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榜案是發生在明朝之時的一次大案。
洪武三十年二月會試,所錄五十一名全是南方人,無一個北方人,從而引發了巨大的動**,導致最後出現了南榜和北榜。
曹髦有些頭疼。
從取士的角度來看,那自然是不該有地域之分的,誰優秀誰通過,不優秀就滾蛋。
但是這科舉並非是純粹的取士,這是政治,這是收天下士人之心的政策……況且,這地域的差距也確實存在,且別說什麽沙州平州了,就說並州跟豫州吧,這兩者的治學水平能一樣嗎??
就算都是大族,其側重點也是有所不同的。
當然,就算是邊塞大族,也會誕生出超級大家來,如馬融這樣的,甚至匈奴裏都能出現金日磾這樣的超級學術大家。
但這並不是常見現象,從整體來看,中原的士人就是比其他地區的要強。
明朝是沒有北人通過,現在是沒有南人通過。
作為一個大一統王朝,他所取的士人不能隻是在中原,大魏的治下又不是隻有中原。
這樣顯然會出大事。
萬彧卻又繼續說道:“陛下,這其中或許真有人挑唆,但是將他們全部抓起來是不行的,天下分離很多年,如今剛剛得到了大一統,若是用力太猛,會導致士子離心啊。”
“況且科舉初設,若是就有這般動亂,那往後就更不好推行了。”
萬彧這是來勸說曹髦的。
曹髦忽然有些驚訝,可沒等他開口,何曾便又替他問了。
“過去就有人來找你,你卻不說,如今陛下將我叫來商談這件事,你便匆匆趕來,莫非你便是那教唆者嗎?”
萬彧苦笑了起來,“司空公誤會了,當時他們與我說的時候,我也是在全力安撫他們,說陛下向來一視同仁,對胡人尚且如此,何況是吳人呢?”
“隻是最近他們前來的次數越來越多,且說聯係到了其餘各地的人,還準備告禮部尚書裴秀……我這才坐不住,前來告知。”
“我也不知道司空在這裏啊……”
對萬彧的話,曹髦還是比較相信的。
因為這廝並非是大族出身,無論是科舉還是爵位改製對他沒有任何的影響。
那些大族根本就不將他當作是自己人,離開了自己,他什麽都不是。
他也根本就沒有理由來反對自己,去幫助那些人。
曹髦沉思了片刻,方才對何曾說道:“何卿,你且先勿要動手……你先回去派人查清,朕還得再想一想。”
何曾起身行禮,趕忙離開。
曹髦這才看向了萬彧,“吳人這是將你當成了領袖?”
萬彧回答道:“兩位陸公都不見客,除卻他們,我的官職又高,雖然出身不高,但是能參與決策……”
曹髦點點頭。
“你說的對……確實不能都抓起來問罪。”
“科考的事情,還是得想辦法來解決……難不成還得分榜嗎?”
曹髦皺起了眉頭,沉思了起來。
春季和秋季分別安排兩場考核,分春榜跟秋榜,中原那幾個郡去考春榜,其餘的去考秋榜……
可這次的問題又該如何平息呢?
曹髦反正是不會選擇找個背鍋的丟出去送死來平息不滿。
雖然裴秀也很擅長背鍋。
看到曹髦遲疑了起來,萬彧開口說道:“陛下,其實想要解決這件事還是很簡單的。”
“解決倒是可以用分榜的辦法,但是要如何去平息呢?”
萬彧自信滿滿的說道:“陛下,我倒是有個想法……”
“如今的問題隻是士人們覺得不公,覺得廟堂按著地域來分別對待而已,隻要能收士人之心,便沒有什麽大礙了。”
“考核是在洛陽舉辦的,中原士子們距離洛陽較近,趕來後能在這裏休息,而其餘各地的士子則是要趕很長時日的道路,千裏迢迢的趕到洛陽,還來不及休息,便要開始考核,那他們未能通過考核也是正常的,這樣的安排顯然是不對的。”
“安排這次具體考核的人,乃是禮部,這說明禮部的安排有誤,應當得到懲戒……”
“可這並非是舞弊行為,可以罰禮部諸多官員的俸祿!”
萬彧又說道:“另外,陛下寬厚仁愛,知道這件事後,特意開設恩科,針對這些從外地趕路而來的士子們,讓他們好好休息一段時日,再進行考核,挑選出其中優秀的士子來為郎……”
“往後,就設兩榜,較近的這些地區就在春天考核,較遠的那些人就在秋天進行考核……”
聽到萬彧的話,曹髦忍不住笑了起來。
恩科啊。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唯一受傷的就是禮部的官員們,但是實話實說,禮部的官員確實有罪!
他們既負責考核等諸事,難道就沒想到這地域的問題嗎??
反正都怪那裴秀!
那家夥家裏有錢的很,罰一年的俸祿也隻是毛毛細雨。
能做到五品以上的,那家裏真的不缺錢。
何況,能在這種時候去頂罪,裴秀心裏或許都很樂意……
曹髦當即聽從了萬彧的勸諫,便允許他靠近自己坐著,主動抓住了他的手。
“萬卿啊,朕治政,向來是一視同仁,先前的遷徙,也隻是因為要對付大族而已,是因為他們的出身,卻不是因為他們的地域。”
“天下何處不會有賢才呢?”
“往後,你要更加用心的輔佐朕……”
萬彧是空著手進皇宮的,而出來的時候,他卻帶著滿滿兩大車的賞賜,此刻萬彧都有些暈乎乎的。
曹髦給了他極大的賞賜,包括錦繡華服,寶劍,黃金等等。
萬彧頭次感受到這種被重視的感覺,心裏是說不出的舒暢。
很快,曹髦又派人召見鍾會等人,來商談這次恩科的事情。
幾個侍中以及重要的幾個內臣前來,得知了這次的大事。
為了不引起更大的影響,鍾會決定迅速出手。
鍾會當即向各地下令,告知了禮部這次安排失當,遭受懲戒的事情,隨後又宣告了皇帝仁厚,要開恩科的事情。
……
益州,成都。
鄧艾此刻正坐在自家的院樓裏,仰起頭來,享受著寧靜。
巴蜀各地的發展速度越來越迅猛,巴蜀本來就是肥沃的地區,人力也不少,基礎條件極好。
主要就是原先的窮兵黷武和戰亂導致這裏越來越不行。
而戰爭結束,大族滾蛋之後,整個巴蜀煥然一新。
在拿走了那些大族的耕地之後,鄧艾將這些耕地作為公田租種給了那些沒有耕地的百姓們,當地頓時有了巨大的轉變。
民間的輿論也發生了動搖,百姓們開始接受大魏的統治了。
畢竟他們現在活得更好了。
認同感出現之後,生產積極性也得到了提升,巴蜀開始飛速前進著。
在杜預的報告裏,益州便是先前進展最猛,成果最多的地區。
毌丘甸領著諸多官員們急匆匆的走進了府邸內。
“鄧公!!”
“廟堂派了加急文書!!陛下要開設恩科,邊塞各地的士人們可以再去考核一次!!”
鄧艾瞥了他一眼,“嗬……通,通不過,還要廟堂再,再給機會。”
毌丘甸急忙說道:“據說是因為之前禮部安排不當所造成的。”
鄧艾揮了揮手,“你,你們自己去做就是了,勿要打擾我。”
他再次看著天上的烈日。
“這天氣倒是不錯……就如,如我當初滅蜀之日……”
毌丘甸黑著臉,迅速又離開了此處。
鄧艾的能力極大,光是看如今巴蜀各地的情況就能知道了,這人不隻是打仗一流,治政也是一流的,光靠著水利就迅速讓巴蜀恢複了盛況,成果最大,整個巴蜀上下的官員們幾乎都得到了賞賜和升遷。
但是就這性格和脾氣啊……毌丘甸當即開始下達命令。
官員們四處宣讀皇帝的仁政。
如今巴蜀的士人不是很多,但是得知皇帝開了專門針對他們的恩科,那些沒有考中後回來的,甚至有先前不曾去過的,都有些動搖了。
在官府的大力扶持下,他們再次踏上了前往洛陽的道路。
一時間,就連士人們對廟堂和皇帝的評價都發生了變化,過去隻有那些底層百姓們才會誇讚,如今連士人們都忍不住要誇上幾句,當真是仁厚的天子啊!
其餘各地的情況,與這巴蜀差不多,吳地的陳泰也是全力的進行通告,組織了大量的士人們前往洛陽。
而洛陽內那些原先準備上奏裴秀的士人們,他們早就已經開始準備這次恩科的考試了。
陛下都已經出麵懲治了禮部,還重新給了他們一次公平的機會,那他們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唯獨那些中原地區的士人們,對此頗為不滿。
要設恩科,為什麽唯獨要將我們給丟掉呢?
早知道如此,我們還不如搬家到邊塞去呢……聽說往後還要按著地域來分科考試,那些邊塞的士人,豈不是要占據優勢,想當官就當官……
嗯?等等,搬家?對啊!!
忽然間,中原幾郡的士人們就找到了一條鑽空子的道路,他們開始往那些不算太偏遠卻又在恩科範圍內的地方湧去,希望能直接定居遷戶。
其中,冀州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而冀州刺史裴徽,也是迅速注意到了這個現象,連忙上奏告知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