸的都是些什麽人啊,那鍾會是什麽人,司馬師的鐵杆,司馬師都沒死,你能離間的了他嗎??
不過,這太後的氣性是越來越大,她想做就讓她去做吧,反正也不會影響自己的部署。
什麽時候才能跟正常點的盟友見上麵啊。
曹髦仰起頭來,再次眺望著南方。
朕的大將軍毌丘儉……
朕的猛將文鴦……
何時才能與你們相見啊?
倘若是文鴦守在自己殿門口,自己一定會睡得很香吧?
或許再也不會失眠?
朕的心腹們都在何處啊!
“陛下!!!”
一人的高呼打斷了曹髦的幻想,曹髦轉過頭來,卻看到司馬炎正激動的揮著手,臉上滿是喜色。
又一個不靠譜的來了……
司馬炎急匆匆的走到了曹髦的身邊,他看著麵前的曹髦,忽然咧嘴笑了起來。
這神色很是詭異。
曹髦都被他弄得有些心裏發怵。
“安世,怎麽了?不是讓你在府內養傷嗎?怎麽又過來了?”
“陛下,我是特意前來恭賀你的!”
“哈哈哈,這等喜事,我當然得第一個來恭賀!”
喜事??
恭賀??
曹髦狐疑的看著他,“到底是什麽事?”
司馬炎熱情的拉住了他的手,就拉著他往西堂走,邊走邊說道:“反正是天大的好事!”
“陛下得知,定然會開心的難以入眠!”
司馬炎越是這麽說,曹髦心裏就越是不安,他隱約感覺,司馬師的反擊已經開始了,從郭立,到司馬炎忽然前來……這次又準備將自己變得孤身一人嗎??
又想要將自己打回原形嗎??
曹髦很是平靜的說道:“安世,如實告知就是了,何以賣弄呢?”
司馬炎再次咧嘴傻笑。
“陛下……往後,我就得改口了。”
“私下無人的時候,就得稱陛下為兄長了!”
“啊?”
司馬炎低聲說道:“陛下要成家了!”
曹髦一愣,卻又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無法反對,想來司馬師發現自己跟太後走的太近,擔心後宮失控,故而安排了一個司馬家的女人進皇宮,好分後宮的權力,同時更好的控製自己,破壞自己與太後的關係。
果然,他們的反擊開始了。
曹髦的心裏很是平靜,沒有任何的波動。
在自由和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情況下,他根本不敢奢望什麽愛情,對自己的皇後人選,曹髦從未有過什麽想法,這不是他所能決定的。
看到曹髦如此平靜,司馬炎一愣,趕忙說道:“陛下怎麽不開心呢?我那個堂姐,可是族內最好看的,而且還生過孩子,一定能給陛下生下子嗣……”
哦,生過孩子啊。
曹髦的心裏依舊沒有什麽波動,這太正常了,在這個時代,生過孩子的女人更受歡迎,更會被貴族所看上。
這並非是因為太祖皇帝帶壞了風氣,而是從兩漢時就是如此。
生育對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那是一道鬼門關。
在醫療技術極為落後的時代,每一次生育,都會有大量的婦人逝世……而那些生過孩子,證明了自己生育能力的女性,優先級自然會更高。
曹髦同樣不在意這個,他並非是娶妻,隻是被司馬師安排了個新的探子而已,他何需在意這個探子的過往呢?
“她是何人啊?”
曹髦漫不經心的問道。
“是我堂姐司馬妜,伯父最小的女兒,就是先前郭德之妻……”
曹髦猛地停下了腳步,驚懼的看向了一旁的司馬炎。
“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