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道:“她人已不在房中,韓婆婆發現臨窗的桌上,用燭台壓著一封信,上書上官平掌門人的姓名,故而送到小僧那裏來的,請上官掌門人收拆。”

說著送上信封。

上官平說了聲:“多謝師父。”

伸手接過書信,隻見信封上果然寫著:“請轉交上官掌門人親啟”字樣,急忙撕開封口,抽出一張信箋,隻見上麵寫道:“讓賢:我說過要幫你當上泰山派掌門人的,所以一路才和你同來,現在你已經當上掌門人了,我一點忙也沒有幫上,我該走了,再見。”

下麵沒有俱名,但一看就知是老婦人寫的了,心頭不禁一急,忙著問道:“我姑姑什麽時候走的?”

那和尚道:“不知道;小僧聽韓婆婆說,令姑母好像是昨晚走的,她**被褥都沒有動過。”

再不稀吃驚的道:“她怎麽會無緣無故,一聲不響的走了呢?唉,這真是糟糕得很,再遲一天走多好?”

譚玉琴偏頭問道:“老哥哥,為什麽遲一天才好呢?”

“你不知道的。”再不稀道:“她身上金葉子多得很,老哥哥兩壇酒早就喝光了,今天老哥哥正待向她開口,再借一片金葉子買酒去。”

譚玉琴道:“你借了人家金葉子,幾時還?”

“嘻嘻!”再不稀聳聳肩,笑道:“借了要還,還借個屁?”

譚玉琴道:“借了自然要還,不然為什麽要說借?”

再不稀道:“現在人都走了,還說什麽借不借,還不還?”

譚玉琴咭的笑道:“老哥哥,你講三個故事,我就請你喝酒去。”

再不稀聽到有酒喝,不覺眼睛一亮,忙道:“行,行,隻要有酒喝,就是要我講十個,一百個故事都有。”

譚玉琴盈盈一笑道:“那好,我就請老哥哥喝酒去。”

上官平拿著信箋發怔,心想:“姑姑怎麽會突然走了呢?這許多天來,她對自己真像親侄兒一樣,照顧得無微不至,自己直到如今連她姓氏來曆都一無所知,這一走,自己隻怕再也找不著她了。”

譚玉山道:“姑姑也真是的,怎麽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

再不稀聳著肩道:“上官小兄弟,你姑姑也許另有事去,這有什麽好急的?過幾天,老哥哥陪你找她去?”

上官平心中一動,問道:“老哥哥知道姑姑去處嗎?”

再不稀道:“去處是不知道,但她是你姑姑,過上幾天,你不去找她,她也會來找你的了。”

譚玉琴道:“老哥哥,你這話不對,方才你說陪上官大哥去找她,現在又說她會找來的,前後不是有矛盾嗎?”

“哦,不,這話一點矛盾也沒有。”再不稀道:“過幾天,老哥哥陪上官小兄弟到處去走走,如果他姑姑找來,不是會在半路上碰上嗎?”

譚玉琴目光一溜上官平,說道:“我看上官大哥姑姑走了,他心裏很難過,老哥哥,你既然說要陪他到處走走,為什麽不吃過早餐就走,還要過幾天呢?”

再不稀道:“不,這幾天,因為上官小兄弟初當掌門人,各大門派的掌門人,要和他打交道,還有應酬,譬如今天中午,上官小兄弟就和鍾大先生約好了,哦,對了,今天中午,上官小兄弟不在這裏吃素齋,咱們趁這機會,到山下去走走,小妹子,你不是答應要請我喝酒嗎?好極了,譚小兄弟,你去不去?”

譚玉山道:“老哥哥要喝酒,小弟自然奉陪了。”

“妙極!”再不稀拍著手道:“咱們就一言為定,中午到鎮上喝酒去。”

這時和尚們送上饅頭、稀飯。譚玉琴忽然偏過頭問道:“上官大哥,中嶽派的冷姑娘,是你表妹麽?”

上官平給她突然問得俊瞼一紅,說道:“是的。”

譚玉琴道:“冷姑娘生得很美,昨天你怎麽不給我們介紹呢?”

上官平道:“我和表妹已有很多年不曾見麵了,還是小時候見過。”

譚玉琴不肯放鬆,接著問道:“那你們怎麽認出來的呢?”

上官平被她問得臉上更紅,他又是不會說謊的人,隻得說道:“那天我在路上遇到的。”

譚玉琴看他臉都紅了,不覺咭的輕笑道:“上官大哥,我知道啦,她一定是你小時候青梅竹馬的伴侶了。”

上官平道:“姑娘休得說笑了。”

譚玉琴抿抿嘴笑道:“你還不承認,怎麽會瞼都紅了呢?”

譚玉山早就看出妹子和上官平初次相識,就有了意,如今上官平又當了東嶽派的掌門人,妹子一顆心自然更在他身上了,因此隻是含笑撕著饅頭吃著,沒有插口。

再不稀笑嘻嘻的道:“小妹子,你不是叫上官小兄弟上官大哥麽?你們五嶽劍派,親如同門,嘻嘻,依老哥哥說,你們比起一表三千裏的表親,可親近多啦!”

譚玉琴聽得心裏甜甜的,但粉臉卻驀地紅了起來,不依道:“老哥哥,你怎麽扯上我來了,我不請你喝酒啦!”

再不稀慌忙道:“好、好,算老哥哥說錯了,你和上官小兄弟不親,是表兄妹親……”

他這話越描越黑,譚玉琴姑娘聽得一張粉臉更紅,跺跺腳道:“你專會亂嚼舌根,我不來啦!”

大家吃過早餐,再不稀一手拉著譚玉山就走,說道:“小兄弟,老哥哥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譚玉山邊走邊道:“老哥哥有什麽事?”

再不稀道:“咱們出去再說。”

兩人出了膳堂,再不稀依然拉著他的手不放,一路往前進走去。

譚玉山道:“老哥哥到底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

再不稀一直把他拉到廟外,才放開了手,笑嘻嘻的道:“第一件事是老哥哥酒癮發了,你小兄弟身邊可有銀子?”

譚玉山伸手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約莫有五兩來重,遞了過去,說道:“老哥哥,夠不夠?”

再不稀伸手接過,掂了掂,連忙點頭道:“夠了、夠了。”

譚玉山問道:“第二件呢?”

再不稀把銀子揣入懷中,嘻的笑道:“就是你小兄弟太不識相了,這五兩銀子,就算是罰你的。好了,老哥哥要下山喝酒去了,你就在這廟門前多站一會吧!”

說完,顛著屁股,如飛朝山下而去。

譚玉山給他一說,心中禁不暗“哦”一聲,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口口口口口口

譚玉琴眼看再不稀拉著哥哥就走,她心裏自然知道,粉臉紅紅的,故意說道:“老哥哥鬼鬼祟祟的拉我大哥去做什麽?”

上官平道:“老哥哥就是這樣,他喜歡逗著玩,其實心地很好。”

譚玉琴瞟了他一眼,問道:“上官大哥,你和老哥哥很熱,他武功高不高?”

上官平道:“應該很高,但我從沒有看他使出來過。”

譚玉琴點點頭道:“我也在想,老哥哥應該是一位遊戲風塵的奇人才對!”

上官平驚奇的道:“你怎麽看出來的呢?”

譚玉琴笑了笑道:“那天餘日休門下的張在春刺他一劍被他夾在脅下,後來餘日休老羞成怒,劈了他一掌,他轉身就跑,掌風竟然沒劈上他背後,豈不是有大本領的人,故意深藏不露麽?”

上官平道:“姑娘果然心細如發,不是你說,那天我還看不出來呢!”

譚玉琴聽他稱讚自己,心頭一甜,甜笑道:“又不是我一個人看出來的,我大哥也這麽說。”

這時候膳堂上僧侶們均已吃過早餐,紛紛離去。上官平道:“我們也該走了。”

譚玉琴飛紅著臉,站起身道:“老哥哥和大哥去了這許多時間,怎麽還不來呢?”

上官平道:“姑娘請。”

譚玉琴舉手掠掠須發,走在前麵,回頭道:“我和你說過,叫我玉琴就好啦!”

上官平跟在她身後,走出膳堂,輕風吹來,可以聞到她秀發的香脂,心頭不覺微微一**。

譚玉琴回頭叫道:“上官大哥,我和你說話,你怎麽不作聲呢?”

上官平哦了一聲,說道:“是、是。”

譚玉琴噗嗤一笑,回眸道:“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你在想什麽心事?”

上官平臉上一紅,說道:“沒有。”

譚玉琴等他走上一步,和他並肩而行,說道:“中午你要到碧霞宮去?”

上官平點頭道:“是的。”

譚玉琴又道:“你表妹姓冷,那個勝了華掌門人和七星會主的女的,不是也姓冷麽?她們是不是姐妹?”

上官平道:“不是,她們是師姐妹。”

譚玉琴道:“這就奇了,師姐妹都會姓冷?”

上官平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譚玉琴道:“你是不是為了想去看看表妹,才答應鍾大先生的?”

上官平道:“今天中午是鍾大先生約我去的。”

譚玉琴忽然低著頭道:“上官大哥,我們回去了,你是不是會來看我呢?”

上官平不敢去看她,隻是含笑道:“我有空一定會來看你們的。”

譚玉琴幽怨的瞥了他一眼,低低的道:“不,我要你來看我。”

上官平道:“看你,自然也就是看譚兄了。”

譚玉琴羞澀的搖著頭,低聲道:“不一樣,看我,是專程為了看我才去的,當然也會看到大哥,但……”

她忽然不說下去。

上官平道:“但什麽呢?”

譚玉琴忽然轉身來,暈紅著臉道:“你如果心裏有我,就會……會去看我了。”

說完,嬌羞滿臉,低著頭急步朝女客賓舍而去。

上官平心頭一陣激動,要待追上去,她已經匆匆忙忙的轉入回廊去了,隻好獨自往廟外行去,隻見譚玉山一個人負手站在山前,這就叫道:“譚兄,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看山,老哥哥呢?”

譚玉山回頭看到上官平走出,就迎著走來,說道:“老哥哥到山下喝酒去了,舍妹呢?

沒和上官兄一起出來麽?”

上官平臉色微紅,說道:“譚姑娘回房去了。”

譚玉山道:“我們過去走走。”

上官平和他一路走在山道上,譚玉山四顧無人,說道:“上官兄,你劍術精深,又是東嶽派的掌門人,兄弟很想和你結為異姓兄弟,不知是不是高攀了?”

上官平道:“譚兄怎麽說得如此客氣,我們在不知對方身分之時,已經結交了,何況五嶽劍派,親如同門,譚兄說的,小弟怎麽會不同意呢?”

譚玉山喜道:“上官兄那是答應了?”

上官平道:“兄弟今年二十一,不知譚兄貴庚多少?”

譚玉山道:“我比你大兩歲。”

上官平立即朝他作了個揖,說道:“譚兄是大哥,我是小弟,小弟那就拜見大哥。”

譚玉山神情激動,一把握住上官平的手,說道:“我們結為口盟兄弟,那就是自己人了,愚兄久居北嶽,很少朋友,賢弟也是我第一個交的朋友,我有一件心事,積壓心頭,兩年來無人可以傾訴,在江湖上也不認識一個人,無人可以援助……”

說話之時,忽然從眼角掛下兩行淚來。

上官平道:“大哥有什麽事,可以說與小弟聽麽?”

譚玉山拭去淚水,目光左右一瞥,低聲道:“這件事十分機密,我連舍妹都不敢告知,這次論劍大會,愚兄稟明家母,隨同敝師叔而來,就是想結交幾個知心朋友,他日好勸我複仇……”

上官平聽得奇道:“大哥有仇人?不知是誰?”

譚玉山微微搖頭道:“目前還沒有證據,無法確定。”

上官平問道:“大哥怎麽會和人結仇的呢?”

譚玉山忽然壓低聲音道:“無父是被人害死的,我想這可能和先父當上劍主有關……”

上官平驚哦了一聲。

譚玉山叮囑道:“此事連家母和舍妹都並不知道,賢弟切勿在舍妹麵前提起。”

上官平點頭道:“兄弟不會說的。”一麵問道:“那麽大哥怎麽會知道的呢?”

譚玉山道:“先父……有人來了。”

上官平和他並肩走著,好像是在山林間散步一般,回眼看去,果有四五個人沿著山徑走來,看去像是遊山的人。

譚玉山道:“賢弟,我們回去吧!”

上官平道:“大哥請先回,小弟還要去一趟碧霞宮。”

譚玉山道:“好,那我就在廟裏等你。”

口口口口口口

碧霞宮又名碧霞元君祠,是泰山最大的一座廟宇,院落空曠,覆蓋千間,大殿更是雄壯無比,紅漆大柱,彩繪棟梁,上麵覆以紫銅瓦頂,氣象萬千。

傳說中的碧霞元君,是玉皇大帝敕封的“泰山玉女”。殿中供奉的碧霞元君神像,雕塑得栩栩如生,仙姿美豔,服飾華麗,使人不敢仰視。

上官平剛走近宮前,隻見一名秀發披肩的青衣少女站在宮門口,似在等人,看到上官平,就飛快的迎上來,嬌聲叫道:“表哥!”

她暈紅的臉上,笑靨如花,抬起了一雙柔荑,撲奔過來,她,正是冷雪芬。

“表妹。”上官平不得不叫她“表妹”,而且人家伸手迎來,他也不得不伸手去接,握住了她一雙玉手。

這情形正是一雙青梅竹馬的小情人,已有好久不見了,出於情不白禁。

上官平握住她柔荑之時,發覺她在手掌心塞過來一個很小的紙團,心中暗暗一動,這就問道:“表妹怎麽一個人站在門口?”

說話之時,緩緩放開了他的手。

冷雪芬掠掠須發,甜甜一笑道:“我是奉家師之命,在這裏等候表哥的。”

上官平道:“你一定站得很久了?”

冷雪芬道:“還好,不過等了半個時辰。”

上官平歉然道:“真對不起,要你站了這許多時光,早知這樣,我就提早半個時辰來了。”

冷雪芬心裏甜甜的,卻抿抿嘴道:“說得好聽。”一麵低低的道:“我們進去吧!”

上官平道:“表妹請。”

冷雪芬道:“你是掌門人咯,我是奉師命來恭候東嶽派掌門人的,自然該你先請了。”

上官平低低的道:“在你的麵前,我隻是你的表哥,還說什麽掌門人?”

冷雪芬嬌嗔的白了他一眼,說道:“快些走吧!”

兩人並肩走入大門,穿過大天井,冷雪芬道:“家師是在東首客堂裏,表哥快隨我來。”

上官平看到大殿深廣,卻不見有人,這就說道:“表妹,慢點,既然來了,我先上殿上拜過神像再進去。”

說完,舉步跨進大殿,走到蒲團前麵,恭恭敬敬的跪拜下去,把右手掌心的紙團打開,隻見小紙條包著一顆朱紅的藥丸,紙條上寫著:“解迷,快吞了。”

上官平心中暗暗感激,心想:“這假鍾大先生果然不懷好意!”

當在下跪之時,暗中把藥丸納入口中吞了下去,然後右手暗運內功,把小紙條揑成粉碎,就站了起來。

冷雪芬冰雪聰明,自然知道表哥進去拜神,就是為了看自己的字團,她就站在大殿前麵等候,並沒跟進去。

上官平走出之時,含笑看了她一眼,四目相投,她也甜甜一笑,說道:“表哥可是在碧霞娘娘麵前許什麽心願嗎?”

上官平低聲道:“我隻有一個心願,就是……就是……”

他說了兩個“就是”,自己一張臉卻脹紅了。

冷雪芬急道:“不用說啦,我……”

她迅即轉過身去,催道:“快進去了,家師已在裏麵恭候多時了。”

正說之間,隻見左道回廊上人影一閃,冷雪娥笑吟吟的迎了出來,說道:“你們話說完了沒有呀?我聽說上官掌門人早已來了,怎麽還站在這裏說話呢?”

上官平連忙抱拳道:“冷姑娘。”

冷雪娥嬌唷一聲道:“上官掌門人,我也是你表妹呀!”

上官平笑了笑道:“冷姑娘真會說笑,在下如何敢當?”

冷雪娥風情萬千的道:“我們是姐妹咯,我妹子是你表妹,我怎麽會不是你的表妹呢?”

冷雪芬道:“表哥是老實人,大師姐不可和他開玩笑了。”

冷雪娥格的一聲嬌笑,說道:“唷,瞧你,有了表哥,連大師姐都不要了,這也要幫著他說話,我又不會真的搶了你表哥的。”

口中說著,秋水般亮晶晶的眼睛卻向上官平瞟來,說道:“好啦,上官掌門人,快請進去了,家師雖然還不知道你來了,但今天一個下午,都在盼望你呢!”

上官平道:“冷姑娘請先。”

冷雪娥嬌笑道:“這我可不敢,你是家師的貴賓,東嶽派掌門人,自然是你先請了。”

上官平不再客氣,舉步轉出回廊,跨進一道腰門,又是一重殿宇,再從東首繞著回廊,進入一道月洞門,但見院落間花木扶疏,曲徑通幽,迎麵一排三間精舍,極為清幽。

冷雪娥搶在前麵,走近階梯,就嬌聲叫道:“啟稟師父,上官掌門人來了。”

精舍中有人“哦”了一聲,接著嗬嗬笑道:“你們兩個丫頭,也不早些來通知為師一聲。”

隨著話聲,鍾大先生急步迎出,連連拱手道:“上官老弟這時候才來,老夫已經恭候久矣,隻是未曾遠迎,老弟可不要見怪。”

上官平趕緊迎了上去,作揖道:“怎敢勞動鍾前輩。”

鍾大先生一把握住了上官平的手,兩人並肩而行,嗬嗬笑道:“上官老弟這前輩的稱呼,萬萬不敢,你老弟是東嶽掌門,老夫忝掌中嶽,應該是平輩的,更何況五嶽劍派,誼若兄弟,老夫不過癡長老弟幾歲,上官老弟如果不嫌棄,就稱老夫一聲鍾老哥哥就是了。”

兩人進入精舍,鍾大先生拉著上官平一起在上首落座。

上官平如果不知這位鍾大先生是冒名的西貝貨,他這份誠摯的口氣,當真使人會覺得前輩的風範,何等謙虛?一麵惶恐的道:“前輩說的,在下萬萬不敢當。”

冷雪娥格的笑道:“是啊,上官掌門人如果叫師父老哥哥,我那師妹不是要叫表哥師叔了麽?”

鍾大先生又是嗬嗬一笑道:“這不可一概而論,在五嶽劍派中,掌門人都是平起平坐的同輩,至於上官老弟和雪芬是表兄妹,那是親戚,師門和親戚怎好混為一談?”

一名青衣少女送上香茗。

鍾大先生道:“你們師姐妹也坐下來,陪陪上官老弟。”

冷雪芬、冷雪娥依言在下首坐下。

鍾大先生一手撚須,望著上官平道:“上官老弟,輕輕年紀,劍術造詣,居然如此精純,老夫無任欽佩。”

上官平道:“前輩誇獎了,在下今後還要前輩多多指點呢!”

鍾大先生搖著手道:“老弟這前輩兩字,千萬稱呼不得,老夫已經說過,五嶽劍派掌門人都是同輩,你稱我一聲鍾老哥哥,已經夠了,再要推辭,那就見外了。”

冷雪娥秋波一轉,輕笑道:“家師是個直性子的人,上官掌門人,你就不可再和家師客氣了。”

冷雪芬道:“表哥,家師這麽說了,你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上官平站起身,朝鍾大先生拱拱手道:“鍾老哥哥既然如此吩咐,小弟隻好遵命。”

鍾大先生發出一聲爽朗的大笑,說道:“這樣才對。”

冷雪娥輕笑道:“師父,你沒聽到這是師妹說的,上官掌門人才從命的呀!”

上官平、冷雪芬兩人都被她說得臉上一紅。

鍾大先生大笑道:“這叫做疏不間親,他們是表兄妹咯!”

說罷,嗬嗬笑了起來,他不待上官平開口,笑聲一落,又接著道:“老實說,為師這次當選劍主,乃是上官老弟所賜,老夫應該向老弟致謝才是。”

上官平道:“鍾老哥哥這麽說,小弟更不敢當了,老哥哥德隆望重,中嶽劍法博大精深,老哥哥當選劍主,乃是名至實歸,大家都覺得應該是老哥哥的。”

“哈哈,這是老弟過獎之言。”鍾大先生道:“老夫這話,可一點不假,此次論劍,你老弟如果參加競選,這劍主的頭街,就非老弟莫屬了。”

上官平道:“小弟年輕識淺,初出江湖,怎敢有此非份之想?老哥哥當選,真是最恰尚的人選了。”

鍾大先生雙目神光一注,問道:“這是老弟的真心話?”

上官平道:“句句出自小弟肺腑,小弟縱然年輕識淺,但以此次論劍大會幾位競選劍主的人看來,隻有鍾老哥哥和華掌門人當選為適合,若以華掌門人和你老哥哥兩位來說,自是你老哥哥較華掌門人更適合了。”

“哈哈!”鍾大先生得意的抓髯大笑一聲,說道:“無怪貴派上代掌門要指定老弟為東嶽派的傳人,老弟初出江湖,就有此識見,果然高人一等,十年之後,不但劍主是你老弟的,就是整個武林,你老弟也可能領袖群倫了。”

上官平道:“這是鍾老哥哥的謬獎,小弟……”

冷雪娥接口嬌笑道:“我知道你下麵的話,又是愧不敢當了,家師從不稱可別人,隻有對上官掌門人稱讚不絕於口。”

鍾大先生點著頭道:“小徒這話不錯,老夫數十年來在江湖上閱曆人多矣,但很少有老夫稱可之人,這就是孔老夫人說的才難,自從昨天見了你老弟,真使老夫對你們東嶽派好生嫉妒,怎麽這樣一位出類拔萃的青年人才,竟然出在東嶽派的門下,老夫所以要約你老弟前來一晤,就是要和老弟訂個忘年之交……”

上官平臉上故意流露出極為感動的神色,拱手道:“承蒙老哥哥如此看得起小弟,小弟深感榮寵。”

鍾大先生徐徐說道:“咱們同是江湖人,你老弟初入江湖,還看不出什麽來,老夫在江湖上行走了數十年,看到的,聽到的事情,每使老夫不勝浩歎……”

上官平心中一動,故意說道:“聽鍾老哥哥的口氣,好像感慨良深?”

“唉……”鍾大先生長長歎息一聲道:“豈止感慨良深?簡直使老夫看得痛心疾首,譬如官府貪贓枉法,草菅人命,譬如茌苻遍地,擄掠**,打家劫舍,這些且不去說他,江湖上分為黑白兩道,黑道是指綠林響馬,殺人放火,果然無日無之,白道是指正派名門,那應該是以行俠仗義,誅暴安良為己任,怎奈江湖上名門正派雖多,年代久遠了,當初開創門派時的正義感,漸漸消失,變成了處處怕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鄉願,且又各存門戶之爭,對江湖正義之事,沒有一個人肯挺身而出……”

上官平心中暗道:“自己也常聽師父說,清廷腐敗,要自己切記,不許學了武功去做鷹犬。他這番話,對目前的江湖情形,倒也確實如此,如果自己不知道他是假冒鍾大先生,奪得劍主,可能別俱用心,真要為他大大的喝彩,認為他是個有正義的人了。”

一麵故作矍然動容,說道:“鍾老哥哥這番話,確是切中時弊,小弟雖然閱曆不深,年輕識淺,卻覺得老哥哥的話對極了。”

“哈哈!”鍾大先生得意的大笑一聲道:“老弟也是有心人,年輕人都是富於正義感的,不瞞老弟說,老夫這些年來,也曾與當代領袖武林的少林、武當兩派掌教,談起過這些事情,希望他們登高一呼,各大門派團結起來,做些有益江湖的事,他們聽了隻是搖頭,認為江湖武林像一盤散沙,要想團結起來,談何容易?唉,少林、武當,不是老夫批評他們,都已經老大了。老夫也寄望於咱們的論劍大會選出來的劍主,幾年前曾和北嶽譚昆侖也談起過,他說劍主隻是一項榮譽,並無實權,老夫曾說:事在人為,他還是直搖頭,因此老夫這次不甘寂寞,出來競選劍主,就是希望用這點虛名,連絡各大門派,替江湖武林做些應該做的事,老夫一生一不為名,二不為利,這是江湖同道都知道的,也許大家看了我是劍主,賣個麵子,隻要大家肯支持合作,那這出戲可以唱起來了,你老弟是東嶽派一派之主,老夫請你來,就是為了商量此事,不知你老弟意下如何?”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可圈可點!

上官平不假思索說道:“鍾老哥哥在武林中德高望重,你說的自然不會有錯,小弟舉雙手讚成,隻是小弟雖是擔任了東嶽派掌門人,但卻初入江湖,人輕言微,隻有追隨老哥哥,搖旗呐喊的份兒。”

“哈哈!”鍾大先生十分高興的道:“你老弟同意了就好,有你老弟和老夫合作,勝過其他門派多多了。”

冷雪芬坐在邊上,一直沒有開口,聽了上官平一口答應下來,心頭總算放下了一塊大石。

隻見一名青衣使女走進來欠身道:“啟稟掌門人,酒菜已經準備好了,可以請上官掌門人入席了。”

鍾大先生點點頭,站起身道:“上官老弟請入席了。”

上官平道:“怎好叨擾?”

鍾大先生牽著他的手,笑道:“今後咱們中嶽、東嶽兩派,聯手合作的事多著呢!老夫和你是忘年兄弟,小徒雪芬和你老弟又是表兄妹,咱們兩派就如一家人一樣,何分彼此?”

精舍左首一間,是精致的餐室,鍾大先生和上官平牽手而入,冷雪娥、冷雪芬也跟著身後走入。

鍾大先生要上官平坐了上首一位,自己坐了主位,冷雪娥、冷雪芬坐在下首作陪。

桌上早已放滿了佳肴,一名青衣使女手執銀壺,給四人麵前斟滿了酒。

鍾大先生舉起酒杯,說道:“上官老弟,老夫先敬你一杯。”

上官平道:“不敢,應該小弟敬你老哥哥的。”

兩人對幹一杯,青衣使女斟滿了酒,冷雪娥站起身道:“上官掌門人,現在該我敬你了。”

冷雪芬也跟著站起道:“表哥,我也敬你一杯。”

上官平趕忙站起,還沒開口。

冷雪娥道:“師妹,你慢一點再敬,咱們一個一個的來。”

冷雪芬道:“這是我們師姐妹敬他的,自然該一起敬了。”

冷雪娥道:“哦!你怕灌醉他是不是?好,這一杯是咱們師姐妹敬上官掌門人的,那麽下一杯,才是表妹敬表哥的了。”

上官平忙道:“一樣的……”

“不一樣。”冷雪娥媚眼瞟著他說道:“方才我也要做你表妹,你怎麽不答應呢?”

正說之間,隻見另一名青衣仗女匆匆走入,躬身說道:“啟稟掌門人,形意門宋掌門人、八卦門許掌門人、五行門侯掌門人前來拜訪。”

“哦!”鍾大先生點點頭道:“你請他們到西廳去坐,我馬上就去。”

那使女躬身領命,退了出去。

鍾大先生道:“上官老弟,你請隨便用菜,宋景陽他們來了,老夫不得不出去應酬一番,雪芬,你代為師陪陪你表哥,雪娥,這次論劍大會你勝了華掌門人和楚會主,三位掌門人來了,你隨為師去見見他們吧!”

上官平起身道:“老哥哥隻管請便,不用招呼小弟了。”

鍾大先生帶著冷雪娥匆匆往外行去。

冷雪芬舉杯道:“表哥,家師要小妹代表他老人家,好好的招待你,小妹再敬你一杯。”

上官平也舉起杯來,說道:“我不會喝酒,方才已經喝了幾杯,這一杯算是我敬表妹的,隻此一杯,就不能再喝了。”說罷一飲而盡。

冷雪芬也和他一起幹了,就回頭叫道:“春梅,上官掌門人吃慣了麵食,很少吃飯,你快叫廚下去做一碗麵來。”

說完,朝上官平使了一個眼色。

那青衣使女答應一聲,俏生生往外行去。

上官平已知她的心意,忙道:“不用麻煩了,隨便就好。”

冷雪芬雙頰紅暈,嬌笑道:“家師說過,咱們兩派和一家人一樣,你又客氣了。”

她看春梅出去,急忙用手沾著酒水,在桌上寫道:“你酒中有來複丹,雖已解去,但不可使他們起疑,明天中午,應不請自來,家師說什麽,你都要服從,答應越快越好,切記。”

寫完,用衣袖迅速抹去。

上官平點點頭,說了聲:“謝謝你。”

冷雪芬道:“表哥,酒不喝了,那麽多吃些菜吧!”

一麵眨眨眼睛,表示隔牆有耳,一麵用筷子夾著菜肴,放到他碟子裏。

上官平道:“表妹,夠了,你自己怎麽不吃呢?”

冷雪芬道:“我平常就吃得不多。”

上官平看著她,道:“表妹,你長大了,越來越像姨母了,我記得姨母的眼睛也大大的……”

冷雪芬被他看得低下頭去,低低的道:“你從小就是這樣說我,我娘也說你很像大姨母呢!”

正說之間,春梅已經端著一碗麵走了進來,送到上官平麵前。

上官平道:“謝謝姑娘了。”

春梅臉上一紅,低頭說了句:“不用謝。”

上官平希裏呼嚕的把一碗麵吃了下去。

冷雪芬坐在一旁陪著他,春梅送上兩把熱麵巾,上官平抹了抹嘴,兩人就起身走出,回到客室落座。

春梅趕忙沏了兩盅熱茶送上,就退了出去。

上官平發現春梅果然是冷雪娥派來監視自己兩人的,她雖然退了出去,卻一直站在廊間,好像聽候使喚一般。

冷雪芬隻是坐著很少說話。

上官平坐了一會,就起身道:“表妹,鍾老哥哥有事,我不等他了,我告辭了,你代我向鍾老哥哥致謝。”

冷雪芬隨著站起,說道:“我會說的,現在我們兩派等於一家人了,你就可以時常來看我了。”

上官平笑道:“表妹在這裏,我自然會時常來的了。”

兩人出了月洞門,冷雪芬一路送了出來,直到碧霞宮大門口,才低聲道:“你不要忘了。”

上官平低聲問道:“來複丹是迷藥麽?”

冷雪芬低低的道:“是的,但服藥的人除了永遠服從,神智還是很清爽的。”

上官平道:“我真該謝謝你。”

冷雪芬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就是為了你的謝麽?”

上官平還待再說,冷雪芬催道:“你快走吧!時間多了,大師姐就會起疑了。”

上官平道:“好,那我走了。”

別過冷雪芬,心頭難免有些依依不舍之情,一路隻是低著頭想心事,隻見迎麵走來一個身穿青布衫的漢子,腳下一停,抱抱拳道:“上官掌門人請了。”

上官平連忙還禮道:“兄台是……”

那青衣人道:“在下奉敝上之命,在此恭候,請上官掌門人屈駕一行。”

上官平問道:“貴上是那一位?”

青衣人道:“上官掌門人見到敝上就認識了。”

上官平疑惑的道:“貴上見召,不知有什麽事麽?”

青衣人道:“敝上隻吩咐在下在此恭敬俠駕,領上官掌門人前去,別的敝上沒有說,在下就不知道了。”

上官平遲疑了下,問道:“貴上住處,離這裏遠不遠?”

青衣人道:“不遠,就在前麵。”

上官平道:“好吧!你請在前領路。”

青衣人抱抱拳,說了聲:“上官掌門人請隨在下來。”

說完,舉步朝山徑上行去,走了半裏來路,忽然朝左首一條小徑彎去。

這條小徑,隻是山腰間經人踐踏而成黃泥小路,兩邊雜草叢生,路麵極窄,而且頗為曲折,走了一段路,小徑已經似有若無。

青衣人走在前麵,腳下極快,不覺轉過了兩座峰腰,上官平問道:“管家,還沒到麽?”

青衣人伸手一指,回頭笑道:“就在前麵了。”他忽然放腿疾奔。

上官平如今內功已非昔比,任你奔行得再快,還是從容舉步,絲毫也不落後。

又轉過一座山峰,前麵一片濃林之間,已經露出一道黑色的圍牆,行不到半裏來路,便已走近,那是一座大宅院,黑色的圍牆中間,一座高聳的門樓,石階上兩扇釘著銅釘的黑漆大門,緊緊閉著。

隻是圍牆太高了,約莫有三丈來高,看不到裏麵的房舍,左右兩邊,又是高大的參天古柏,自去有些陰森。

青衣人跨上三級石階,舉手叩了兩下銅環,兩扇大門立即開啟。

青衣人躬著身,抬抬手道:“上官掌門人請進。”

上官平跨入大門,隻見一個身穿黑衣的老者迅快關起了大門。

青衣人仍然在前領路,二門依然是兩扇黑漆大門,依然緊緊的關著。

青衣人領著上官平不進二門,卻向左首行去,不過十數步路,有一道黑色木門,青衣人推門而入,是一條長廊,左首一排五間,俱是雕花長門,但依然漆著黑色。

青衣人走中間一間,排開兩扇黑漆雕花長門,在門口站定,躬躬身道:“上官掌門人請進。”

上官平跨進屋去,這是一間長方形的客室,陳設頗夠氣派,想是主人經常會客之處,隻是椅幾桌子,全都漆成黑色。

青衣人跟在上官平身後走入,躬躬身道:“上官掌門人請坐,在下這就進去稟報敝上。”

上官平道:“管家請便。”

青衣人迅快的退出,一名身穿曳地黑色長衣的女廊手托黑漆茶盤,走了進來,放下一個黑瓷描金茶盞,含笑道:“上官掌門人請用茶。”

眼波一溜,低垂著頭退去。

上官平漸漸感覺到這地方大是詭秘,黑色高牆,黑色大門,甚至長廊上的雕欄,客廳上的桌幾,無一不是黑色,這時進來的黑衣女郎,連茶盞也是黑瓷,放眼望去,一片黑色!

黑色本身,就有著陰森和恐懼之感,上官平心頭也開始感到不安,伸手取起茶盞,揭開碗蓋,因為茶盞是黑瓷的,裏麵的茶水自然也成了黑色,但一股茗茶的清冽香氣,卻觸鼻而來,分明是上好的茶葉,但上官平卻不敢喝它,隨手蓋上碗蓋,又放回幾上。

心中暗忖道:“這裏主人到底是誰?怎麽還不出來?”

這樣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才見剛才送茶來的黑衣女郎俏生生走入,笑靨含春,躬躬身道:“主人請上官掌門人到花廳相見,特命小婢前來相請。”

上官平道:“貴主人究竟是那一位?”

黑衣女郎嬌聲道:“上官掌門人馬上就可以看到了,何必問小婢呢?”

上官平問道:“那麽貴主人姓什麽,姑娘總可以說吧?”

黑衣女郎道:“最好是不問小婢了。”

上官平聽得極為氣憤,但繼而一想,自己何用和下人們生氣?這就哼了一聲道:“姑娘帶路吧!”

黑衣女郎回眸道:“上官掌門人可是生氣了,小婢就罪該萬死了。”

上官平道:“貴主人見召,姑娘請吧!”

黑衣女郎說了聲:“上官掌門請隨小婢來。”

轉身走在前麵引路。她長發一直披在肩後,腰身纖細,走起路來扭揑作態,婀娜多姿,看得跟在她身後的上官平,張口結舌,目為之眩,心為之跳!

走出客廳,黑衣女郎領著他走在一條曲折的回廊上,她轉過牆角,忽然轉過身來,手中塞過一個紙團,低低的道:“快收起來,出了這座宅院,才能開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說完,又扭著腰肢,款步行去。

上官平不知她塞給自己的紙團上寫了些什麽,當下就隨手塞入懷中,跟著她身後行去。

一會工夫,來至一處花園之中,但見林木蔥鬱,花圃中遍植玫瑰,花大如碗,竟然也是黑色的,山風吹來,甜香襲人!

上官平心中暗道:“這裏主人,偏愛黑色,隻怕此人生性也是很陰沉的了。”

黑衣女郎穿著花徑而行,到了一座花廳前麵,就躬身道:“啟稟主人,上官掌門人到了。”

隻聽裏麵傳出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說道:“快請。”

隨著話聲,迎出一個身穿藍袍的人來,含笑道:“上官掌門人快請裏麵坐。”

上官平看到這人,不期一怔,心想:“原來故作神秘的竟然是他!”

他,北嶽派掌門人杜東藩是也。

上官平連忙抱拳含笑道:“原來是杜掌門人寵邀,在下還當是誰呢?”

杜東藩含笑道:“此處地勢隱僻,可供長談,故而要他們把上官掌門人請來,但恐泄漏了機密,故而吩咐他們在路上不可提到兄弟的名姓,還請上官掌門人多多原諒。”

上官平道:“杜掌門人言重。”

兩人進入花廳,一名長發披肩,黑衣垂地的使女又沏了盞茶送上,這回的茶碗,卻是白瓷的了。

上官平道:“杜掌門人見召,不知有什麽見教?”

杜東藩含笑道:“上官掌門人不是外人,兄弟實不相瞞,是奉教主之命,協助黎佛婆來的,本來祝南山也是奉命競選之一,他武功平平,當然是選不上的,隻是多幾個競選的人,湊湊熱鬧罷了,後來你老弟以東嶽派傳人出現,又有公主和你在一起,兄弟就要他退了出去,怎知後來你老弟竟聲明放棄競選,華清輝和楚子奇兩人都會敗在中嶽派一個女弟子的手下,實在太出意外了,兄弟聽說鍾士元約老弟到碧霞宮去了,才特地派人把老弟請來的,不知鍾士元和老弟說了些什麽?”

這番話,聽得上官平不禁為之楞住了!

他奉教主之命協助黎佛婆來的,教主是誰?黎佛婆又是誰?公主和自己一起,這“公主”

又是誰呢?是他命祝南山退出去的,祝南山何以會聽他的命令?

刹那之間他心中湧起了許多疑問?但幸虧昨晚別老人家和再老哥哥的一席話,使他先有了底子,江湖武林好像正在蘊藏著變局,再加今天譚玉山又告訴自己,他父親是被人害死的。

這麽一想,心頭不禁一凜,暗自尋思:“莫非這杜東藩和什麽教主互相勾結……”

心念閃電一轉,就道:“鍾大先生約在下前去,隻是普通酬酢,不過他認為曆屆劍主隻是徒有虛名,毫無作為,目前江湖上又是一盤散沙,各門各派又各人自掃門前雪,因此他想聯絡各大門派,做些應該做的事……”

“哈哈!”杜東藩大笑一聲道:“他果然另有圖謀,老弟這消息太重要了……”

接著目注上官平,問道:“老弟可知他那個姓冷的女弟子究竟是何來曆嗎?”

上官平道:“冷姑娘是鍾大先生的門下,還有什麽來曆?”

杜東藩嘿了一聲道:“據兄弟所知,鍾士元隱居逍遙穀,孑然一身,除了曳杖徜佯山水並無門人,那來的女弟子?”

上官平道:“但昨天冷姑娘使的確是中嶽派劍法……”

“哈哈!”杜東藩又大笑一聲,說道:“老弟可知華清輝、楚子奇並不是敗在她劍下的嗎?”

上官平奇道:“華掌門人和楚會主怎會不是敗在冷姑娘劍下的呢?”

杜東藩道:“兄弟這是聽黎佛婆說的,她已問過華清輝和楚子奇兩人,他們異口同聲的說,那個姓冷的女子劍上傳過去一縷極陰寒之氣,手腕立時被凍得僵硬,劍法無法施展才落敗的。”

上官平聽得心頭又是一凜,暗道:“聽他口氣,連西嶽華掌門人和七星會楚會主都和他們沆瀣一氣了!”

一麵故作不信道:“在下看冷姑娘年紀極輕,她縱然武功不弱,內力如何及得上華掌門人?”

杜東藩道:“老弟年紀不是也極輕麽?但以氣馭劍,內力之深,遠在昨天與會的各派掌門人之上。”

上官平臉上微微一紅,說道:“杜掌門人這是過獎……”

杜東藩曖昧一笑,套著近乎阿諛的笑臉,說道:“咱們是自己人,你老弟又和公主在一起,兄弟將來還要你老弟多照應,如蒙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東藩兄,或是杜大哥,兄弟就不勝榮幸了。”

上官平不知他口中說的“公主”是誰,但也不好詢問,隻得拱拱手道:“杜大哥吩咐,小弟敢不從命?”

杜東藩大喜道:“老弟人中龍鳳,前程遠大,愚兄叨長幾歲,咱們這兄弟相稱,對杜某來說,實在是高攀了。”

上官平起身道:“杜大哥如果別無吩咐,小弟就告辭了。”

“老弟怎麽說出吩咐兩字,這個愚兄萬萬當不起。”

杜東藩接著道:“老弟如果沒有什麽重要之事,太陽快落山了,愚兄要廚下準備酒菜,慶祝咱們兄弟相交,豈不是好?”

上官平怕言多必失,這就拱手道:“杜大哥是自己人,以後小弟時常可以前來聆教,今天不打擾了。”

“歡迎、歡迎。”杜東藩連連點頭道:“老弟隨時過來,愚兄都歡迎得很。”

於是上官平就退了出來,杜東藩也一路送了出來,直到大門口,杜東藩才停步道:“愚兄送到這裏為止,就恕不再送了,不過愚兄要告訴老弟一句,此地甚是機密,不可告知任何人。”

上官平道:“小弟省得。”

駝背老人打開了大門,上官平舉步走出,大門立即就關上了。

上官平抬頭之際,匆見前麵林間人影一閃而沒,也沒在意,當下就循著原路,回到伏虎廟客舍。

譚玉山立即過來,推門而入,說道:“上官兄弟,你怎麽這時候才回來?”

上官平卻急著問道:“譚大哥,老哥哥回來了沒有?”

譚玉山道:“回來了,他喝得醉醺醺的,一回來就睡熟了。”

上官平又問道:“姑姑不知回來了沒有?”

譚玉山道:“沒有。”接著低聲道:“上官兄弟,現在快吃飯了,晚餐之後,我要把先父遇害經過,告訴你,大家好商量商量。”

上官平低聲道:“慢一點,兄弟有一件重要之事,先要和老哥哥去說,這件事,也許和大哥令尊之死有關……”

譚玉山身軀一震,問道:“兄弟聽到了什麽?”

上官平道:“這事千頭萬緒,我一時也弄不清,且等我和老哥哥說了,看他有什麽意見再說。”

譚玉山道:“如此也好。”

剛說到這裏,隻聽雲板之聲傳了過來,隔壁再不稀忽然哦了一聲道:“吃飯了,快走啊!”

他跌跌撞撞的從房門中鑽了出來,正好上官平和譚玉山也跨出房門。

譚玉山道:“老哥哥,你酒醒了。”

再不稀聳聳肩笑道:“老哥哥聽到吃飯,耳朵最靈了,就是睡得再熟,肚子裏的蛔蟲也會把老哥哥叫醒的。”

三人進入膳堂,譚玉琴也來了,她幽怨的看了上官平一眼,說道:“上官大哥,你剛回來麽?”

譚玉山連忙哦了一聲,含笑道:“上官兄弟,妹子一個下午,來找你兩次,你都不在,我說等你回來了,我會叫你去回拜她的。”

上官平道:“真對不起,教譚姑娘空跑了兩趟。”

譚玉琴粉臉一紅,說道:“其實我也沒有事。”

譚玉山道:“上官兄弟,這你就不對了,我們結為口盟兄弟,我妹子也是你的妹子了,你還叫她譚姑娘?從現在起,應該改口才對!”

譚玉琴眼睛一亮,說道:“哥哥和上官大哥結了口盟兄弟,那我就要叫他二哥了。”

再不稀咧著嘴笑道:“我早就說過,你叫我老哥哥,就叫他小哥哥好了。”

上官平道:“小弟叫她譚姑娘是不對了,那該叫她什麽呢?”

譚玉山道:“自然叫小妹了。”

譚玉琴紅著臉道:“小妹,難聽死了,等我老了,二哥還叫我小妹?最好還是叫我名字。”

再不稀道:“對,對,小兄弟叫她玉琴妹妹就是了。”

譚玉琴脹紅臉啐道:“你少嚕蘇。”

再不稀搔搔頭皮,又搖著頭道:“上官小兄弟的姑姑一直要攔著我說話,一開口就凶巴巴的,老實說,我最怕她了,如今上官小兄弟的姑姑走了,又有你小妹子凶巴巴的攔我了,看來我這老哥哥真是倒楣透了。”

譚玉琴嫣然一笑,說道:“二哥,吃過晚飯,你陪我去走走好麽?”

這句話,是她紅著臉說出來的,反正老哥哥和大哥麵前,她也顧不得害羞了。

再不稀忙道:“不行、不行,今晚老哥哥和小兄弟約好了,他要請我到山上鎮上喝酒去。”

譚玉琴回頭朝哥哥問道:“大哥,你去不去呢?”

大哥去,她自然也可以跟去了。

譚玉山知道上官平有很重要的事要和老哥哥商量,這就搖搖頭道:“今晚我有些頭痛,不想去了。”

譚玉琴小嘴一噘,說道:“真討厭。”

再不稀連忙陪笑道:“好小妹子,今晚上官小兄弟要請我喝酒,咱們是昨天就說好了的,明天他沒事,陪你去逛一天的山,這總可以吧?”

譚玉琴道:“酒鬼,我以後再也不叫你老哥哥了。”

“好、好!”再不稀順著她道:“酒鬼、酒鬼,你就叫我老哥哥酒鬼好了,老哥哥隻要沒酒喝的時候,就可以找你了。”

譚玉琴道:“找我幹麽?”

再不稀嘻的笑道:“是你叫我酒鬼的,我沒酒喝的時候,你小妹子就非供給我酒喝不可了。”

譚玉琴抿抿嘴道:“你想得好!”

口口口口口口

晚餐之後,再不稀拉著上官平不迭的催道:“小兄弟快點走吧!再遲了,咱們回來就太晚了。”

上官平被他拉著走出廟門,再不稀忽然駐足問道:“你身上有沒有銀子?”

上官平道:“請老哥哥喝酒大概夠了。”

再不稀道:“那好,快些走吧!”

上官平道:“老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到酒店去恐怕不方便。”

“方便,酒店有什麽不方便的?”

再不稀拉著他一路跑著,說道:“再說萬事莫如喝酒急,事大如天醉亦休,唉,小兄弟身子這麽重,我拉著你跑都拉不動,這就是平日酒喝得太少的緣故,如果多喝些酒,身子輕飄飄的,我拉著你跑,也可以少花些力氣了。”

上官平自從在祖師洞中經過三日三夜苦練“紫氣神功”,一身功力,和以前已是大不相同,但此刻再不稀拉著他在山路上急奔,他盡管不住的提吸真氣,還是被拖得跌跌撞撞,沒有再不稀的快,心中暗自驚異,細看再不稀依然拖著鞋跟,根本沒施輕功,可是兩耳生風,山林樹影像水流一般往後飛馳,忍不住問道:“老哥哥,你這是最高的輕功縮地成寸了?”

再不稀一邊跑,一邊笑道:“老哥哥這是跨步成尺,你看我跨一步,不正好是一尺嗎?”

從伏虎廟下去,隻不過盞茶工夫,就已到了山下一處小鎮。

再不稀才行鬆手,上官平已經跑得滿臉通紅,兩人放慢腳步走了過去。

這時鎮上正好華燈初上,一家酒樓上燈火通明,刀勺齊鳴。上官平道:“老哥哥,我們就是這一家吧?”

再不稀直搖頭,說道:“你們年輕人總是喜歡往大酒樓跑,你不知道酒樓越大,酒裏攙的水越多,那喝什麽?還不如喝白開水好?”

上官平道:“老哥哥那要到那裏去?”

再不稀道:“你跟我來。”

他梯梯他他的走在前麵,一直走到長街盡頭,一個賣酒的小鋪門口,才回頭道:“就是這一家了,店小,酒裏就不敢攙水,攙了水,就再也沒有人上門了,而且這裏的鹽水花生,鹵豬耳朵最好了。”

說完,當先弓著身子走了進去。

這家酒鋪子,隻是屋邊上搭出來的一間小屋,地方甚是狹窄,隻放了兩張半桌,幾張凳子,土牆土柱上,釘著一盞油燈,半明不滅,裏麵黑漆漆的。

再不稀拉開凳子坐下,上官平就坐在他前麵。

裏麵一個彎腰老頭聽到拖凳子的聲音,才從屋裏走出,倒了兩盅茶送上,問道:“兩位要些什麽?”

再不稀道:“老板,來一壺狀元紅、一碟豆腐幹、一碟鹽水花生,再切一點豬耳朵就好。”

彎腰老頭送上兩個酒杯,兩雙竹筷,就退了進去,一會工夫,無端來了一碟下酒菜,回頭又送來了一壺酒,和一個飯碗,轉身就走。

再不稀一手搶過酒壺,先在飯碗裏倒了一碗,來不及的咕咕喝了兩口,才給上官平酒杯斟了一杯,說道:“現在老哥哥要打個酒底,喝上兩碗過過癮,你莫要和我說話,自己去喝酒剝花生吧!”

又是咕咕兩口,已把一碗酒灌下肚子,接著道:“哦,小兄弟,你慢點喝,人家托你的事兒,你總該先辦辦吧!”

上官平道:“人家托我的事兒?沒有呀!”

再不稀又倒了一碗酒,才挾起一條豬耳朵,塞入口中,嚼也不嚼,脖子一伸,就吞了下去,低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怎麽忘了?”

上官平一時想不起自己幾時受人之托?

再不稀道:“你不會伸手到懷裏去摸摸看?”

上官平口中“哦”了一聲,想起那個長發黑衣女郎領自己去見杜東藩時,在牆角塞給自己的一個紙團,不覺奇道:“老哥哥,你怎麽知道的?”

再不稀聳聳肩,笑道:“老哥哥又不是神仙,自然不會未卜先知,方才跑路時碰到你懷裏,這東西又小又軟,極像個紙團,你自己不會把一張白紙揉成一團塞在懷裏的,那自然有人在匆忙之際塞給你的,你又沒事,那就是有人托你的事了。”

上官平道:“老哥哥你真和眼睛看到的一樣。”

再不稀笑嘻嘻的道:“老哥哥雖不是神仙,酒仙總錯不了的。”

上官平四顧無人,就伸手入懷取出紙團,打了開來,隻見上麵寫著:“如果你這時舌尖感到發甜,趕快到山下小鎮長街盡頭一家小酒鋪找楊老爹要一小盅酒釀,如果舌尖不甜,那就算了,但也要麻煩你去告訴楊老爹一聲,就說酒釀酸了,要放些冰糖。”

上官平看得一怔,這字條上寫的他看得不知所雲;但老哥哥無巧不巧恰好把自己帶到山下小鎮,長街盡頭的小酒鋪裏來了。

再不稀看他沒有作聲,問道:“字條上怎麽說?”

上官平道:“她說的就是這裏了。”

再不稀聳聳著肩問道:“是她約你到這裏來?這是什麽人呢?”

上官平被他說得臉一紅,忙把字條遞了過去道:“不是,老哥哥拿去看看,就知道了。”

再不稀接過字條,看了一眼,點點頭道:“那你就該進去找他。”

上官平道:“就是現在?”

再不稀喝了口酒道:“難不成還要等到明天?這趟路可不近,你辦完正事再來喝酒不好麽?”

上官平點點頭,站起身,走近布窗門口,叫道:“楊老爹。”

裏麵傳出彎腰老頭的聲音“唔”了一聲。

上官平道:“在下受人之托,給你老爹捎了一個口信。”

彎腰老頭在裏麵道:“你叫我老板、老鄉,那是酒客,小老兒自然出來招呼,但你叫我老漢楊老爹,那就是找老漢來的,和酒客不同,你就該到裏麵來。”

上官平聽他說得也不無道理,這就一手掀簾,走了進去。

那知剛剛跨進門內,突覺右手腕一緊,已被三根手指緊緊的扣住了脈門,力道之強,有如鐵箍一般!

室內並末點燈,但上官平練成了“紫氣神功”,目能夜視,這點黑暗,自然難不倒他,目光一動,就看到彎腰老頭就隱身在入門的右首,用左手三指扣住自己手腕,一雙炯炯目光,凝注在自己臉上。

要知東嶽派“紫氣神功”練成之後,並不須運行,遇上外力,就會自生彈力,上官平朝他微微一笑道:“楊老爹可以鬆手了吧?”

彎腰老頭似亦所覺,口中“咦”了一聲,就鬆開三指,麵露驚疑之色,望了上官平一眼,說道:“小哥請坐。”

室內隻有一張竹榻,一把竹椅,就別無他物,這時彎腰老頭已經退到榻上坐下,那麽他說的“請坐”,自然是請上官平坐到竹榻邊上的竹椅上了。

上官平也不客氣,走上三步,在竹椅上坐下。

彎腰老頭看得目芒飛閃,問道:“小哥貴姓,尊師是那一位高人?”

上官平道:“小可上官平,先師放鶴山人。”

“嗬嗬!”彎腰老頭口中嗬嗬一笑道:“原來小哥就是新任東嶽派掌門人,這就難怪一身‘紫氣神功’,差不多已有八九成火候了,英雄出少年,果然難得的很!”

上官平聽得暗暗一怔,這位楊老爹看來也是一位異人了,他三個指頭一扣,連自己“紫氣神功”有幾成火候都搭出來了,一麵連忙說道:“老丈誇獎,你老人家想必也認識先師了?”

楊老爹口中含糊的應了一聲,問道:“小哥來找老朽,是什麽人托你捎口信來的?”

上官平道:“這位姑娘,在下也不知她是誰?是她塞給在下一個紙團……”

楊老爹問道:“紙團上寫了些什麽?”

上官平就把紙團上的字句說了一遍。

楊老爹問道:“小哥舌尖有沒有發甜?”

上官平道:“沒有。”

楊老爹點頭道:“沒甜就好,小哥可以到外麵喝酒了,今晚的事,以後不可對任何人說起。”

上官平不好多問,隻得起身告退。回到桌上,再不稀已把一壺酒喝完,說道:“小兄弟,叫老板給咱們再來一壺酒。”一麵低聲叮嚀道:“你要叫他老板。”

上官平依言叫道:“老板再來一壺酒。”

楊老爹答應一聲:“來了、來了。”果然很快又打了一壺酒送來,立即退了下來。

整個店堂,就隻有這兩個客人。再不稀伸手取壺,倒了一碗酒,一麵剝著花生,說道:

“小兄弟,你不是說有很重要的話要和我說麽?”

他絕口不提上官平進去的事兒,但上官平試出這裏的楊老爹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心裏自然有了顧忌,說道:“其實也沒什麽,老哥哥,你先喝酒吧!我們回去再說好了。”

再不稀喝了口酒道:“你幹嘛吞吞吐吐的,有話隻管說出來,這裏最清靜也沒有了,隻有咱們兩個人,不能說的地方,老哥哥會帶你來麽?”

上官平壓低聲音說道:“老哥哥這裏的老板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老哥哥知道。”再不稀剝著花生,說道:“你隻管說好了。”

上官平心想:“老哥哥既然知道,那大概沒問題的了。”當下就把自己去見鍾大先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再不稀笑嘻嘻的道:“那丫頭(冷雪芬)對你果然一片癡心,老哥哥早就知道有她在那裏,你去了,也不會有什麽差錯的。”

上官平臉上一紅,說道:“老哥哥,你怎麽知道的呢?”

再不稀道:“老哥哥怎麽會不知道?她為了你,差點跳下雲步橋去了。”

上官平聽冷雪芬說過,她抱著自己湧身跳下雲步橋去,卻沒有跳下去,不覺哦道:“原來是老哥哥把她拉上來的,小弟的傷,那也是老哥哥治好了。”

“那時老哥哥還沒上泰山來呢!”

再不稀道:“你中的是太陰掌,不但傷勢極重,經絡之間都受陰氣侵襲,你說隻有練什麽功的人才能救你?”

上官平想到本門“紫氣神功”,練的是純陽真氣,這就“哦”了一聲道:“是師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