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衛韜一步踏出,地麵震動。

整個人猛然膨脹拔高,刹那間便超過三米,直至接近三米五才停止下來。

周身筋肉虯結扭曲,黑紅絞纏。

大片血色紋路顯現,猶如朵朵安靜燃燒的火焰。

以任督二脈為中心,鮮紅骨甲迅速蔓延,將前胸後背要害全部覆蓋在內。

刺啦!

又有三隻肉瘤自左右雙肩和胸口正中鼓起,內裏充斥著澎湃的氣血湧浪。

門外,滕宵低沉咆哮。

他同樣劇烈膨脹,雖然比衛韜矮了半米左右,但也達到了接近三米的身高。

渾身肌肉高高墳起,猶如老樹盤根。

甚至還能隱約看到一層細密鱗片覆蓋體表,在夜幕下透射出森寒的光芒

兩人同時向前踏步。

哢嚓!

衛韜踩碎青石小徑。

滕宵撞破紅磚圍牆。

就在半空中猛然對撞一處。

轟隆!

一道驚雷炸響。

滕宵連退三步,剛剛站穩身體,便猛地擰腰轉身,重重一拳擊出。

迎上了當頭落下的一隻利爪。

並蒂生蓮,遽然砸落。

嘭!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兩道猙獰身軀同時釘在原地不動。

衛韜一拳砸下來,被滕宵出掌接住。

滕宵一掌拍過去,又被衛韜拳鋒阻隔。

雙方爆發出來的力量不停地碰撞和消融,拳掌撞擊時,四周所有的一切直接炸裂飛起。

地上屍體被踩得粉碎,鮮血肉糜骨屑四散飛濺,鋪滿了方圓數丈的地麵。

滾滾雷聲炸響,女人從昏迷中驚醒。

她遽然抬頭,喃喃自語,“妖魔,都是妖魔。”

轟!

又是一道巨大的爆鳴聲響起,她不由自主捂住耳朵,發出尖利的叫聲。

當她從暈眩中再次回過神來,便看到黑紅、碧青兩道氣息劇烈翻騰,內裏兩道猙獰身影狂暴對撞。

每一次,都能引地麵劇烈震**。

伴隨著炸雷般的巨響。

“這裏已經危險到了極點,不能再呆下去了,必須馬上離開!”

她在呼嘯的狂風中艱難穩住身形,一個縱躍跳出院牆,朝著外麵瘋狂奔逃。

嘭!

又是一聲巨響過後,她猛地眯起眼睛,便看到一團黑紅顏色的龐然大物,正朝她所在的方向呼嘯而至,刹那間已經來到近前。

“這是,剛才交手的那兩個人之一!”

她心中猶如火藥桶炸開,想都不想便朝著一側飛身撲出。

噗通一聲落入到水池之中。

轟隆!

緊接著地動山搖的感覺陡然降臨。

巨大的力量撞在她的身體。

五髒六腑受到劇烈擠壓,讓她不由得哀聲低鳴,口中鮮血狂湧。

嘩啦啦!

衛韜緩緩從池塘底部直起身體,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最多隻剩下半條命,已經昏死過去的女人,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但就在下一刻,他便沒有時間再思考這些。

猛地從水池內踏出,並蒂雙蓮全力出手,與迎麵而來的滕宵撞在一處。

轟!

夜幕中仿佛被再次引爆了一枚炸彈。

這一次是滕宵倒飛出去。

穿透紅磚院牆,在滿是狼藉的地麵翻了幾個滾,最後一頭撞塌了那排房舍的外牆,跌進紅燭燃燒的屋內。

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很快便到了近處。

滕宵沙啞的聲音從房間內響起,“你很不錯,算是我所見過的最能抗打的外道武者。”

停頓一下,他又接著說道,“而且你的攻擊也很有特點,刹那間爆發出來的力量甚至可以對我造成相當的困擾。”

“身為修習外道殘法的外道武者,你連氣血六轉都未曾達到,竟然便已經真勁覆體。

而且招法打法趨近圓潤,還多有靈光一現之時,能將我逼迫到如此程度,也足以自傲了。”

衛韜深深呼吸,黑紅氣息環繞身體。

心中的驚訝絲毫不亞於滕宵。

從開始交手到現在,他幾乎手段盡出,竟然都無法將對方擊敗拿下。

同樣身為練髒武者,滕宵的實力層次絕對要比宋執事高出一大截,不論是氣血渾厚程度,還是真勁強度,都遠遠超出。

最主要還是那種渾然一體、混元歸一的戰鬥狀態,不管他如何全力爆發,竟然都不能將其真正打破。

這還是因為他剛剛借助青蓮戰陣的壓力,將招式打法的運用向上提升了一個檔次,不然怕是連現在這種程度都無法達到。

若是接著打下去,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個結果。

他很有可能會落敗。

即便是能夠取勝,最對也隻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打成精疲力竭的一場鏖戰。

由此也能想到,他遇到重傷虛弱的赤練仙子,到底是撿了多大的便宜。

“以你的天賦資質,如果能讓我早幾年遇到你,絕對會代師收徒,將你收為門下。

盡心盡力授以全真秘法,雕琢出一塊光彩奪目的良才美玉。”

滕宵緩緩直起身體,氣息已然平穩下來,“可惜了,現在已經太遲了,你注定要被我打死,沒有第二種其他可能。”

這便是練髒武者的強大恢複力麽?

衛韜感受著內腑的翻滾湧動,明顯是剛才碰撞交鋒引發的動**還未平息。

在這方麵便顯現出來相當的差距。

雙腿暗暗發力,無聲無息沒入地麵。

血色蓮花悄然綻放。

不知不覺間,他已然萌生退意。

幽玄丹雖好,但也要有命享用才行。

這裏就算是隱藏著天大的秘密,沒有掀開的實力也是白搭。

所以說,趁著現在還有體力,該走就必須要走,絕不能像個傻子一樣,直到撞了南牆都還不知道回頭。

“想走?”

滕宵眼中波光閃動,卻是並不在意,“你速度確實很快,身法也猶如鬼魅,但在我的眼中卻依舊不太夠看。

因為你畢竟還未曾內練髒腑,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圓轉無暇,渾然一體、生生不息。

即便是招式打法再靈動精妙,也存在著無法彌補的漏洞。”

他一邊說著,目光須臾不離衛韜左右。

碧青真勁蓄勢待發,隱隱與環繞在衛韜體外的血月真勁氣機相連,交織牽引。

很明顯就是等著他抽身離開,在氣勢此消彼長之下,再趁機爆發出致命一擊。

衛韜不再說話,眉心霍霍跳動,精神凝聚一處,猩紅絲線開始在靈竅之內緩緩遊走。

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直接離開。

隻能是保持高度戒備,尋找等待著最為合適的機會。

時間一點點過去。

兩人各自沉默不語,仿佛變成了兩尊雕塑,一動不動矗立在夜幕深處。

“你想要開啟眉心靈竅?

我隻能說這毫無用處。”

滕宵忽然打破死一般的寂靜,開口說道,“不過我有些好奇,你是什麽時候將幽玄詭絲進入到了體內,莫非就是你在不久前殺死了詭婆婆?”

“不止是詭婆婆,我連桂家後人都殺了個幹淨,那座莊園也是被我一把火燒了個通透。”

衛韜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麵無表情接著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你們在珞水城安插的費家眼線,同樣被我一把抹去。”

“哦,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來,你知不知道前幾天跑到清風觀鬧事的赤練仙子?”

“她也是你們的人吧,可惜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廢人,就連日常生活怕是都無法自理。”

滕宵深吸一口氣,口鼻間充滿血腥味道。

“你找死!”

他猛地向前撲出,卷起一道腥風狂飆而至。

衛韜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著那團暴漲的青色氣息。

身體陡然繃緊到了極點。

激怒對方,引其出手。

如此才能打破其猶如枯井毫無波動的心境。

在由靜到動的驟然轉換之間,尋找到那脫身的機會,甚至是轉敗為勝的可能。

轟!

衛韜怒吼咆哮,氣血真勁毫無保留爆發,並蒂雙蓮全力出手,硬生生頂住了潮水般湧來的攻勢。

雙方有如兩頭狂暴巨獸,所到之處牆倒屋塌,煙塵飛揚,將院裏院外打得七零八落,遍地狼藉。

轟隆!

一次前所未有的激烈對撞過後。

衛韜以胸前骨甲碎裂,肉瘤爆開為代價,終於打破了滕宵渾然一體的狀態。

血月真勁螺旋爆發,同樣在其腹部留下一道巨大的掌印。

兩人各自踉蹌後退。

跌坐地上大口喘息,掙紮不起。

微風徐徐吹過,濃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

透過房間外牆破開的大洞,迅速蔓延到屋內。

就連桌上的燭火,似乎都被染上了一絲淡淡的紅色。

片刻後,還是滕宵先站了起來。

“內腑震動,我怕是被你傷到了修行的根基。”

“不過我已然練髒大成,外圓內方,渾然一體,真勁氣血生生不息。

你想要和我拚消耗,那是完全打錯了主意。”

滕宵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身體緩緩縮回到普通人高度,從地上撿起一柄斷刃長刀,一步步靠近過來。

衛韜同樣維持不住超過三米的身高,靠坐在一截倒塌的梁柱旁,麵色慘淡大口喘息。

從恢複速度來看,要比滕宵慢了一籌不止。

他艱難伸手,摸出從赤練仙子處得來的幽玄丹,看都不看般一把塞進口中,閉著眼睛沉默不語。

體表還在湧出大團鮮血,迅速在地上形成一片不斷蔓延的血泊。

“這家夥神智失常,已經瘋了!”

滕宵微微一怔,表情有些感慨出神,“你竟然將幽玄丹當成療傷藥物如此吞服,簡直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

“你是怕被我殺死,所以想要搶先一步自殺麽?

等一下你體內的血靈絲便會直接失控瘋長,我倒要看看你會落得一個怎樣淒慘的死法。”

他停下腳步,甚至向後退出一段距離,免得即將出現的變故影響到自己。

畢竟幽玄詭絲這種東西,在三十年前便在造成過一場內亂,死掉了教中不知多少武者。

直到現在都還沒能真正研究明白,小心謹慎一些也是應有之意。

刺啦!

衛韜體表皮膚猛地撕裂出密密麻麻的口子,一蓬血霧爆開,遮蓋住了密密麻麻的腥紅絲線,在其中瘋狂亂舞。

唰!

他身體扭曲,頭發披散開來,瞬間變成猩紅顏色,看上去妖異而又恐怖。

“這種死法,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但每次都讓人感覺有些不適。”

滕宵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又向後退了一步。

不想讓對方自爆後的幽玄詭絲飛濺到他的身上。

血霧漸漸散去,滕宵悠悠歎了口氣,甩掉腳尖上沾染的一小團汙漬,就要準備離開。

噗通!

就在此時,他聽到了聲如擂鼓的悶響。

這是心髒在劇烈跳動。

噗通!

又是一聲悶響,就從身後傳來。

滕宵深吸口氣,緩緩轉回身體,看向了衛韜所在的位置。

恩!?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不足針尖大小。

眼眸深處映照出一幅奇幻詭異的景象。

在那個人的身上,顏色猩紅的幽玄詭絲還在瘋狂亂舞。

不過數量上竟然比剛開始時急劇減少。

而不是在短時間內暴漲增加。

這種違反常理的變化,完全不符合詭絲失控後的一貫的發展趨勢。

滕宵眉頭緊皺,眼睛眯起。

仔細觀察著那道癱坐地上的身影。

片刻後,他眼神陡然一凝。

發現了詭絲減少的根本原因。

這個家夥,體表血色網絡浮現,似乎正在不停將幽玄詭絲當做食物,毫無障礙進行吞食。

所以說,剛才那些幽玄詭絲的瘋狂亂舞,或許並不是失控後以血肉為養料的急速增長,而是拚了命的想要逃離。

但卻被那些血色網絡緊緊糾纏束縛,一點點將它們又拉了回去。

“此人身體天賦異稟,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

“我若是能將他帶回總部,絕對是大功一件,甚至有可能得見隱居漠州的那位大人,獲得無比豐厚的獎勵。”

啪嗒!

啪嗒啪嗒!

滕宵一念及此,當即靠近過來。

他一腳踩進血泊,濺起一蓬蓬血水。

哢嚓!

他毫無征兆停下。

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

莫名麻癢刺痛的感覺就從那裏傳來。

密密麻麻的猩紅絲線,就像是一根根毒針,循著真勁薄弱之處,悄無聲息刺入了身體。

青色真勁暴漲,頓時將所有猩紅絲線截斷。

但就在下一刻。

“嗬……”

依稀間,滕宵隱約聽到了虛無縹緲的扭曲笑聲,就在自己意識深處直接響起。

中間還夾雜著嗚咽低泣的哭聲,不停在耳畔遊走回**。

“這是……”

滕宵陡然變色,保持了幾乎整場的通明心境在這一刻**然無存。

嘻嘻……

忽然間,小孩嬉鬧的笑聲同時響起,甚至壓過了扭曲笑聲和嗚咽低泣,將兩人同時籠罩在內。

就在同一時間,衛韜瞳孔驟然收縮,臉上不由得也變了顏色。

“那東西,竟然擺脫束縛,恢複了活力!?”

滕宵猛地轉頭,死死盯住了身後的那排房屋,眼神不可置信,還帶著許多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