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大量藥材被傾倒進藥鼎之中。稍稍攪拌一下就變成了黏稠的糊狀**,赤練將身體縮進鼎中,開始全力吸收藥力。

不久後,藥渣被撈出,隨意堆在密室的角落。

緊接著又是比大批調好的藥劑倒入進來,再重複一遍剛剛完成的過程。

外麵似乎刮起了大風。

隱隱還能聽到沉悶的響聲,就從遠處傳來。

“這種破地方,連藥浴療傷都無法得到安寧。”

“費雨龍這老東西,似乎是舒服日子過得久了,已經忘記了到底該怎麽做事,搞得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利索。”

“若不是現在我身負重傷,還要看在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早要讓他吃些苦頭。”

赤練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耐煩神色。

小腹還在火辣辣的劇痛。

內裏就像是有火灼燒,讓人幾欲發狂。

一想到發生在清風觀的那場戰鬥,赤練仙子心中便愈發煩躁。

本打算報幾年前的一箭之仇,最後卻落得個重傷而逃的結果,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

她有兩個沒想到。

一沒想到那老牛鼻子竟然如此詭異,可以無視她不惜代價,豁出去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帶來的玄感妄念。

如此一來,她突破到玄感境界,推開那扇大門後的最大依仗便點滴不存。

甚至還因為玄感妄念的影響,讓自己的實力發揮打了折扣,最終敗在了黎焜老道和毒刺清影的手中。

她直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什麽黎焜能夠將那扇推開的門關上。

在她的記憶中,好像隻有漠州的那位大人,才擁有這般能力。

還有第二個沒想到。

一個小小的清風觀,能有著黎焜老道和毒刺清影兩個高手,已經是很少見的情況。

但是,誰曾想在裏麵還藏著一個練髒層次的高手。

直接擋住了巨魔銅罡。

從頭到尾沒能讓他趕到戰場。

如果沒有那個家夥的話,銅罡所修的橫練功法臻至大成,正好能克製清影的煙羅毒刺。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黎焜這老不死的可以不受玄感妄念影響,她和銅罡聯手對敵,也是有著不小的勝機。

可惜,銅罡已死,她亦重傷。

等後麵回了總部見到姐姐,還不知道要受到怎樣的責罰。

“別讓我找到你,清風觀的鎮守執事。”

“等我養好傷,我必殺你!”

赤練重重呼出一口灼熱氣息,咬牙切齒冷冷說道。

忽然吱呀一聲輕響。

藥房的門被推開了。

大風衝進屋內,將藥鼎下熊熊燃燒的火焰都吹得暗了一暗。

她睜開眼睛,目光落在悄無聲息進來的那道身影上麵。

眼神中瞬間多出幾分怒意,“費雨龍個不長眼的東西,怎麽派了個男人來給我燒火添藥?”

“那兩個粗手粗腳的使喚丫頭呢,她們死哪裏去了?”

“她們死在門外邊了。”

衛韜緩步向前,看著那張忽然變得驚訝的麵孔,歎了口氣道,“兩人不想讓我進來,還對我出手攻擊,也隻能是被我直接打死。”

雖然身處於熱氣騰騰的藥鼎之中,赤練卻莫名感覺渾身發冷。

那兩個粗使仆役,雖然實力層次不值一提,但那是以她身體完好的眼光去做對比。

如今她身負重傷,實力大打折扣,想要收拾她們也必須耗費許多時間,不是一時一刻之事。

所以說,這個人能悄無聲息將兩個丫鬟打死,就已經意味著對她有著極大的威脅。

“你到底是誰!?”

赤練眯起眼睛,沉聲問道。

“我這個人,最是善解人意。”

衛韜目光平靜和她對視,“知道赤練仙子泡澡的時候在想我,就直接自己來了。

也免去了你後麵還要費心費力的尋找,甚至不一定能夠找到我的蹤跡。”

赤練仙子先是一愣,麵色隨即大變,“你,你是清風觀的鎮守執事!?”

“你說的不錯,我就是清風觀鎮守執事。”

衛韜淡淡一笑,再向前踏出一步。

唰!

忽然藥液炸開。

一道不著寸/縷的身軀自藥鼎中飛身而出,穿過彌漫的水霧,刹那間便已經來到近前。

她毫不在意將自己暴露在外,甚至故意舒展身體,讓他能夠看得纖毫畢現,更加清晰。

遠遠望去,就像是久未見到情郎的女子,乳燕投懷般朝著自家男人撲去。

轉眼間兩人身形即將交錯。

“陰煞玄冰掌!”

赤練陡然尖叱,一掌拍出。

手臂一層白霜,屋內蒸騰的熱氣都瞬間為之一凝。

衛韜站在原地不動,瞳孔中映照出那隻仿佛被冰雪包裹的手掌,表情在這一刻有些出神。

仿佛又回到了那片雪後密林,麵對著白衣染血的少女,在她的壓迫下感悟驗證黑魔勁生,再親手將她送入黃泉。

轟!

寒氣席卷而至。

與屋內水霧交織糾纏,刹那間白茫茫一片,遮擋住了全部的視線。

唰!

一縷微風悄悄掠起。

赤練在揮掌拍落的最後一刻,忽然毫無征兆轉動身體,改換方向。

與此同時,仿佛有鬼哭狼嚎的淒厲聲音響起,沒有任何預兆地充斥了整個房間。

她就像是一條靈動遊走的水蛇,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扭曲姿態,朝著一側閃避滑開。

然後陡然加速,瞬間將身法提升到極致,朝著外麵的夜幕閃電般衝去。

“他剛才盯著我的身體,出現了刹那間的失神。”

“再被我不惜代價放大的玄感妄念所影響,就是我為創造出來唯一的逃跑機會!”

“這就是男人,嗬……”

赤練心念轉動,卻不敢有絲毫鬆懈。

不顧身體受傷虛弱,二次爆發力量,將速度再向上提升不止一籌。

哢嚓!

藥房大門近在眼前。

她甚至已經將一隻腳踏了出去。

後頸卻是猛地一緊。

似是有什麽尖銳硬物刺入身體。

灼熱腐蝕的感覺傳來,整個身體都為之瞬間麻痹。

“為什麽他一個外道武者,竟然這麽快就能擺脫玄感妄念的影響?”

“清風觀裏麵的道士,一個個都是瘋子麽?”

“還有,他的速度為什麽這麽快,為什麽能破開我的護體真勁……”

她就像是一隻急速奔逃的潔白羔羊,被猛虎從身後叼住脖頸,直接便失去了所有掙紮反抗能力。

哢嚓!

哢嚓哢嚓!

衛韜空著的那隻手閃電般落下,將她的四肢盡數折斷。

然後扯下半邊門簾,胡亂裹住已經暈過去的女人。

就那樣提著她的脖頸,拖死狗一般在地上拖行。

仿佛是拎著一袋沒有用處的垃圾。

不遠處,青衣女子躲在黑暗中,膽戰心驚看著這一切。

她的目光落在赤練仙子身上,有那麽片刻幾乎驚恐到無法呼吸。

在衛韜進入藥房之後,青衣女子不是沒有逃走的機會。

但最終還是選擇留了下來,等待著他的再次出現。

畢竟為了活命,她選擇了背叛。

那麽就算逃走,又能逃到哪裏去?

麵對著巡禮司和墨香樓的雙重壓力,豈不是要一路擔驚受怕,直到被他們逮到殺死?

更可怕的是,真要是被其中一方逮到,或許連幹脆利索的死亡都成了一種奢望。

“大人,奴婢還知道一點秘密,似乎和一種珍貴丹藥有關。”

青衣女子小心翼翼跟上,鼓起勇氣說道。

她也想通了,反正都已經賣了,為什麽還要有所保留?

幹脆就一條道走到黑,直接賣它個翻箱倒櫃,幹淨徹底。

所以說,不趁此機會抓緊時間表忠心,以後怕是很難有更好的機會。

如此一來,說不定這位大人看在她乖巧聽話的份兒上,還能在關鍵時刻拉她一把,保住一條性命。

若是能因此入了巡禮司,哪怕隻做個密探,也算是多了一層官身,安全上有了更多的保障。

之後再死死抱住眼前的大腿,甚至還能過上比現在更好的生活。

“哦?什麽秘密?”

衛韜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問道。

今天晚上的收獲已經足夠大。

不說別的,單單生擒赤練仙子這一點,黎焜老道就必須承他這個情,而且還是相當大的恩情。

就連道子倪灀那邊,也必須要對他進行豐厚的褒獎。

他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就讓她再去一趟庫房,將裏麵品相不那麽完好的蓮台找出來就行。

其他能再賞些什麽最好,就算是不賞也無所謂,他絕對毫無怨言,不會擺態度甩臉子。

甚至還能落得個淡泊名利、坦**無私的美譽,簡直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衛韜猛地回過神來,轉頭看了一眼,“還有什麽秘密,你怎麽不說了?”

“哦,屬下看大人剛才在想事情,就沒敢打擾。”

青衣女子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屬下所說的秘密,就叫做幽玄丹,好像是用一種叫做幽玄詭絲的東西提煉熬製而成。

這赤練妖女療傷的時候,便一直在用這種丹藥,如果大人有興趣的話,屬下現在就可以帶您去存放幽玄丹的密室。”

“幽玄詭絲煉製的丹藥?”

“確實讓人很感興趣,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麽東西,服用後又會生出怎樣的功效。”

衛韜眼中波光閃動,緩緩露出笑容,“你很不錯,算是在正確的時候,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正所謂明事理、知進退,識時務者為俊傑。”

停頓一下,他又問了一句,“這麽長時間過去,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屬下名叫韋念慈。”

青衣女子當即跪伏在地,激動得渾身顫抖,“能為大人效勞,是屬下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