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敬酒?咱們商人和農人什麽時候也有這麽大的麵子了?就今天這事,怎麽也得吹他幾輩子。”陳誌忠和那老農被朱由榔整得淚流滿麵,此時此刻那種激動的心情,恨不得把命給皇上,好像除了命,任何東西都不能表達自己的感恩之情。

“皇上,為這次出征,全城商界一供捐銀二十萬兩,小人捐了一萬兩。沒說的,就衝皇上對咱商人的厚待,小人再捐一萬兩!”陳誌忠飲了酒,擦了擦眼淚,激動地說道。

“小人情願再捐!”

他身後的商人們也感到與有榮焉,爭先恐後地表態。

“好,商界的愛國之心,朕領了。希望你們守法經營,按章繳稅,生意越做越大。”朱由榔欣慰地勉勵幾句。

“老丈,姓什麽叫什麽呀?生活過得好嗎?田裏收入怎麽樣?官府有沒有多收你的賦稅呀?”朱由榔看了一眼那個一直在抹眼淚的老農,問道。

“回……回皇上話,小老兒姓胡,叫胡三旺。日子很是過得去,有勞皇上掛心了。咱們的稻米是一年四熟,現如今賦稅低了,而且除了這道稅,再也沒有別的名目的稅,咱們老百姓家家都有餘糧,除了嚼用,還能賣一些補貼家用呢。”老農擦了擦眼淚說道。

“那就好。等咱們把清兵打跑了,日子會越來越好。”朱由榔勉勵了胡三旺一句。

“皇上,您對咱百姓真是太好了,小老兒活了六十多歲,從來沒見過對咱種田的這麽好的皇帝,聽都沒聽說過。這是咱廣東老百姓的福氣啊。回去小老兒就聯合百姓,讓村裏給您建生祠。”胡三旺激動地說道。

在他心裏,隻有建生祠,時時燒香供奉,才能表達百姓的感恩之情。

朱由榔一聽,嚇了一跳。建個生祠,塑個自己的像,百姓們天天去上供燒香磕頭,想想就瘮得慌。

“不不不,千萬別建生祠。老丈,朕不喜歡那些虛的,咱們百姓隻要都能吃飽飯,日子過得舒心,朕就非常滿足了,比建生祠還要高興。”

……

吳炳和黃宗羲在後邊看皇上和商、農互動,各有所感。

吳炳想:“廣州城裏的士紳太不知進退了,等皇上穩定下局勢,怕是你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難道你們看不出來,皇上是打定了‘沒有張屠夫,也不吃帶毛豬’的意思?離了你們不是照樣挺好嗎?朝中局勢平穩,除了官吏稍見窘迫外,還不是照常運行?真是一群無腦的家夥。”

而黃宗羲卻是另有一番感觸:“皇上新政的著眼點重在打牢經濟基礎上,如今看來,農工商穩了,上層建築真是穩如磐石,縱有小部分持異議者,已經翻不起大浪來了。今日之事,就已經證明了新政大得人心啊。皇上之才,深不可測,這是天不亡明,降下一個千古奇才來拯救漢人江山哩。”

除了這兩人,另外陳伯文、李元胤、白興、邢小棗目睹了眼前這一幕,都是用無比崇拜的目光看著朱由榔,尤其邢小棗,望著朱由榔英俊麵容、瀟灑的身姿、優雅的談吐,心裏掀起一陣陣波瀾。

她想起了李自成和高傑。

李自成可以說也是個雄才大略的人物,攻城略地,縱橫天下鮮有敵手,甚至一度還打下了北京城。可對於邢小棗這個前妻來說,卻是不怎麽崇拜他,總覺得他心狠手辣,不懂風情,雖然治軍可以,治政卻是一塌糊塗。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地盤沒少打,但跟黑瞎子掰棒子一樣,掰一個掉一個,到最後也沒有一塊安穩的地盤。

而自己的第二任丈夫高傑,英俊高大,善解人意,生活上是個好件侶,打仗也勇猛,但就是腦子似乎缺了根弦,總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平時有自己給他提點著,還不至於出大錯。可隻有一次沒跟著,就發生了睢州之變,喪了性命。

“跟皇上比,那兩個死鬼,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啊。”邢小棗暗暗歎了口氣,接著想道:“甭管怎樣,兩個死鬼都已經命赴九泉,指不上了,隻有抱緊皇上的大腿,才能給爵兒謀一個好的前程。”

……

人群中,有兩名黑臉漢子,在目睹了朱由榔跟商人、農人互動的一幕之後,低聲交談:“這位狗皇帝慣會刁買人心,陳誌忠什麽時候也上了台麵了?還有那個泥腿子胡三旺,也不知道是什麽人把他鼓搗出來了,懂什麽呀?你看那五迷三道的樣……。”高一點的漢子道。

“狗皇帝這招很厲害,往後這商人和農民可真跟他一條心了。”另一名漢子身材稍矮,低聲道。

“是啊……。”

“狗皇帝斷了咱們財路,總得給他個顏色看看才好。要是能弄死他當然最好,可是,看這樣子他是不打算走海路了。”

“是啊,他小心得狠,前呼後湧一萬多人護衛著,不去海上,沒法下手啊。”

“哼,不要緊。弄不了他,咱還弄不了姓陳的和姓胡的?”

“老徐,你是說,咱們給狗皇帝添添堵?”

“對。陳誌忠和胡三旺不是很得意嗎?那咱讓他今天晚上就去見閻王。”

“好,妙計!這下子打狗皇帝的臉可打得夠……。”

“就是要打他臉!也讓那些商人和泥腿子都醒一醒,別特麽以為皇帝就能護住他們。”

見皇帝的禦輦遠去了,兩名漢子邊交談著,邊隱入散去的人群之中。

……

出了城,朱由榔才長出了一口氣。

廣州的天氣非常熱,而且是那種濕熱。在朱由榔看來,本世的溫度應該比之後世普遍要低5到10度,盡管如此,一身龍袍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炎熱天氣下,無疑是湖北省會——“捂汗”!

讓李洪服侍著脫去龍袍,換上一身白色的棉布常服,一名小太監跪在車上把扇子一扇,涼風襲來,身上頓時感覺幹幹爽爽。

當晚,宿在東莞。

第二日剛剛醒來,陳伯文這個大舅子就著急忙慌地來了。

“陛下,瞿大人送來加急奏章。”

“哦,什麽事這麽急?”朱由榔一聽,不禁感到奇怪,自己剛出了廣州,有什麽大事發生嗎?

打開奏章,快速瀏覽一遍,登時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