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莽山脈,夜幕深重。霧氣於無聲無息間降臨。
又飛速朝著四麵八方蔓延。
將周圍一切都浸染成灰敗的顏色。
僅僅數個呼吸時間,眾人所處之地仿佛變成了一葉孤舟。
在湧動的灰色暗流中,艱難保持著最後一絲淡淡亮光。
還有嘩嘩流淌的水聲,仿佛一條溪流由遠及近而來,刹那間便已經蔓延到了眼前。
哢嚓!
忽然又是一聲輕響。
不知是落葉被踩踏,還是枯枝在斷裂。
而就在同一時間。
呼呼風聲,嘩嘩水聲盡皆消失不見。
唯餘似乎存在,又仿佛並不存在的腳步,正在從灰霧湧動的深處緩緩行來。
此時此刻,除了這道微小卻又清晰的腳步聲,整個山林已然鴉雀無聲,再無半點動靜。
哢嚓!
腳步聲更近了一些。
然後在十數丈外緩緩停了下來。
寧玄真眉頭緊皺,與雲虹對視一眼。
“原以為後麵降臨的是一個人,沒想到竟然會是兩個人。”
他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
聲音壓得極低,“一會兒老頭子看能不能將他們拖住,你們兩個能走就走,不能走再回來和我一起拚命對敵。”
灰霧洶湧而動,遮罩掩蓋住兩男一女身著青衣的身影。
“再加上那個不見不聞,不觸不臨的女子,他們就是讓泓泉師姐重傷的武者。”
“在此次降臨前,老師對我說過,不要太過輕敵大意,師弟當時還頗有些不以為意,結果見到師姐的慘狀之後,才不得不佩服老師的先見之明。”
說話的男子麵如冠玉,看上去年紀不大,宛如一位翩翩公子。
隻是有些斑白的鬢角,卻又讓人無法真實判斷出他的年紀。
“洛岩師弟說的不錯,這是我所犯下的錯誤,自然要我來承擔所有的後果。”
“雖然他們是趁虛而入,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但能有趁虛而入的時機把握,又能傷到我的身體,不得不說此方天地的武者,確實有著不同凡響之處。
不過既然已經看清楚了他們的根底,知曉了他們最大的倚仗,這些所謂的武者也就沒有了什麽威脅,師弟隻要保持小心謹慎,不被他們那三板斧陰到就好。”
泓泉麵色慘淡,整個人虛弱不堪,開口時語氣卻依舊平淡,就連表情也恢複了祥和安然。
“師姐準備怎麽處置他們?”
另一個相貌陰柔的男子抬起頭來,麵上露出溫和笑容,“既然受了師姐的恩惠,我們一定會遵照師姐的吩咐,把事情做得幹淨漂亮,如此才算是有始有終,不會讓師姐挑出毛病。”
“老東西沒用,一會兒直接殺了就是。”
泓泉拭去唇邊溢出的一縷鮮血,“其他兩個小丫頭倒是有點意思,兩位師弟等下記得饒她們一條性命,拿來給我仔細深入探查研究。
可惜還有一個不見不聞的小賤人,雖然被我們重傷,卻在最後一刻不惜代價遁走,後麵還需要花費一點時間精力去進行捕捉。”
“沒有關係,我已經在她身上種下了弱水之精的印記,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無法逃出你我的手掌心去。
黃笏師兄和泓泉師姐在一旁稍事休息,就讓師弟將他們全部解決,也能讓我活動一下降臨後還有些僵硬的身體。”
洛岩把玩著佩戴的一隻青色蓮台,他微微笑著,淡淡說著,渾然沒有將不遠處的三人放在眼裏。
負於身後的雙手卻是有了動作,悄無聲息結出蓮花法印。
沒有任何預兆,朵朵青蓮綻放,嘩嘩水聲鳴響。
刹那間便將三人完全籠罩在內。
麵對著已然重傷的對手,他看似高高在上,仿佛毫不在意,行的卻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舉。
就是要在談笑間暗中傷人。
先給他們以心理壓力,然後再尋找最恰當的時機突然出手。
以最穩妥的手段,最微小的代價,得到最為豐厚的戰果。
就在這一刻,寧玄真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雙眸深處一片碧綠,兩記混元錘一先一後,挾裹著轟然炸開的升騰死氣,將身前的一切盡數引爆。
這兩拳以青麟秘法為骨架。
以枯坐青麟後山吸納的地氣為血肉。
又以自悟混元錘意為靈魂。
將所有精氣神意融為一體,全部力量歸於一處。
將他數十年來對於武道修行的感悟,都盡數匯聚到這一式兩錘之中。
不退不讓、不閃不避。
不管對方到底有幾個人。
又都是怎樣的實力層次。
就是要以硬碰硬平推橫趟過去。
無論一拳過後結果如何,隻希望能為身後的兩個晚輩打開一條生的通路。
幾乎在同一時間。
雲虹一指點在眉心。
七竅中鮮血歡快流淌。
伴隨著無數幽玄詭絲轟然湧出。
宛若天網疏而不漏,朝著重重疊疊的虛幻青蓮絞殺過去。
倪灀抬頭仰望天空,一點點放開嚴防死守的心靈。
陡然哢嚓一聲輕響。
猶如琉璃玉碎,在灰霧青光環繞中悄然**開。
她的目光穿透灰霧遮罩,越過上方雲層,仿佛看到了無盡黑暗虛空之中。
一頭被寂滅死意環繞,扭曲殘缺的猙獰軀體,便在此時忽然動了一下。
一對金紅眼眸悄然亮起。
蒼穹與大地。
黑暗虛空與蒼莽山中。
仿佛在此時此刻連為一體。
倪灀看到老師拳勢被破,本就重傷的身體再受弱水侵蝕。
又看到無數詭絲崩散,五彩斑斕的大網即將不存。
她的麵色依舊平靜安寧,隻是一聲幽幽歎息。
雙眸中的金紅倏然匯於一處。
盡皆沒入到瞳孔正中。
倪灀就在此時閉上眼睛。
隱於袖中的雙手握緊成拳,又緩緩一步向前踏出。
十步外。
洛岩拭去唇角溢出的血跡。
麵無表情看了過來。
眼神在這一刻變得冰冷沉凝。
剛剛寧玄真的一式兩錘,雲虹的詭絲糾纏,所爆發出來的力量甚至超出了他的預料。
尤其是元一道主,以重傷垂死之身,竟然比之前還要更加厲害許多。
導致他的身體接連震**,竟然受到了少許的輕傷。
以低下卑賤的凡人之軀,竟然傷到了他的身體。
這是無法饒恕的罪孽。
必須要讓他們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折磨,才能洗淨所犯的錯失。
“青龍之氣,東方七宿,這小姑娘受到了聖靈眷顧。”
“卻是有些可惜了,她以此時的精神身體狀態,將這一擊真正打出,就算不死也會直接瘋掉,再無第二種存在的可能。”
“那麽,我就幫她一下,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無盡瘋狂與痛苦之中不斷沉淪。”
洛岩深吸口氣,所穿青衫無風自動,望之猶如謫仙臨凡,幾欲乘風歸去超脫世間。
他同樣一步向前邁出,緩緩抬手按壓下來。
另外一處方向。
倪灀進步踏地,一拳自上而下砸出。
她的心靈進一步放開,整個人多出幾分虛無縹緲之意。
啪!
就在此時。
綁縛在手腕上的蛛絲忽然斷開。
倪灀微微一怔。
已然蓄勢到了極點的一拳,竟然無法真正砸落下來。
甚至與青龍真意的無間勾連,也在這一刻出現了斷絕。
轟!!!
來自於蒼穹之上,黑暗虛空的那對金紅眼眸,便在此時對上了一雙冰冷漠然,卻又仿佛充滿了暴躁瘋狂的眼睛。
轟!
刹那間黑暗湧動,死意升騰。
又有四道猙獰虛影同時顯形。
朱雀玄武、鬼車螣蛇。
齊齊出現在黑暗虛空。
還有一尊披發跣足的身影,沉默無聲立於正中,牢牢阻隔住了那道金紅目光的注視,哪怕是在磅礴壓力下瀕臨崩潰瓦解,也沒有移動避讓分毫。
唰!
悄無聲息間,洛岩進步抬手,帶動朵朵青蓮綻放盛開,朝著倪灀的麵龐緩緩按壓下來。
“嗯!?”
他心中驀地一動。
原本平靜淡然的表情,忽然變得疑惑凝重。
在洛岩的預想中,隻要他沒有插手影響,對方這一拳落下,要麽死要麽瘋,幾乎不存在另外一種可能。
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
倪灀這一拳竟然會落不下來。
隨著那根蛛絲的斷裂,她毫無征兆由極動轉為極靜,仿佛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雕像,再也沒有了之前要將一切碾壓打爆的氣勢。
“這種奇怪的感覺。”
“當真是連我都沒能看得分明。”
洛岩心中念頭電閃,卻還是將手一點點按了下去。
不管對麵的她出現了什麽變故,他隻需要遵照著自己的安排,將她製服拿下就好。
這樣就算是還了泓泉的人情,以後是殺是剮,是燒是埋,都是泓泉需要考慮的事情,和他便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關聯。
哢嚓!!!
他一掌按下,碧落青蓮綻放盛開。
無聲無息印在一張麵龐中央。
一擊命中,對方沒有任何躲閃。
似乎在不會動了之後,就連精氣神都消失不見,完全無法控製身體做出有效的應對手段。
洛岩心中卻是猛地一跳,甚至猶如火藥轟然炸開。
因為這張臉,不是她的容顏。
他伸手引動碧落青蓮按住的,竟然是另外一個人的五官。
那人就像是鬼一樣,由無到有顯化虛空,毫無征兆出現在了兩人中間。
尤其是那張滿是鮮血的猙獰麵孔,深不見底的猩紅眼眸,更是將夜下厲鬼這個詞,在這一刻變成了詭異而又可怕的現實。
如此超出預料的變故,再加上從掌心傳來的刺痛灼熱,甚至讓洛岩都感到頭皮發麻,遍體生寒,整個人都被極度的驚悚掩蓋占據。
啪的一聲輕響。
陡然青蓮破碎,化作點點青光消失不見。
哢嚓!
洛岩死死盯著那張七竅流血,猶如厲鬼的麵孔,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全力爆發,就要將計劃之外的變故直接抹平。
“膽敢亂我心境,你就是取死有道!”
“就算你是鬼仙之軀,也要在我的碧落青蓮下化灰散去,連一點殘渣都不會留存!”
轟!
灰霧澎湃洶湧,青色光芒大盛。
卻在下一刻全部消失無蹤。
就像是泥牛入海,沒有掀起哪怕一絲一毫的波瀾。
洛岩眉心霍霍直跳,前伸的右手猛然發力。
但可以輕易將金石洞穿的五指,竟然無論如何都按不下去。
從指尖傳來的劇痛讓他麵色大變,他感覺自己剛才捏住的不是人的麵龐,反而是充滿了尖刺、火焰與劇毒的玄鐵金剛。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洛岩下意識放手,無法控製地連退數步。
他低頭看著自己已經裂開露出鮮肉的指甲,目光中充滿驚訝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是來殺你的人。”
“此刻讓你多活少許時間,並不是因為我仁慈,而是你罪大惡極,我還沒有想好該怎樣讓你死得更加痛苦。”
低沉的男子聲音響起,驅散青光灰霧,在蒼莽山林不停回**。
哢嚓!
哢嚓哢嚓!
他緩緩活動脖頸,發出連串爆鳴。
臉上被青蓮碰撞,又被手指按壓過的地方,不見一絲一毫的損傷,就連半點兒油皮都沒有蹭破。
寧玄真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將即將引爆的地氣悄然散去。
他凝望著那道熟悉至極的身影,繃緊到極限的心弦猛地一鬆,隨即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不遠處,雲虹正要掙紮起身,見狀直接軟軟坐了下來。
一雙眼睛熠熠生輝,須臾不離那道身影的左右,眸子裏浮現出各種複雜情緒,卻唯獨沒有了之前的緊張與憂慮。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洛岩眼角嘴角都在微微抽搐,心中怒火轟然升騰,熊熊燃燒。
自他成為碧落峰親傳弟子以來,尤其是打破藩籬,成為超凡脫俗的人仙之後,還從未被人如此對待,幾乎是將他一直以來的驕傲都丟到地上狠狠踐踏,再無一絲尊嚴可言。
“散仙四境,真人屍鬼。”
“你不過是一個區區人仙而已,還敢欺我師友,打我師姐,簡直是取死有道,就連碧落那個老女人都保不了你。”
衛韜一點點閉上眼睛,遮擋住眸子裏狂躁暴亂的兩團猩紅,“這裏山明水秀,風景獨好,用來做你們的葬身之地綽綽有餘。
也算是本人給碧落那個老賤人留下的一點麵子,此外還能讓橫行山間的野狗打打牙祭,稱得上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他一步步朝著洛岩靠近,走出數步後突然消失在原處。
巨大風壓當頭落下。
所有灰霧青蓮,便在此時消散不見。
還了蒼莽山林一個朗朗夜空。
轟!
劇烈熱浪撲麵而來。
將洛岩的麵孔炙烤得有些變形。
“三花聚頂!”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淡金血液噴出。
身前陡然顯化出三座蓮台。
相互之間青光相牽,氣機相連,擋在了那隻撕裂黑暗夜幕而來的拳頭前方。
濃重灰霧伴著淡淡花香扶搖直上,與熾熱的浪潮相互對抗抵消。
但就在下一刻,一隻如金似玉的手臂從熱浪中衝出,打散了灰霧水聲,擊碎了三座蓮台,徑直向下抓了過來。
“竟然連三花聚頂都無法擋住。”
“這般強悍的肉身,他還是人嗎!?”
洛岩瞳孔驟然收縮,反手拔出腰側一直未曾動用的短劍,閃電般朝著上方刺出。
哢嚓!
劍尖刺入不到一寸,便無以為繼不能向前,再一發力竟然直接從中截為兩段。
張開的五指猶如猙獰獸爪,繼續抓向他的的腦袋。
“黃泉弱水,碧落青蓮!”
就在此時,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洛岩身前忽然顯現出一道灰色暗幕。
其中死氣沉沉,又如夢似幻。
還有虛無縹緲的水聲,從灰幕之內傳來。
仿佛真的存在一條靜靜流淌的長河,沿著並不存在的河道朝著這裏接近過來。
此時此刻,洛岩與那隻手臂相隔不過三尺距離。
但因為泓泉與黃笏的聯手出擊,終究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將其攔了下來。
洛岩心中猛地一鬆。
甚至有種劫後餘生的後怕感覺。
這就是弱水之殤,鴻毛置於其上而不能浮。
所以說,哪怕是兩人對麵,也猶如相距千裏,除非是擁有著超出他們一個境界的實力層次,才能打破灰幕阻隔,將攻擊落在他的身上。
唰!
灰幕漸漸隱去。
三個碧落峰親傳弟子成品字而立。
一起麵對著十數米外的那道身影。
“這就是此方天地頂尖武者的實力?”
黃笏眼波流轉,陰柔的臉上露出嫵媚笑容,“倒是相當強悍霸道的肉身,很讓奴家為之心動,很想讓你好好折磨**。”
“不過我卻是很想知道,你又如何能以一敵三,戰勝吾等三位散仙的聯手之勢。”
衛韜沒有說話。
也沒有繼續向前。
而是向後退出一段距離。
將陷入昏迷的倪灀交到雲虹手上。
然後才緩緩轉身,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在剛剛站立的地方停了下來。
貼身合體的蛛絲長袍舒展變幻,短短刹那便形如一尊華蓋,周圍一切盡皆籠罩在內。
轟!!!
陡然黑暗滔滔湧動,熾白火焰熊熊燃燒。
又有霽霧流雲升騰,猩紅血光交織環繞。
映照出內裏一尊瘋狂膨脹壯大,雲紋黑鱗覆體、尖銳骨刺叢生,雙翼雙尾環繞的猙獰龐然身軀,正在低頭朝著前方俯瞰下來。
“你們以為,這就是我的全部實力?”
“不過為了保護你們脆弱的身軀,生怕將之一下撕成碎片,後麵便不好留下來慢慢折磨而已。”
“我剛剛根本就沒有用力!”
他低沉咆哮,聲如驚雷直入雲霄。
“屍解仙我吃過,陰神我吃過,人仙我也吃過,地仙屍骸血脈精華,還有隻差一步便能形神兼備的地仙,我同樣吃過。
那麽今天倒是嚐一嚐,真人雙仙的拚盤,到底會是怎樣的一種味道。”
轟!
狂暴衝擊波猶如炸彈引爆。
朝著四麵八方席卷平推。
轟!
熾烈白炎映照虛空,也照亮了泓泉三人陡然變得一片煞白的麵孔。
“四意環身,你是老師指定的容器!”
她緊咬下唇,喃喃自語。
“容器?”
衛韜裂開遍布鋒銳獠牙的嘴巴,“如果是可以將那個老女人裝下消化的容器,那我倒是樂意之至。
不過還請你們放心,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她和你們重逢,最好是在我的肚子裏麵再次相遇,也算是全了幾位的師徒情誼。”
哢嚓!
哢嚓哢嚓!
在巨大力量的衝擊下,堅固山體遍布蛛網裂紋,刹那間便已經到了坍塌崩碎的邊緣。
十首鬼車淒厲啼鳴,似是對即將到來的獵食與殺戮興奮至極。
“本來還想留你們一條性命,在後麵慢慢炮製折磨。”
衛韜抬頭仰望夜空,再開口時聲音變得愈發森寒冰冷,“但我能感覺到,另外一處地方也已經到了緊要關頭,隻要一切順利,就將得到預期之上的豐厚回報。”
“所以說,我會大發善心給你們一個痛快,隻用一口將你們吃掉,也算是勉強將你們犯下的罪業抵消。”
轟!!!
隨著悶雷般滾動的聲音落下。
整個山頭開始崩塌瓦解。
一朵巨型蓮台剛剛升起,便被撕扯嚼吃吞咽下去,連半點兒殘渣都沒有剩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
倪灀緩緩睜開眼睛。
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靜室之中。
身邊還坐著那道熟悉的身影。
“師弟,你回來了?”
倪灀麵露笑容,柔聲說著,仿佛他隻是去吃了頓便飯,然後溜達著剛剛回到家來。
衛韜點點頭,遞上一碗藥湯。
他剛要說些什麽,卻驀地閉口不語。
同時給了師姐一個隱晦的手勢。
倪灀當即會意,屏息凝神安靜不動。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隱約察覺到了熟悉的玄念真意,出現在了這間靜室之內,卻又無法像往常那樣,被自己輕鬆自然加以感知。
時間一點點過去。
直到十數個呼吸後。
衛韜忽然低低歎了口氣,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說給不知誰聽。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到,或許就算是聽到了也無法自主思考。”
“但我還是要說一句,咱真要是有所追求的話,我才是更好的合作夥伴,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已經有了四個鮮活的例子擺在你的眼前。
至於我的師姐,我希望你隻借給她更多的力量,而不要試圖再去影響她的真靈神魂,這樣的話對大家都有好處,將來等我更加強大發達了,也不會帶著它們四個找你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