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朝中又多了幾個賢才啊!”

群臣笑著起身,恭迎了新來的三位大臣。

除卻曹宇和夏侯獻之外,又有一位大臣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此人正是新任司隸校尉王經。

而眾人的目光多集中在了曹宇和夏侯獻的身上,對這位新來的司隸校尉卻有些冷淡。

王經的皮膚黝黑,身材也並不高大,看起來是一個很嚴肅,不苟言笑的人。

他的出身很低,他是一個農夫的兒子。

年少時跟著父親去耕作,在休息的時候跑去同鄉的崔家偷聽,崔林很欣賞這個好學的小家夥,就資助他完成學業,又提拔他擔任官員。

他的書讀的非常多,很快就成為了天下名士,官職也是越做越大。

後來他為曹爽做事,曹爽讓他帶著布匹去吳國做生意,王經很是不滿,就辭官回家。

等到司馬懿掌權,他再次被啟用,去當了太守。

在王祥升官後,司馬師又提拔他做了司隸校尉。

可惜,他人還沒到,司馬師就已經死了。

群臣麵對這個司馬家的親近派,自然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

高柔此刻笑嗬嗬的拉著曹宇的手,眼裏滿是激動。

“大王,我們可是有很多年不曾相見了。”

“高公啊……”

曹宇溫順,這是他的缺點也是他的優點,起碼,他在群臣裏的人緣還是很不錯的。

群臣對待他這位諸侯王,甚至比對皇帝都要客氣的多,他很快就混進了群臣之中,開始跟他們噓寒問暖,夏侯獻站在遠處,冷冷的看著他們,不太好相處。

也並非是所有大臣都圍在了他們的身邊,王祥此刻就出現在了王經的身邊。

“彥緯!海內名士!久仰大名!”

王祥笑著打起招呼。

王經趕忙回答道:“不敢,怎麽敢在王公麵前妄稱什麽名士。”

說起名聲,王經的名聲其實也不差,他跟當初的許允並列,被稱為河北兩大名士。

要不是因為出身太低,早就進朝擔任要職了。

“你我還是得多走動啊,得知您前來,老夫心裏是很開心的,這司隸校尉也並不好當,我可以將府內眾人介紹給您……”

王祥對他展現出了極大的善意。

顯然,王祥看上了麵前這個人。

王經卻有些冷漠,對王祥的回應並不是很積極。

群臣各自坐了下來,氣氛非常的融洽。

就在這個時候,司馬孚忽然開口說道:“聽聞最近陛下整日召見散騎常侍,與他們飲酒作樂,輕視學業,王公啊,您可知這件事?”

王祥趕忙回答道:“並不知曉。”

方才還熱烈的氛圍頓時冷寂了下來,群臣的目光看向了曹宇和夏侯獻。

就像是在等他們的反應。

曹宇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不敢多說,一旁的夏侯獻卻冷笑了起來。

“太傅公是不是管的有些太多了?”

“陛下要跟散騎常侍見麵,難道還需要稟告您嗎?”

“怎麽,您是準備代替大將軍來管教陛下?”

司馬孚笑了起來,“老臣隻是擔心陛下的學業,並沒有別的意思。”

他看向了辛敞,認真的說道:“辛君啊,鎮護將軍那裏,還得勞煩您跑一趟,不能讓常侍影響陛下的學業啊。”

在當下,群臣都不希望皇帝惹事,而常侍們天天往皇宮裏跑,偷偷摸摸的不知在做什麽,群臣對此很是忌憚。

辛敞趕忙答應了下來。

從始至終,他們壓根就沒將夏侯獻放在眼裏。

夏侯獻極為憤怒,看著眾人將自己無視,當即起身,轉身就離開了尚書台。

群臣似乎沒有看到他,一動不動。

曹宇皺著眉頭,還是沒有說話。

尚書台繼續了自己的會議,王經坐在群臣之中,打量著麵前侃侃而談的眾人,眼裏忽然出現了些厭惡。

……

當羊祜回到家的時候,還不曾進門,就聽到院落內傳來了交談聲。

羊祜有些遲疑,卻還是推開了門。

果然,辛敞正坐在院落內,周圍還有幾個仆從,手持木盒,羊祜的妻正站在這裏,聽著大人的教誨。

看到羊祜到來,辛敞的臉上滿是笑容,他趕忙起身:“叔子來了啊!”

“我等你許久了!”

“拜見衛尉!”

辛敞佯怒,“此處又沒有外人,何以稱官職?當稱大人才是!”

羊祜無奈的改口:“拜見大人。”

“來,來,且坐下來。”

辛敞很是溫和的讓羊祜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又拉起了家常,還是那些老話,說一說自己的姐姐是多麽欣賞羊祜的,是如何將羊祜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來照顧的。

羊祜畢恭畢敬的坐在他的身邊,聽著他講述。

羊祜的妻也意識到了辛敝有事要交代,趕忙離開了。

“叔子,你在皇宮裏掌禁衛,我呢,則是看守皇宮,我們一內一外,本身又是近親,理當多往來,可這些時日裏,你卻很少來找老夫,這是為什麽呢?”

“實在是事務繁雜。”

“哦,對,對,差點忘了,皇宮裏的事情確實很多,我聽聞,這幾天裏,陛下屢次召見諸多散騎,在西堂內商談大事,是有這件事嗎?”

羊祜的眼角跳了跳,還是認真的回答道:“是有這樣的事情。”

“那你知道他們在商談什麽嗎?”

“不知道。”

辛敞沉默了一下,低聲說道:“叔子,陛下如今還年幼,群臣都不太希望廟堂裏的事情打擾到他。”

“他還是得以學業為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羊祜嚴肅的說道:“我明白,您說的很對。”

辛敞大喜過望,可羊祜隨後說道:“可讓王公教導陛下。”

辛敞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叔子啊,我雖然是衛尉,但是也不好出麵去擋住這些散騎,可你就不同了,你都不需要出麵,隻要派遣些甲士……”

“大人,散騎常侍本就是該陪在陛下的身邊,我的職責乃是保護陛下,怎麽敢去阻擋常侍?”

“不是阻擋,這也是在保護陛下,免得陛下為他人所蠱惑。”

“還請大人諒解,散騎要見陛下,這不是我所能阻攔的。”

辛敞臉色有些愁苦,他再次說道:“叔子,現在的情況跟過去不同,你們可是大族,我都已經談妥了,這次定品,你們肯定是二品高門,封爵晉升,就在今年之內,我還準備讓你來統率中軍……這可都是你的大好前程。”

“你讀了那麽多年的書,精通政務軍事,不就是為了得到提拔嗎?”

羊祜看向了辛敞,“大人,我覺得這定品並非是什麽好事,賢才不以宗族而興,宗族反而以賢才興,廟堂選拔官吏,怎麽能以宗族為標準呢?宗族出身的就一定是賢人嗎?這件事對那些出身不高的人很不公平。”

“倘若實行這樣的政策,不出五十年,將不知兵,相不知政,賢人無法出仕,朝野皆是庸碌之人,大魏定當滅亡。”

辛敞板著臉,眼裏的溫柔頓時消失。

“叔子,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賢人必出於經典,而經典必出於大族,以大族定品,選拔賢才,這也是對天下有利的。”

羊祜再次搖著頭,“大人,您不覺得這些政策都是飲鴆止渴嗎?”

“不提別的,就是那刑不上大夫,若是真的推行下去,那天下該混亂到什麽地步呢?豪族肆意妄為,魚肉百姓,哪怕殺了人,也不會受到責罰,當今隻是河北發生了叛亂,若是這些政策全部推行,我不知道這種叛亂……”

“夠了!”

辛敞打斷了羊祜,他站起身來,臉色也變得冷漠。

“叔子,你還年少,不知道真正的道理,你的宗族裏,並非是隻有你的姐姐。”

“大人,我說這些,並非是因為我的姐姐,是為了所有人,這次叛亂,大族死的還少嗎?若是逼的天下皆反,那我們還能活下去嗎?大人,當初秦行暴政,使得天下皆反,隨即有了大漢,漢末皇帝昏庸,再次逼反了百姓,導致了滅亡,難道我們還不能吸取這些教訓嗎?”

“當今要推行的政策的破壞,甚至都超過了當初的桓帝靈帝之時。”

“我不敢想象,往後若是爆發叛亂,規模將會有多大……”

“哼!!”

辛敞冷哼了一聲,甩了下衣袖,轉身就離開了這裏。

羊祜欲言又止,隻能看著他離開。

等到他離開後,夏侯氏方才走出了內屋,“大人呢?飯菜還不曾上……”

羊祜茫然的看著辛敝離開的方向,臉上滿是糾結。

“不必準備了。”

“這頓飯,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去吃了。”

夏侯氏大驚失色,“良人,這是出了什麽事?”

“唉,終究是道不同,難道他們都看不出來嗎?”

“為什麽非要將事情做到這個地步呢?”

羊祜感慨了幾句,夏侯氏看起來有些擔心。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仆從走了進來。

“家主,有客求見。”

羊祜接過了名刺,眼裏再次閃過了驚詫。

“鍾會??”

“他來這裏做什麽?”

羊祜忽然就明白了這一切,難怪這些時日裏陛下不斷的召見散騎,弄出那麽大的動靜來,原來是在此處等著我呢。

他苦笑了起來,看著一旁的妻,“你還是繼續準備飯菜吧,這一頓飯是要與他人來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