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就像是耳邊有銅鍾夔鼓齊奏，又像是被燒紅的鐵釺刺入腦殼、再以重錘敲之，讓紅熱鐵釺將腦髓烤個焦熟。

幾乎在眨眼之間，李昂便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

他竭盡全力想要維持住身體平衡，但手腳卻不聽使喚，一個踉蹌便撲倒在地，差點將鼻梁和門牙一並摔斷。

‘這下麻煩大了……’

胸腔與地板碰撞的疼痛不值一提，真正讓李昂感到恐懼的是他身體上的異樣。在戰鬥中失去對肢體的控製能力，這是多麽令人絕望的場景——這意味著從這一刻起他就成了一隻待宰的羔羊，隻能被動等待悲慘命運的降臨，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不過李昂最擔心的情況終究是沒有發生。

耳邊轟鳴與腦中那灼燒之痛很快便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千蟲白鳥齊聲高鳴似的尖銳噪音。溫暖的血液再次於四肢百骸流淌，力量逐漸回到他的身體當中。

雖然頭很疼、耳膜還在被尖銳嘈雜的幻聽折磨，但李昂還是強行驅動自己的四肢將身體支了起來。他扶著牆站直身子，伸手拍了拍自家領隊的肩膀道：“隊長，情況不太妙，我們不能留在這裏！”

然而李昂的話語並沒能得到回應，他立刻抓住卡若琳娜的肩膀，將她的上半身扳到麵朝自己的方向。

“隊長？卡若琳娜？！”

然而李昂的高聲呼喊並沒能得到任何反饋，卡若琳娜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被猛獸嚇到不敢動彈的小動物，無論李昂怎麽呼喚，她都是一副雙目失焦魂飛天外的蠢樣。

“對不起了！”

眼看自家領隊竟然像是丟了魂似的毫無反應，李昂當機立斷，抬手一記掌摑便落在她的臉上。情況危急李昂根本顧不上收力，卡若琳娜小姐的側臉被他這一下揍得幾乎變形，但也正是這猛力一擊才把領隊小姐的靈魂送回到她的身體當中。

卡若琳娜深吸一口氣，她看起來就像觀看懸疑電影時緊張到忘記了呼吸、直到憋得難受才終於想起要吸氣似的。

“李昂？我這是怎麽了，感覺好像做了個怪夢……”

“我們被襲擊了！”雖然李昂自己也是猜的，但這不妨礙他用斬釘截鐵的篤定態度把這說出口，“我想，這應該是某種直接作用於心智的靈能攻擊！”

“什麽？！……該死！”

領隊女士憤怒地爆了粗口，看起來她也承受了針對心智的靈能攻擊，如今狀況並不理想：“等等，李昂！情況有點不對勁，我聽不到槍聲！”

“聽不到槍聲？可是裏卡多那幫人不是在……”

李昂還在被嘈雜尖銳的幻聽折磨，根本沒意識到槍聲已經停了。當他看清中央樞紐現在是個什麽狀況，冷汗立刻就爬滿了他的後背。

中央樞紐本應該打得火熱，裏卡多應當率領自己的部下在中央樞紐迎擊來襲的敵軍。但真實情況卻跟李昂想象當中既然不同，整個中央樞紐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平靜，裏卡多和他的手下們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顯然之前的心靈攻擊是一次大範圍的群體攻擊，無論李昂這邊還是據守中央樞紐的傭兵們都在它的攻擊範圍當中。

“裏卡多！你還好嗎？！別他媽發呆了，我們必須盡快撤離觀測站！”

李昂試圖通過無線電喚醒危境行者的領隊，然而他的努力沒能產生任何正麵影響，裏卡多和他手下的傭兵們就像石雕泥塑一樣，無論李昂怎麽呼叫都沒有反應。

“情況不大對勁……小心！”

卡若琳娜一聲爆喝，靈能構成的堅固防壁驟然升起。一枚子彈撞在這無形的護盾上，濺起一蓬刺目的火花——如果沒有防壁阻擋，這枚子彈就會跟李昂的腦袋來個親密接觸。

盡管李昂戴了凱夫拉材質的防彈頭盔，但是誰也沒法保證頭盔和子彈的對決中哪邊會是贏家。

然而這顆子彈並不是結束，實際上它隻是一場狂風暴雨的開端。

子彈如雨點般落下，要不是卡若琳娜及時撐起護盾，在這樣密集的彈雨中，兩位靈能者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撕成碎片。

然而更令人絕望的是：李昂注意到裏卡多和他的部下們也將槍口對準了自己這邊。

“我算是明白那些癡呆槍手是怎麽來的了！連裏卡多那群人都”李昂縮在掩體後麵，嘴上卻大聲抱怨道，“卡若琳娜，我們不能呆在這裏等死，你能用靈能衝擊清理出一條通道嗎？”

“有點……困難……”

領隊女士的情況並不好，之前的心靈攻擊嚴重影響了她的精神狀態，現在光是維持靈能護壁就已經耗盡了她的全部心力。注意到這一點之後，李昂便沒再繼續苛求卡若琳娜，轉而開始思考破局之策。

原定的撤退路線是走中央樞紐，裏卡多的人會在中央樞紐布置防禦陣地，堅持到李昂和卡若琳娜撤出為止。

但現在防禦陣地沒了、裏卡多那夥人也變成了敵人，中央樞紐已經成為純純的死地。如果繼續按照計劃中的路線撤退，李昂和卡若琳娜唯一的結局就是被四麵八方射來的子彈打成篩子。

既然原定路線已經無法使用，那就隻能尋找新的撤退路線。

李昂將周邊環境在腦海裏過了一圈，然後發現他們其實並沒有多少選擇。他和卡若琳娜所在的位置是連接中央樞紐和功能區塊的通道，要麽後退從中央樞紐撤離、要麽繼續前進，在功能區塊中尋找脫身的方法。

“卡若琳娜，我們得繼續前進！”

“什麽？！”

“撤離路線已經被封鎖了，我們沒有別的選擇！”李昂大聲表達著自己的觀點，“繼續前進的話或許還能找到脫身的方法，但是留在這裏隻有死路一條！”

“……你說得對。”

卡若琳娜終於領會了李昂的想法，雖然有些痛苦，但她還是表達了讚同：“但是我分不出手，你能搞定前麵的敵人嗎？”

“搞不搞得定都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一邊說著，李昂一邊從戰術背心胸口的掛鉤摘下一枚手榴彈擲向敵人紮堆的方位——趁著那些‘夢遊槍手’躲避手雷的機會，李昂連續開火，一口氣幹掉了好幾個攔路的敵人。

通往更深處的道路即將敞開……

「昨天寫得差不多了居然睡著了……」