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哥,鄭伯爺南去打台灣的荷蘭鬼子,於永曆爺有利無害。一來消滅了盤踞台灣的外來勢力,減輕了對大陸的威脅,將來無論是保護大陸沿海的安全還是海上貿易,都是有利的,因為鄭伯爺總是漢人,總是大明之臣嘛,他不奉永曆爺為主,但也絕不會做不利於大明的事。二來嘛,也避開了與你個人相爭的利害關係,兩下便宜,豈不是好?此為三不可。施大哥請三思。”陳永華說完,坐回椅子,端起茶盞喝茶,靜等施琅作出決定。

施琅聽完,還真是犯難了。如果把鄭成功逼急了,真要投降,別說向陳仲武投降了,就是向自己投降,自己也不能說不接受,畢竟眾目睽睽之下,所有的小動作都得收起來。

“不對,鄭成功要想降早就降了,他隻所以不降,一定是有所顧忌,不用深想,大概就是不想委身於人下。估計他是不會這麽容易就降的,再說了,他要降就降,正好趁勢將來的家財擄來當作軍費。隻不過,必須得跟陳仲武通個氣,即使要降,也要讓他脫層皮。”施琅繼而想道。

“複甫,無論你怎麽說,大哥我已經圍了金門,兵臨城下,可不是說撤就撤的,必須有聖旨才能放他南行。這樣吧,你既然來了,大哥不能不給你個麵子,那就再等三天,三天之內如果皇上無有聖旨到來,我就進攻,他要降就降,願意向誰請降就向誰請降,你看如何?”施琅道。

“施大哥,如此最好,小弟以為,永曆爺如聞知鄭伯爺去打台灣而不是與他為敵,一定會放行的。”陳永華連忙答道。

“好吧,複甫,就這麽定了,你回去交差吧。”

陳永華走後,施琅立即讓人去請陳仲武。

陳仲武來到施琅的旗艦,見到施琅之後就大聲嚷嚷:“都督,怎麽還不下令?打吧,還等什麽?卑職的手下都摩拳擦掌,都等急了!”

“別急,別急,陳將軍,發生了這麽一件事。”施琅連忙把陳永華來勸和的事說了一遍。

陳仲武聽完,眼珠子轉了幾轉,道:“都督,鄭成功說要麽放他去打台灣,要麽就向卑職投降?”

“是,確實如此。他說他也尊明室,不能同室操戈。”

“胡說!不管他尊哪位,不向皇上稱臣,就是叛賊!跟他廢什麽話,打了他再說。”

“陳將軍,跟你共事真是痛快。隻是有一點,如果他要向你請降,怎麽辦?”

“怎麽辦?都督,你的意思是?”

“請降可以,但是,必須讓他脫層皮!”

“脫層皮?什麽意思?都督,卑職是個粗人,有什麽話你就明說吧。”

“你知道他隻所以向你請降,而不是降本督和肇璉、肇序,是為什麽嗎?”

“這個卑職知道,他鄭家跟你向來不睦,他這是不想讓你立功。真是笑話,卑職就是你的屬下,降了卑職不就是降了都督你嗎?功勞自然也是都督的,誰也搶不走。”

“這隻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他怕我偷偷謀了他的錢財。”

“都督,他有很多銀子嗎?”

陳仲武一聽“錢財”二字,登時興趣就來了。

“鄭家稱霸海上四十多年,最多的時候,一年光收過往船隻的保護費就有一千多萬兩,就算他們建船隊花去一部分,老鄭帶走一部分,可大部分都在鄭成功手裏呢,本督估摸著,光金銀不下三兆兩,更別說還有數不清的珍玩玉器之類的。”施琅道。

其實,他也不知道鄭成功到底趁多少家底,不過順口一說,目的當然是慫恿陳仲武罷了。

“什麽?三兆?!”

果然,一聽這麽巨大的數字,陳仲武眼睛都綠了,屁股底下像裝了彈簧一樣,“騰”地一聲就蹦了起來,要不是船有頂棚,他能蹦上天。

“隻能多,不能少。”施琅肯定地點了點頭。

“行了,都督,您就擎好吧,卑職是有名的鐵鉗子,就算鐵公雞打咱跟前過,卑職也得給他拔下三根毛來。都督,卑職這就回去,先打他一家夥再說。等把他的錢財弄到手,都督,有好物件卑職給你留幾件。”

陳仲武說完就要走,被施琅一把抓住:“慢!陳將軍,本督可不要一分一厘,你也別私藏,皇上定的軍規你又不是不知道,繳獲一律充公。”

“那是,那是。都督,充公是充公,但咱們水師一定要先留足軍費,還要造大船,用銀子的地方多著呢,可不能全報上去。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給咱挖走大部分,弄不好,會全給挖走。得多留個心眼。”

施琅一聽,心說:“也就是你這小子敢這樣說,也敢這樣做,別人哪敢啊。”

“行了,不許瞞報,對皇上必須赤膽忠心,你要敢欺君,本督第一個不放過你。”

“是,卑職明白,卑職明白該怎麽做。”陳仲武連忙答道。

“行,你這樣回答我就放心了,至於你明白什麽,我才不操那份心呢。”施琅一聽,就知道陳仲武是個真明白人。

“陳將軍,本督可是答應了陳永華,三日後再進攻。”

“都督,你怎麽能答應呢?哪有自己把自己手腳給捆住的?”陳仲武埋怨道。

“陳永華說的不錯,畢竟都是漢人,鄭成功雖然不臣,但沒有明目張膽地站在對立麵,再說,皇上如今正在收拾人心,給他三天時間,咱們也算做到了仁至義盡,各方麵都能有所交待了。”施琅道。

他可沒說他跟陳永華關係不錯,也不敢說怕鄭成功真降,陳仲武雖是自己手下,但人家是皇上的大舅子,自己可不能傻乎乎地啥也說。

不過,最後他還是暗示了一句:“陳將軍,三日後聽本督將令進軍,若有違抗,本督一定治你個不聽軍令之罪。嗯,一定關你三天禁閉。唉,皇上下旨讓咱們去廣州喝李元胤的喜酒呢,此間事了不了,怎麽脫得開身喲。”

“是,卑職明白。”陳仲武連忙答道。

其實,他已經明白施琅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